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疑心
木香院。
柳姨娘命人在院裡支一張桌子,擺些瓜果點心,一邊賞月,一邊和兒子、女兒說些家常話。
謝婉姝磕了幾口瓜子,突然問,“姨娘,今兒你替……”
“婉姝!”
柳姨娘出聲打斷,目光看着幾個丫鬟,“你們都出去賞賞月,這裡不用侍候了。”
“是,姨娘。”
院裡沒了外人,柳姨娘纖指戳上女兒的腦袋。
“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在外頭亂說話。”
謝婉姝不服氣,“這又不是外頭,這是姨娘自個的院子。”
謝不惑:“自個的院子也不行,人心隔肚皮,姨娘說的話,要記在心裡。”
“哥,你真的喜歡晏姑娘啊?”
“否則呢?”
謝婉姝嘟起嘴,“她別的都好,就是太冷了點,不熱絡。”
“你懂什麼?”
謝不惑冷笑:“姨娘看中的人,怎麼會錯。”
“噢……”
謝婉姝拖長了音調:“原來是姨娘看中的。”
“別瞎說,是你哥先看中的。”
柳姨娘替兒子續了一點茶,“我只是舊事重提。”
謝婉姝一臉好奇:“哥,你看中她什麼?”
“看中她比你聰明。”
“可我聽說她和三哥走得近,還挺要好的。”
“那就更要爭一爭。”
謝不惑像是在自言自語,“不能好事都讓他一個人得了。”
“二爺在不在?”
母子三人愣了愣,謝不惑應了一聲:“在。”
謝總管走進來,手裡捧着一個匣子,“老爺讓老奴送來的,說是給二爺。”
謝不惑起身接過來,也沒打開,只淡淡道了一聲:“替我謝謝父親。”
“是。”
謝總管見他沒有別的話,便離開了。
這時,謝不惑才把匣子打開。
是一塊青玉,不算大,刻印章非常適合。
謝不惑放在手裡把玩的一會,嘴角露出點似有似無揶揄的笑。
“姨娘這一步棋,走對了。”
“什麼走對了走錯了。”
柳姨娘把匣子“啪”的一合,“是你眼光好,看準了人。”
“可我還是覺得晏姑娘家世太薄了。”
謝婉姝雙手託着腮,“她要是嫁進來,肯定沒什麼嫁妝。”
謝不惑無聲罵了一句:蠢貨!
……
謝總管走出木香院,直奔老爺書房。
書房裡,大爺、三爺正坐着喝茶,謝總管上前回完話,剛要離開,被謝道之叫住。
“你也坐着聽聽。”
“是。”
謝總管哪裡敢真坐,往椅子上墊了半個屁股。
謝道之喝了口熱茶,“老三,水月庵那個心魔解了沒有?”
“解了。”
“怎麼解的?”
“爹,不是兒子不想說。”
謝知非說瞎話眼睛都不眨一下,“是晏三合不讓說,你真想知道,還是直接去問她吧。” 只要你敢!
“對了。”
他又道:“客院那對小夫妻,明兒一早離開四九城,水月庵的事情算是徹底了了。”
謝道之當然知道晏三合進謝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客院看了那對小夫妻,然後纔來見的老太太。
心裡雖然一萬個好奇,但晏三合不讓說,他自然也不會多問。
但有件事情,必須問一問清楚。
“老三,晏姑娘心裡有沒有什麼人?”
啥意思?
還真想給謝老二牽線搭橋呢?
謝知非翹起二郎腿,淡淡道:“爹,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說,要不,你還是自個去問她吧!”
這個也不方便,那個也不方便,那我把你找來做什麼?
“我就問你,她說不會結婚生子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
“爹!”
謝知非桃花眼揚起來,冷笑。
“她真的不是普通的姑娘,真把她逼急了,你連謝府的門都不會進,你和老祖宗都悠着點,別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行了,行了!”
謝道之不耐煩的擺擺手,心說這小畜生今兒瞧着一點都不討喜。
“老謝,你剛剛送晏姑娘離開,她可有說什麼?”
謝總管剛要實話實說,餘光掃見三爺冷冷地向他看來,忙改口道:“晏姑娘倒也沒對老奴說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快說!”
“只是老奴扶她上車的時候,聽她對身邊的丫鬟嘀咕了一句,宴無好宴。”
謝知非立刻冷笑一聲:“我說什麼來着。”
“父親。”
謝而立插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對晏姑娘不適合,有些事情還是讓二弟自個去折騰,萬一有好結果呢?”
謝道之嘆了口氣,心說這也是個辦法。
“叫你們來,也不光是爲這一件事。”
他看向大兒子:“春闈出事,禮部怕是要殺幾個人,你要不要補其中一個空缺。”
謝而立嘴角略微繃了下,“父親,禮部可是杜大人當家,我過去會不會礙他的眼?”
謝道之淡淡道:“人,總是要歷練的。”
“我看倒不必。”
謝知非還是一臉的備懶相,“如今時局不穩,大哥還是安安穩穩的在翰林院呆着。”
謝而立也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好時機,只是父親做事一向穩當,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父親可是有什麼別的打算?”他試探。
謝道之看大兒子一眼,“我打算往後退一退。”
“爲什麼?”
謝知非不由坐直了身子,自家親爹論年紀也不大,又得皇寵,這會往後退做什麼?
“漢王的奏章昨兒送到了京裡,說是惦記陛下的病,想回京進孝。”
謝道之扶着鬍鬚,“他這一回來,京城怕不太平。”
謝知非當然知道爲什麼不太平。
禮部有漢王的幾條狗,他得保一保;
江南官場太孫在徹查,肯定也要死幾個人,他得往裡頭插上一腳;
最重要的一點,陸時一死,御史臺那頭也會有變動。
他要不想辦法從封地回來,怎麼排兵佈陣?
自家老爹怕摻和進太子和漢王的爭鬥,所以想往後退一步,退之前,就想把大哥往前推一把。
“退不是辦法。”
謝知非臉上添了幾分正色,“父親坐得穩,行得正就行,大哥你說呢?”
謝而立深知父親的爲人,絕不是軟弱,“除此之外,父親想退後一步,還有什麼苦衷嗎?”
謝道之眉心多出幾道皺褶,“陛下最近幾日,性情大變。”
謝知非“騰”一下站起來,“怎麼說?”
謝道之揉揉兩邊的太陽穴,半晌,壓着聲道:“他好像對誰都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