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理由
“啪——”
所有人瞳仁一震,齊齊回了神。
小裴爺衝到親爹面前,眼底閃爍着孝子般強烈的愛意:“爹,我真恨不得跪下來,朝你磕三個頭。”
謝知非:“我的三個,一併替我磕了。”
李不言:“還有我的。”
朱遠墨:“再添一個我。”
晏三合:“算上我,一共十五個。”
裴寓:“……”他們這是要拜祖宗嗎?
謝知非眼神問晏三合:還有要問的嗎?
晏三合微搖了一下頭。
謝知非立刻起身拉開門,“朱青,大俠,你們立刻送裴叔回府,態度恭敬些,裴叔是咱們的大恩人。”
這還像句話!
裴寓站起來,衝兒子擠擠眼睛:跟上,你爹有話說。
“爹,你把心妥妥地安回去,我們不會亂來的。”
裴笑眼底的孝心還沒有散,“更不會給裴家添亂,你不信我,也該信晏三合。”
這會,你倒成老子肚子裡的蛔蟲了?
裴寓心裡罵了句“混賬”,甩袖走了。
裴寓一走,整個書房直接炸開了鍋。
朱遠墨興奮的像個孩子一樣,坐都坐不住。
“晏姑娘,他在太子府,他給太子彈琴,不會錯,這下不會再錯了。”
謝知非何止激動,簡直心潮澎湃,“用琴聲來催眠,一定是在太子臥房,私密,最私密。”
晏三合心裡升騰起新的希望,“他應該見過沈杜若,也見過夏才人,很多事情我們就能從他嘴裡打聽出來。”
“對,對,對!”
朱遠墨用力地搓着手,“太子府終於有人活着了,有人活着了。”
“等下!”
小裴爺眼中閃過好奇的星星。
“諸位,我只想問一問,他和先太子到底是彈琴催眠的關係,還是彈完琴,又能上牀的關係?”
謝知非扶額:這祖宗怎麼盡對這種事情感興趣?
朱遠墨嘆氣:小裴爺可別走歪了!
“裴明亭,你腦子裡裝點有用的。”
晏三閤眼睛唰地看向謝知非,口氣十分嚴肅地問道:“所有人都死了,他爲什麼還活着?”
謝知非一噎。
晏三合:“是不是太子提前放了他?”
謝知非:“……”
晏三合:“如果他給先太子彈琴,那麼此刻他在漢王那頭是有意,還是無意?”
謝知非眼神一凝,銳光從裡面射出來。
沒有人再說話,每個人都一動不動,像被什麼定住了。
是啊。
這個董承風明明和先太子相識,怎麼就到了漢王那頭?
漢王又怎麼會用先太子的人?
他就不怕皇帝知道了,治他一個忤逆大罪嗎?
半晌,謝知非沉聲開口:“別的我不敢說,我敢說的是,漢王一定不知道董承風的來路,他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漢王既然不知道……”
小裴爺沉吟:“也就是說……董承風是瞞着自己的身份,到漢王身邊做師爺的。”
朱遠墨已經習慣了他們的說話方式,還融了進來,“那麼……他做師爺的目的是什麼呢?”
對啊,董承風做師爺的目的是什麼?
晏三合看着跳動的燭火,陷入沉思。
良久,她輕喚。
“謝承宇。” “我在!”
謝知非許久不曾聽她喊他的字了,眼裡有溫柔的光。
“一個桀驁不馴,像匹野馬一樣的人,突然悄無聲息的進到太子府做琴師,替太子彈琴催眠,我想只有一種可能。”
謝知非:“他不是被脅迫,而是心甘情願的。”
小裴爺挑眉:“理由?”
理由?
有!
晏三合迎着謝知非眼中的光。
“我昏迷後,他看到我繡袋裡前太子的白玉佩,心中有所觸動,所以給我彈了那首《高山流水》的曲子。”
“高山流水講的是知音難覓。”
謝知非:“如果先太子是董承風的知音,董承風爲了知音,必定心甘情願。”
“所以他和趙容與之間的感情,不關乎情愛。”
小裴爺擰着眉接話:“他們就是另一個伯牙和另一個鐘子期。”
朱遠墨神色大變,“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人和太子是一夥的。”
裴笑心倏地一跳:“那,那他做師爺的目的是……”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大家都用一種不知所措的目光看着晏三合。
晏三合心裡隱隱有些猜測。
昔日鍾子期死後,伯牙悲痛萬分,認爲世上再無知音,於是就“破琴絕弦”,終生不再彈琴。
趙容與是董承風的知音,董承風甚至爲了他放棄逍遙自在的生活,進到太子府彈琴。
那麼在趙容與枉死後,董承風會做什麼?
按理,他應該“破琴絕弦”,但沒有;
按理,他應該桀驁不羈,風流灑脫到底,也沒有。
他收斂了身上所有的傲氣、狂放和清高,進到漢王府,做了一個內斂的,陰險的,足不出戶的漢王的謀士。
四九城裡的王爺何其多,他爲什麼要選擇漢王?
因爲漢王是武將,頭腦簡單好撐控?
因爲漢王是皇帝最寵的兒子,能帶給他榮華富貴?
還是因爲漢王有一顆不安份的心,想幹掉太子,坐上那張龍椅?
謀士謀什麼?
謀天下!
謀得天下,就意味着漢王要幹掉太子,然後才能上位。
這樣一來,豈不是重蹈他父親,曾經的趙王、當今的陛下的覆轍?
這樣一來,豈不是又一樁兄弟相殘的人間悲劇?
晏三閤眼前慢慢出現了一個戲臺,耳邊似乎傳來了“當、當、當”的鑼鼓聲。
陸時一身戲袍,在臺上咿咿呀呀;
包房裡豎着一支香,那香菸幻化成女人眼睛的形狀,癡癡地看着戲臺上的陸時;
陸時爲了報唐家之仇,把自己活成一個孤種;
那麼董承風呢?
董承風會不會因爲一曲“高山流水”,把自己變成一個狠心絕情的謀士,然後……
“爲、太、子、報、仇!”
晏三合輕輕咬出了這五個字。
她聲音甚至可以用波瀾不驚來形容,卻讓所有人的心臟都狂跳起來。
裴笑喉嚨緊得不成樣,聲音都變細了,“謝五十,你掐我一把。”
謝知非用力一掐。
操!
真疼!
那就不是夢。
裴笑趕緊走到晏三合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確,定,嗎?”
晏三合下頷微微擡起。
“應該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