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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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梅花很美很美,睿最喜歡梅花了!”自己種植花樹,守候着它長大,看它花開繁盛如雪,對於一個長於深宮,要什麼有什麼,從未動過手的小小皇來說,是怎樣巨大的誘惑?月光下同樣俊美的小男孩眼睛如星一樣亮閃,興奮的看手中的樹苗,問道:“可是,我們要怎麼種呢?”

那時候的他啊,雖有母后一次次教導,這個哥哥是個不祥之人,不許他與這個哥哥過多的接觸,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看到那張始終帶着淡淡笑容的臉時,心裡總是很柔軟,每每看到他被宮女,被其他皇公主,甚至寧家的孩嘲笑捉弄時,心裡也每每會生出許多憤怒,恨不得將這些人通通殺死!

年幼時不能夠明白,爲什麼他們要這樣對待哥哥,哥哥笑得多好看呀,哥哥多厲害呀,哥哥會背很多很多的詩歌,還有吹笛,還會種樹!待到他漸漸長大,才能夠明白宮,是怎樣殘忍冷酷的一個地方,而哥哥的溫暖真摯,又是怎樣的難得!

那一夜,哥哥神奇般的從身後拿出一把小鏟,兄弟兩揮汗如雨的在地上挖出一個小小的坑,讓他親自將樹苗放到坑裡,再用手摸着一點一點的將泥土培好!

“哥哥,你說,它真的會開花嗎?”抹了一把汗,看着月色下孤獨的一株,忽地生出懷疑!

“當然!”小花殊笑得爲自信:“只要我們好好照顧它,給它澆水,給它培土,它一定會慢慢長大,會開出花來,而且,還會陪伴睿弟弟很久很久!”

“會有多久呢?”小孩眼睛裡閃着疑惑。

“久到啊,睿弟弟長成英俊的少年,又頭髮都花白了,臉上長滿了皺紋,連牙齒也都掉光了,再也走不動了,它還是會陪着睿弟弟的!”孩蒼白俊美的臉上,有着與年齡並不匹配的成熟睿智!

直到今天想起那一刻,他的心依舊暖融融的,卻更有一種心痛,忍不住嘆息一聲!

那殘酷的生活,雖然讓孩過早的成熟了,卻始終不曾怨天尤人,只默默的努力,從不放棄希望!

心底的一根弦被勾了起來,亦知期待的等着他往下說,可是他卻嘎然而止,心裡有些着急,擡頭想催促他,卻見到他漸漸迷離的目光裡,盛滿了溫柔,浮躁的心忽地安靜了下來。

手指輕輕的描畫着每一個字的輪廓,嘴角淡淡的漾開笑容。

她知道花殊在宮裡,一定過得很艱難,也一定受了許多的傷害,可是,這一刻,她突然不想再爲他難過了。

她的花殊,即使生長在這樣冰冷的地方,也依舊不放棄笑容,不放棄溫暖,不放棄希望,用力的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給人遮陰乘涼!

她從此只爲她的花殊驕傲!

“無須嘆息,”亦知含笑緩語:“即使天下人辜負與他,即使天下遺棄與他,他自不辜負自己,自不棄自己,又何須他人爲之嘆息?”

生活,雖然殘酷,但是我們從不放棄自己,因爲我們會用時間來證明,即使只有我們獨自用力,也一樣可以長成參天大樹,傲立世間!

花殊,是如此,她,亦是如此!

花睿聞言渾身一震,深深的看着她,不知爲何,對着她,會說起這些從來都沒有對人言的往事!許久,方纔展顏一笑:“愛妃,倒像是皇兄的知音!”

她,本來就是他的知音啊!

亦知淺笑不答,起身繼續往裡走!

花睿看着她如行雲流水般舒展的身姿,鳳眸不由得眯起,瞬間又展開,伸手摘了一支紅梅斜斜的插在她烏黑的鬢髮間,推開一步,笑着欣賞:“真真是人面梅花相映紅呀!”

亦知並無半分受寵若驚的感覺,只淡淡的笑着。

“來,我們折兩支,也該回去了,莫讓人久等了!”滿月宴並未結束,晚上還擺了戲臺,她和他都是主角,自不能不現身!

“好!”

正往回走,忽地心中一跳,一種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她倏地回望,只見梅花深處,一襲雪衣靜然而立,似面向這邊,又似毫無所覺,立了一會,飄然而去!

亦知心跳激烈!

“怎麼了,愛妃?”花睿感覺到亦知停步,回過頭來問道,目光追隨過去,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無事!”亦知淡淡回眸,不露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