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請客
就算是在暗處,晏三合也察覺到這處院子很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寒酸。
“進去之前,晏姑娘去趟如廁,一定要排乾淨。”
朱遠墨手往邊上一指:“如廁就在那邊。”
晏三合:“爲什麼?”
朱遠墨:“人吃五穀雜糧,身上有一股濁氣,必須要把濁氣排乾淨才行。”
晏三合:“你呢?”
朱遠墨:“我也要。”
小裴爺趕忙道:“那我們呢。”
“你們不用。”
小裴爺“嘁”一聲,“那不巧了,我正好尿急!”
上完如廁,拿鎖開門,進院。
院裡兩盞燈籠,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進到正堂,朱遠墨拿火摺子掌燈。
燈一亮,屋裡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一間過分空空蕩蕩的屋子,根本沒有一點擺設,只在正中間豎着袁天罡的牌位。
朱遠墨上前,從桌上拿起三根香,點燃,插進香爐;
接着又拿起三根。
三根點完,還有三根,一共點了九根香。
小裴爺用胳膊蹭蹭晏三合的,捂着嘴低聲問道:“人家要點九根,你怎麼就一根?”
晏三合冷冷看他一眼:“一根是點給死人的。”
小裴爺灰溜溜的往後退了半步。
好吧。
當我沒說!
九根香點完,朱遠墨進了西邊的廂房。
一進去,晏三合就感覺胸悶。
這屋裡雖然沒有陣法,但一代一代傳承下來,其威力也不輸於陣法。
朱遠墨走到臉盆前開始淨手。
他洗得很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洗,洗完拿起邊上的白毛巾, 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
晏三合趁機打量這個屋子,佈置的也很簡單,一個很大的書桌,桌上鋪着筆墨紙硯。
朱遠墨擦完手,就坐進太師椅裡,從懷裡掏出鑰匙,彎腰打開了最下面的那個抽屜。
從抽屜裡拿出一張黃紙,用鎮紙壓住。
他開始磨墨。
那不叫墨,應該是硃砂,比血還要紅。
他磨得很慢,嘴裡還唸唸有詞,晏三合知道他念的是咒。
一通唸咒,他把手指伸到嘴裡,輕輕一咬,一滴血落進硃砂裡。
“晏姑娘?”朱遠墨輕喚。
晏三合走上前,在原來手指的傷處用力一擠。
血落進硃砂的一瞬間,硃砂的顏色一下子暗沉了許多。
朱遠墨從筆筒裡掏出一隻細狼毫,將兩滴血與硃砂融在一起,融均勻了,便開始畫符。
他畫得很慢,每落一筆都似有千斤重。
晏三合已經看不到了。
血落下的瞬間,她的人就倒下去,李不言守在她身後,一扶,一蹲,動作敏捷的把人背在了身上。
李不言正要離開,餘光掃見朱遠墨,不由狠狠驚了一驚。
這人的嘴角忽然生出幾條法令紋,兩鬢的黑髮變成了白髮。
他說的是真的。
小小的一張符,拿走了他三年的陽壽。
最後一筆落下,朱遠墨累倒在太師椅裡,聲音透着說不出的虛。
“小裴爺,我沒力氣了,就勞你把這個符給我二弟送去,讓他貼在我爹的額頭,別的不要多說。”
“哎啊啊,怎麼讓我幹這個。”
小裴爺一邊埋怨,一邊小心翼翼地拿起黃符,撒腿就往外跑。
“朱二哥,朱二哥,我的二哥啊……人呢,人死哪裡去了……”
……
夜幕降臨的時候,謝知非一身錦袍,氣宇軒昂的走進了玉笙樓這個銷魂窟。 小倌兒笑眯眯地迎上來,“三爺,您來了,包房已經預備下來,您……”
“廢話少說,前邊帶路。”
破天荒的,謝知非沒給小倌好臉色。
什麼叫身在曹營心在漢。
這就是。
心裡一個勁兒地惦記着晏三合,卻還得裝模作樣逛風流窟,陪赫昀那孫子喝酒吹牛。
這滋味是真不好受。
“一會我要喝多了,你掐着點兒把我弄走,然後去朱府門口等晏三合他們。”
朱青:“爺放心。”
包房在三樓。
謝知非對迎上來侍奉的小倌人擺擺手,懶洋洋地坐下,懶洋洋地翹起二郎腿,心裡卻飛快的盤算着一會赫昀來了,要說些什麼?
玉笙樓門口。
赫昀理了理髮冠,頗有幾分緊張地看向身旁的人:“我怎麼樣?還行嗎?”
謝不惑點點頭。
赫昀這才得意洋洋地跨進門檻。
今兒個爲了赴謝老三的約,他特意沐浴更衣,新衣裳,新鞋子,渾身上下一身新。
當然,他還用了些小心思,讓丫鬟薰了點檀木香。
據說,檀木香比龍涎香,更能勾起某些衝動。
嘖嘖,本世子這樣的相貌,這樣的人品,太出衆了,出衆到我都能愛上我自己。
“對了。”
赫昀:“謝老三喜歡喝什麼酒?”
謝不惑:“沒要求。”
赫昀:“喜歡聽什麼曲兒?”
謝不惑:“不聽曲。”
赫昀:“喜歡什麼樣的小娘子?”
不知爲何,謝不惑的腦子裡立刻浮出晏三合的臉,“冷一點的,話少的。”
喲!
沒想到謝老三喜歡熱臉貼冷屁股這一口,看來我前面太熱情,把他嚇着了。
赫昀立刻把臉上的騷氣收收,推門進了包房裡,一頭就撞進了謝三爺的眼睛裡。
三爺揚起嘴角,做了個請的手勢。
赫昀板着臉走過去,板着臉坐下來,然後很傲氣的一昂頭,“三爺請客,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謝知非笑而不語,衝謝老二擡擡下巴,示意他也坐。
“三弟。”
謝不惑客客氣氣的招呼一聲,才坐了下來。
這時有小倌兒拎着酒菜進來,另一個小倌人拿着熱毛巾,給貴客擦手。
謝知非擦完,把毛巾一扔,衝赫昀笑吟吟道:“今兒這酒,世子爺有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
我就想把你灌醉,然後讓我爲所欲爲。
但赫昀不敢。
這人是謝府幺子,又是皇太孫身邊的人,他再怎麼心急,也只能一步一步來。
“三爺的想法,就是本世子的想法。”
“那就不醉不歸唄。”
謝知非一挑眉,“二哥以爲如何?”
謝不惑拿起酒盅,替三人杯子斟滿酒,“還是要少喝些,三弟這一趟出遠門回來,又瘦了很多。”
“不惑你別掃興。”
赫昀端起酒盅,“就照三爺說的,不醉不歸。”
謝知非:“還是世子爺痛快。”
“這稱呼還能不能改改?”
赫昀故意把臉一沉,“不改,這酒我不喝。”
謝知非嗤了一聲,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抱着胸似笑非笑道:“溫玉,兩個多月不見,你這脾氣見長啊!”
赫昀:“……”
要命了。
一句話,他麻半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