凌大警官接過林蕭手中的冰糖葫蘆,默默的咀嚼着那一顆顆糅雜着麥芽糖的山楂,酸甜的味道迅速擴散到味蕾。凌大警官的眼睛不禁有些癡了,喜歡像是一顆璀璨的流星,它總是來的那麼突然。曾經以爲言情片中的歡喜冤家是一個飄渺的童話,沒有現實中的相濡以沫來的真實。回想起與林蕭相處的一幕幕,從最初的敵對,到假冒戀人的平靜,再到現在淡淡的喜歡,半年多的相處,不斷的接觸,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印象慢慢的發生了變化。有一點兒無賴,有一點兒可愛,有一點兒壞,有一點兒正義,有一點兒賴皮,有一點兒善解人意,有一點兒……那麼多的有一點兒不經意間在心底劃下了痕跡。曾經執着的以爲喜歡上了營救自己兩次的銀面男子,現在發現那根本不是喜歡,只是夾雜着一點點崇拜和感恩的好感。
冰糖葫蘆的味道很像她與林蕭又酸又甜的相處,心底深處那片最柔軟的心房涌現出大片的柔情,有人惦記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那晶瑩的眸子慢慢溼潤,小口細細品嚐着冰糖葫蘆,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林蕭沒有勸慰,只是默默的把一張紙巾遞到凌怡的手中,她的心他懂。
“哥哥,你把漂亮的大姐姐弄哭了。”一個清脆的童音在林蕭耳邊響起,林蕭循聲望去,見面前站着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的衣着很寒酸,但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卑微,只有面對生活的倔強和自信。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小女孩兒那雙晶瑩剔透,彷彿水晶般純淨的眸子,有着洞穿塵世的坦然和安靜。
小女孩兒見林蕭望着她,她並沒有這個年齡段孩子面對陌生人應該有的膽怯和畏懼,大方的對視着林蕭的眸子道:“哥哥給這個大姐姐買一朵花吧。女孩子都是喜歡鮮花的,大姐姐收到你的話一定會笑的。”
凌怡擡起頭,瞬間被這個純淨的小女孩兒吸引了,凌怡用紙巾抹乾了了眼角的淚水,走到小女孩兒面前,半蹲着身子與小女孩兒平視,笑道:“大姐姐沒有傷心,大姐姐是感動的落淚!”
“哦!”小女孩兒輕輕應了一聲,眸子中閃過一道暗淡,不過很快她又笑了起來,笑容是那麼純潔和陽光,“大姐姐沒有哭就最好了,大哥哥一定要珍惜大姐姐哦。”
凌怡面頰羞紅,她和林蕭根本就沒有那層曖昧的關係,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這麼小的女孩兒調侃,儘管小女孩兒是出於無意。但凌怡沒有生氣,是因爲小女孩兒和凌雪的年紀相仿,她第一眼就把她當做了妹妹,還是因爲她內心深處隱隱希望和林蕭發生些什麼?
小女孩兒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轉身正準備離開,推銷花籃中沒賣出幾朵的鮮花,卻被一直沉默的林蕭喊住了,“小丫頭,我想買你的花。”
小女孩兒轉身面對林蕭,眸子中閃過一道喜色,不可置信的說:“大哥哥真的要買我的花嗎?”
