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暴屍
大太監嚴如賢死了,吊死在房樑上。
等侍衛發現的時候,他的身子都已經僵了。
消息是在早朝的時候,傳到皇帝耳中的,皇帝聽罷,一掌拍在龍椅上,怒呵道:
“畏罪而死,死有餘辜。”
文武百官嚇得都不敢說話,只在心裡生出一絲狐疑。
這嚴如賢被拘在宮裡,一定有太監或者侍衛盯着吧,怎麼着就吊死了呢?
那春闈舞弊的案子還往不往下查?
“陛下。”
陸時上前一步,“人雖死,罪還在,臣下面要呈上的,是嚴如賢淫亂後宮的證據。”
永和帝的臉色,唰的鐵青。
文武百官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個恨不能有個地洞鑽下去,這場面太尷尬了。
“陸大人。”
永和帝沉聲道:“朕的後宮之事,就不勞大人操心了。”
“若只是陛下的後宮之事,老臣絕不敢多言一句。”
陸時緩緩道:“但後宮連着前朝,此女子已把手伸進了我大華國的朝政,望陛下明查!”
永和帝放在龍椅上的手,暴出幾根青筋。
“此女子是誰?”
“麗妃娘娘。”
四個字,滿座皆驚。
麗妃是前禮部尚書李興的小女兒,據說是長得千嬌百媚,否則皇上也不會賜下一個“麗”字。
麗妃進宮很多年,雖然不是最得皇寵的那位,也沒生下一兒半女,但皇帝一月之中,總有一兩天,會到麗妃宮裡坐坐。
這其中要說沒有嚴如賢的功勞,鬼都不敢相信。
麗妃的兩個哥哥,也就是李興的兩個嫡子都在南邊做官,官位還不小,都很有油水。
李興早早的告老還鄉,據說也是爲了兩個兒子的仕途讓路。
永和帝手指忽然敲了敲椅把手,“說,麗妃是如何把手伸到朕的前朝?”
“麗妃娘娘夥同李興,及李興的兩個嫡子,買官賣官!”
陸時從懷中掏出一迭紙,“這是臣收集的證據,請陛下過目。”
內侍秦起立刻跑到陸時身邊,接過那迭紙,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也沒看,手用力一揮,紙散落了一地。
秦起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只敢垂着頭,小心翼翼的掀起一點臉皮,留神皇帝臉上的神態。
永和帝臉上還能有什麼神態呢?
只有一個怒。
一個是服侍他幾十年的老奴才,一個是他的枕邊人,都是他最親的人啊!
永和帝冷笑一聲:“太子。”
太子趙彥洛上前一步,“臣在?”
“查,給朕查到底。”
永和帝赤紅着眼睛,“不論查到誰,一律嚴懲不貸。”
趙彥洛:“臣,遵旨。”
“馮大人。”
“臣在。”
“李興還有幾日押送入京?”
“最多五日。”
“傳朕旨意,三日必須入京。”
馮長秀驚得擡頭看了皇帝一眼,“臣,遵旨。”
“陛下乃一代明君啊!”
陸時忽然跪倒在地,身子衝皇帝伏下去。
百官們一看這個情形,也都紛紛下跪,“陛下聖明,陛下聖明!”
永和帝端坐着,以略爲暗沉的目光看着陸時,半晌,道:“來人,扶老大人起來。”
“陛下。”
不等人扶,陸時已經直起身,“臣還有一事要說。”
永和帝嘴角微微一勾:“老大人請說。” “嚴賊所犯的罪行,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平民憤。如今他畏罪而亡,臣建議將他的屍體掛於城門暴曬三月,一來安撫天下學子,二來也給文武百官敲響警鐘。”
文武百官聽得肝都顫了,偏偏永和帝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只是深深地看了陸時一眼。
“老御史這個提議很好,來人,傳朕旨意……”
……
“什麼?”
李不言一口薺菜餛飩差點沒從嘴裡掉出來,趕緊囫圇吞下去,脖子抻了抻。
“嚴如賢死了?怎麼死的?”
“吊死在樑上。”
朱青:“皇帝下令把屍體掛城門暴曬三個月,城門口這會人山人海,三爺已經趕去維持秩序。晏姑娘,我追三爺去了。”
“等下。”
晏三合叫住他:“不言,我們也去瞧瞧。”
朱青似乎預料到了,“姑娘去也行,三爺交待李姑娘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着,誰的命都沒有姑娘的命重要。”
“咳咳咳……”
晏三合一口餛飩湯嗆進喉嚨裡,咳了個驚天動地。
……
城門口當真是人山人海,比過節還要熱鬧,逼得五城兵馬司不得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呸,閹狗!”
“狗太監,死得好!”
“哪位英雄好漢去扒了他的褲子,讓我們瞅瞅這死太監有什麼本事能三妻四妾?”
守城門的侍衛一聽這話還得了,趕緊眼睛一瞪,呵斥道:“都退下。”
“不給扒,那我就砸。”
“砸他!”
“我砸死你個死太監!”
石頭,爛泥巴,爛菜葉紛紛砸向屍體……
看到這一幕,李不言直搖頭,“生前顯貴、三妻四妾有什麼用,還不是不得好死。”
朱青點點頭,“三個月呢,都要風乾了。”
晏三合心裡卻有幾分不解。
都說死者爲大,這嚴如賢怎麼着也是當朝第一大太監,皇帝前面都沒讓他下獄,怎麼這會就讓他暴屍街頭了呢?
“是誰提議要把這屍體掛在城牆上的?”
“是老御史。”
晏三合回頭。
謝知非不知何時,背手站在了她身後,一身武將官袍,襯得他十分高大威嚴。
男人往前一步,把腦袋往她那邊歪了歪,低聲道:“有沒有種你不死,我不休的感覺?”
“有!”
殺人不過頭點地。
這嚴如賢再怎麼着,也是曾經服侍過老皇帝的人,不看僧面,總得看看佛面吧。
暴屍三個月,百姓是痛快了,皇帝痛快不痛快,他陸時難道不考慮考慮?
把路走絕了,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一夜大雨後,天空分外淨澈。
晏三合擡頭看一眼,忽然道:“我來京城這麼些日子,還沒見過皇宮是方的,還是圓的。”
謝知非的頭皮一下子炸開來,手心直冒冷汗。
見什麼見?
這會早朝還沒有散,分明就是去等陸時。
晏三合偏過身,靜靜地看着他,“我能不能去瞧瞧,三爺?”
聲音低而輕,溫柔感恰到好處,謝知非心口晃了晃,晃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就是去看看,什麼也不做。”
謝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