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自保
“晏姑娘。”
黃芪走進來,一臉爲難道:“這頭好了嗎,我家爺……”
“撐不住了?”
“是。”
“這就來。”
晏三合起身,垂目看着謝知非:“走吧,去書房。”
謝知非左手做了一個微微下壓的動作,示意等一等,他心裡暗潮洶涌還沒有消下去。
晏三合只有自己先走出花廳。
花廳外,朱青筆直的跪在院子裡,燈下的臉和夜色一樣,顯出心灰意冷。
他在等一個結局。
不論好壞。
屋裡的人是這樣,屋外的人也是這樣,晏三合心裡突然難過起來。
爲三爺。
也爲朱青。
她走到謝知非面前,伸手揉揉他的腦袋,像他揉她的那樣。
“謝道之把他從閻王手裡救出來,謝道之治好他的傷,把他放在你身邊,謝道之是他的大恩人。
他把消息遞給了謝道之是事實;他死咬着我的秘密也是事實;
我恨他爲了一個姑娘,捨棄了你;我也敬他爲了一個姑娘,捨棄了你。
謝承宇,事情的根源不在朱青身上。”
謝知非擡起頭,看到的是一雙平靜清明的眼睛,這雙眼睛裡有包容,有心疼,有擔憂,也有滾燙的喜歡。
是的,整件事情的根源在他的父親那裡。
弄清楚父親爲什麼要這麼做,比陷入情緒裡更重要。
謝知非起身,將她的手扣在掌心,“我們走,別讓明亭等急了。”
“好!”
走出花廳,自然能看到在夜色中跪着的人。
謝知非瞳孔微縮,眉頭緊蹙,良久後,他忽然冷冷開口道:“起來,一起去書房聽聽。”
朱青不敢置信地擡起頭。
謝知非已經拉着晏三合走出了院子。
朱青怔愣了好一會,迅速起身跟過去,頭依舊是低垂着,沒有人能從他的面容上窺探到一點端倪。
只有他自己知道,眼淚唰的流了下來。
……
書房裡,裴笑和謝道之一個坐這頭,一個坐那頭,都慢悠悠的喝着茶。
裴笑的慢悠悠中,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着急;
而謝道之的慢悠悠,那就真的是慢悠悠,越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是喜怒不形於色,哪怕被抓了個現形,也依舊雲淡風輕。
書房的門從外面被推開。
哎喲,終於來了。
裴笑趕緊起身,朝晏三合擠了下眼睛:再不來,小爺要瘋了。
率先走進來的晏三合目光一壓:穩住。
這暗示既是對裴笑,也是對她自己。
晏三合記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進京和謝道之對上的時候,兩人你來我往的過招了好幾個回合。
如果她不是仗着那一張合婚庚帖,根本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此人心機手段,樣樣不缺。
“不言,沏熱的茶來。”
“是!”
“謝承宇,你坐這裡。”
謝知非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那張椅子就在父親的正對面。
他立刻就明白了晏三合這麼安排的用意,是希望父親看在他的份上,能實話實說。
李不言不僅沏了熱茶,還變戲法似的端了兩盆冰進來,朝兩個角落裡,各放一盆。
書房小,所有人的熱氣呼出來,溫度慢慢就變高了。 晏三合只有氣溫越低,腦子纔會越清醒。
面對謝道之,李不言清楚的知道,她需要這樣的冷靜。
最後走進來的是朱青,他掀眼皮迅速地看了謝道之一眼,輕輕掩住了門。
謝道之一下子不自在起來,“晏姑娘,讓下人都……”
“如果我把他們當下人,你從朱青那裡得不到這麼多的消息。”
晏三合聲音淡定:“他們每一個,都是和我經歷過生死的夥伴。”
這話是有言外之意的。
言外之意是你謝道之,用自己的親生女兒做誘餌,逼忠心的朱青說出三爺的行蹤,是一件多麼無恥的事。
謝道之聽得懂,卻只是淡淡一笑。
“晏姑娘,他難道沒有跟你說,他的命都是我給的,追根溯源,我纔是他真正的主子。”
這話和晏三合說得一模一樣,字字像針,戳在謝知非的心上,他脫口而出:
“嚴喜是不是你殺的?”
謝道之看了兒子一眼,沒有回答。
謝知非眼裡情緒涌上來,忍無可忍的喊道:“爹,嚴喜是不是你殺的,你給我說實話!”
謝道之依舊沉默。
謝知非臉色往下沉,心也往下沉。
晏三合在他即將暴怒之前,忽然開口。
“事情到這個份上,最好是說出來,我是奉了太子的命在查鄭家的案子,有些事情瞞不了太久。”
太子兩個字壓下來,謝道之身子狠狠一顫。
“你謝家上上下下這麼多口人,大爺、三爺一片光明前程,別最後都毀在你這個做父親的手裡。”
晏三合以牙還牙,直接打謝道之的七寸。
七寸,足以致命,再老奸巨猾的人都沒有招架之力。
謝道之閉了一下眼睛:“是我殺的。”
饒是謝知非心裡有了一層鋪墊,也被這四個字驚着了。
晏三合冷靜問道:“你是怎麼殺他的?”
謝道之:“用箭,一箭穿心。”
晏三合:“派誰殺的他?”
謝道之:“我既然能培養出一個朱青,就能培養出第二個,第三個,堂堂內閣大臣的府邸,也會養上一兩個死士。”
李不言突然插話,“再厲害的死士,也不會厲害過太子近侍,你的人是怎麼……”
“早在你們來之前,我的人就潛伏到了暗處,那一擊就爲守株待兔。”
李不言微微張嘴,目光向晏三合看過去,然後輕輕一點頭。
她雖然是衝着晏三合點頭,但屋裡所有人都瞧見了,謝知非原本心裡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徹底破滅。
真的就是他!
謝知非吸了口氣:“爹,你爲什麼要殺他?”
謝道之看着小兒子,眼裡露出難過:“爲了自保。”
“那麼……”
晏三合冷靜地直視着他:“是你讓他撒的謊?”
謝道之再次閉了一下眼,答:“是!”
隨着一聲“是”,屋裡所有人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不對,不是沸騰,是好像燒起了一把火,熊熊烈烈地將老將軍的死與眼前這個人,燒在了一起。
晏三合甚至迫不及待的問:
“你爲什麼要讓他撒謊?
你和嚴喜有什麼關係?
老將軍的死,和你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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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道之這一段是整個文的中心點之一,非常非常的難寫,後面是強大的邏輯和數條線的合併,要交待的信息太多了,一點都寫不快。
作者快要瘋了,今天只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