林蕭微笑着點了點頭。或許羞澀中的凌怡沒有注意到小女孩兒眼中的黯然,以及她輕輕呢喃的一句話“儘管賣不出花,我就不能給爺爺買一雙手套。”
林蕭從不缺錢,有誰敢說青門門主南京太子和天下之主的林蕭缺錢,這個人的腦袋一定壞掉了。但林蕭沒有豪爽的買下小女孩兒花籃中所有的鮮花,因爲林蕭知道小女孩兒需要的不是近乎作弊似的施捨,而是靠她的勞動一點一點爲爺爺編織的溫暖。
林蕭細心的在小女孩兒的花籃中挑選了兩朵鮮花,一朵是象徵高貴純潔的黃百合,一朵是象徵堅強和純潔的紫丁香。
林蕭把黃百合塞到凌怡手中,笑着道:“在我心中你永遠是那個拿着警槍,威嚴的說我是北海刑偵大隊隊長凌怡的漂亮警花。這朵花送給你。有人說送人玫瑰手留餘香,我希望我也能像凌大警官一樣高潔驕傲。”
凌怡白了林蕭一眼,小聲嘟囔道:“哪有你這麼送人東西的,我還沒說要不要呢?”但她的一雙玉手卻把黃百合攥得很緊很緊。
林蕭輕輕一笑,並不在意凌怡近乎小女生一樣的抱怨。林蕭俯下身子,把紫丁香放到小女孩兒手中道:“小丫頭,我希望你能像這株紫丁香一樣永遠堅強純潔。”
小女孩兒有些錯愕,但沒有做作的退卻,大方的接過林蕭手中的紫丁香,用力的點了點頭。
林蕭含笑不語,不禁對這個小女孩兒又高看了一眼,她在接受林蕭花的時候,她的眸子中沒有貪婪和勉強,有的只是一份感激和篤定。小小年紀就有這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境,以及藏在靈魂深處的那份純潔與坦然,林蕭一時間對小女孩兒的家長有了幾分好奇。
林蕭並沒有因爲清貧而對小女孩兒的家長有絲毫的輕視,能教出這種孩子的人必然也是奇人。有大智慧大才能的人未必大富大貴,大富大貴的人也未必會有大智慧大才能。
“小丫頭,能告訴你的名字嗎?”林蕭眯着眼睛,臉上掛着少有的真實笑容。
擁有着水晶般眸子的小女孩兒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爺爺說不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告訴男孩子的。”
林蕭微微一愣,他沒想到這個懂事純潔的小女孩兒竟然有這麼可愛的一面,不過心中很快釋然,在如何的懂事堅強,她終究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而已。
“不過大哥哥是好人,我把名字告訴大哥哥,爺爺應該不會生氣的。我叫易璃,周易的易,琉璃的璃。大哥哥要記住我哦。”易璃的眼睛眯成了月牙,臉上有幾分狡黠。
“我是好人?”林蕭一呆,繼而臉上掛着自嘲的笑容,好人這個詞離自己似乎很遙遠了,十八歲以前自己或許是一個好人,十八歲以後這個詞似乎從自己的字典消失了。五年的時間,自己的生活似乎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殺人,殺該殺之人,殺不該殺之人,殺王公貴族,殺普通百姓。男兒當殺人,殺遍千萬人方爲雄中雄,爲了走向那個王座,踏着千萬人的屍體一步一步走上巔峰。這一切值得嗎?林蕭不去想,也不願意想,與其後悔昨日的所做作爲,不如把握今朝的事實。往事不可追,既然不可回首,何必去飄渺的後悔。
凌怡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男人的臉,林蕭落寞的容顏使凌怡心中揪心的疼痛。每個女人都有母性的一面,男人悲傷憂鬱落寞頹廢這些負面情緒很容易奪取女子的同情和呵護,當然前提是女人對這個男人有好感。凌怡猶豫了片刻,最終伸出小手緊緊的攥着了林蕭的大手,像是在安慰,彷彿她的溫度可以通過手的連接傳遞給林蕭那顆落寞的心。
驀然擡頭見凌怡關切的目光,林蕭嘴角掛起一個釋然的弧度,這一刻兩人在彼此的眸子中都看到自己的影子。
林蕭衝易璃點了點頭,臉色少有的鄭重,含着笑道:“我不會忘記的!”
易璃歡呼一聲,邁着輕快的步伐消失在林蕭的眼前。
望着易璃的背影,林蕭若有所思。林蕭不是絕對的唯物主義者,他不相信虛無的命運,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他感到這個純淨如琉璃的小女孩兒並不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兩人的交集並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