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底線
“爺!”
烏行把二爺拉到邊上。
“已經查清楚了,晏姑娘和李姑娘二人先走一步,三爺他們晚幾個時辰從南城門離開的。”
一先一後?
是爲了避人耳目吧!
“有沒有查到他們去了哪裡?去幹什麼?”
“出了城門以後,就沒了蹤影。”
烏行一臉爲難,心說這個晏姑娘不僅身份神秘,連行蹤也神秘,到底是什麼人啊?
謝不惑把酒盅扔給了烏行,“走,跟爺去個地兒。”
“那世子爺這裡……”
“這人今兒個犯病,不想搭理。”
二爺嘴裡的地兒,正是小裴爺在城中的私宅,如今晏三合的處所。
晏三合離開謝府的那日,謝二爺早早就去了田莊上,傍晚回來才聽說靜思居人去院空。
夜裡,他站在靜思居的門口,忽然覺得有種不真實,像是做了一場夢。
夢裡,那清冷少女口氣很淡的問:二爺,你的心正嗎?
“烏行,去敲門。”
“是!”
片刻後,謝不惑坐在小廳裡,一臉溫柔地看着面前的湯圓。
“一直想來瞧瞧晏姑娘,一直也沒尋着空。好不容易得空了,她又出門去,真是不巧。”
湯圓陪笑道:“前兒大奶奶來,也是這樣說的。”
這麼說來大嫂也不知道晏三合去了哪裡。
謝不惑眼睛一彎,起身,“那我改天再來。”
“我送送二爺。”
謝不惑走出小廳,忽的頓住,“對了,你家姑娘什麼回來,別下回又撲個空。”
湯圓心實,“姑娘說十日內一定回來。”
一來一回十日,那去的地方不會太遠,應該就在四九城南邊附近的幾個州府。
她去幹什麼呢?
爲什麼回回老三和裴笑都要跟着?
那個李不言又是什麼人?
她爲什麼能做出那樣一首千古絕唱?
馬車到了四條巷,這幾個問題還在謝不惑的腦子裡周旋着。
這時,駕車的烏行突然一勒繮繩,扭頭低聲道:“爺,你看前面。”
數丈外,停着一頂轎子,扶轎的人謝不惑認識,正是倪兒。
找到這兒來了?
一瞬間,謝二爺臉上的冷漠藏都藏不住。
他跳下車,大步走過去,一把掀開轎簾。
夜明珠下,杜依雲粉臉俏生生,“二哥,上轎來說話呀。”
謝不惑上下打量她幾眼,彎腰鑽進去,與她並排坐着。
“杜依雲。”
他聲音裡毫不掩飾的冷淡,“小廚房的事情,是你讓李正家的做的?”
杜依雲反問,“二哥爲什麼用這麼冷淡的口氣,和我說話?”
“李正家的死了。”
“一個賣主的賤奴,死就死了。更何況,她讓太太禁足,讓二哥和柳姨娘在謝老爺心目中的位置,又高了一層,正是死得其所。”
謝不惑猝然偏過頭,目光鎖着這張嬌俏可愛的臉,心裡說不出的厭惡。
他並非什麼好人,也幹過不少壞事,那個赫昀更是。
但幹了壞事,還能擺出這麼一副冠冕堂皇的好人樣兒,他和赫昀都做不到。
“說吧,找我什麼事?”他的口氣更冷了。
“二哥還沒給我答覆呢!”
杜依雲對他溫柔的笑了笑:“我這人心急,等不了那麼久的時間,來找二哥要句準話。”
謝不惑面色陰沉。 他在教坊司一個人喝悶酒,其實也在思忖到底要不要和杜家合作。
杜家擺出來的條件十分誘人——
把吳氏這個蠢女人從正妻的位置上弄下來,扶柳姨娘上位,讓他謝二爺成爲堂堂正正的嫡子。
不僅如此,杜建學還願意把他帶在身邊,一步一步往仕途上靠。
而他要做的,是把謝家的一切,事無鉅細的傳到杜家。
一本萬利的好事,不是嗎?
但再往深處想一想,杜建學要知道謝家的事情做什麼?
杜建學的背後是漢王,他的目的應該就是替漢王拉攏父親。
父親與杜建學相交這麼些年,遲遲不靠向漢王陣營,可見父親並不看好漢王這一隊。
這世間只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絕沒有獨善其身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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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爺再卑鄙無恥,再陰險下作,也有最後一點做人的底線。
“準話就是,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
謝二爺略笑笑:“我是討厭老三,討厭身上這個抹不去的庶字,但這都是我謝家的事,姑娘管着自個就行了,手別伸得太長。”
杜依雲臉色大變,“二哥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說人話!”
謝不惑忽的冷笑一聲。
“杜姑娘用一個李正家的,挑起謝家大房、二房之爭,表面看是對我二房有利了,可誰又能保證,我謝不惑不是第二個李正家的?”
“李正家的,怎麼能和二哥相提並論呢?”
“怎麼不能?”
謝不惑語速放得很慢,“一樣吃裡扒外,一樣背主求榮,一樣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杜依雲倏的變色。
……
杜府;
書房。
杜依雲說得口乾舌燥,端起茶盅啜了一口,沮喪道:“爹,原話就是這樣,謝老二這顆棋子咱們算是白費了心思。”
杜建學微微笑道:“女兒啊,這世上沒有白費的心思,兩步棋一下,謝府的種種其實已經都探試出來了。”
“爹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一,謝府總管是個厲害人。”
杜建學靜了片刻,“這人花幾天時間就能找出李正家的,很聰明。他能坐到謝府總管的位置,是有真本事。”
“其二呢?”
“謝道之是個地地道道的僞君子,從前我看錯了他。”
“爹,這話怎麼說?”
“既然他們能查出李正家的,就能查出李正家背後的人,按照一般人的性子,這事能忍嗎?”
杜依雲搖搖頭。
“他卻生生忍下了。”
杜建學冷笑,“李正家的死,死給誰看?是給咱們杜家看的,是在警告你爹我,手別伸太長。一明一暗,他當真好算計。”
杜依雲瞬間明白過來——
謝道之忍在明,是爲了自個的名聲,畢竟爹曾經是他上司;弄死李正家的在暗,是在反擊杜家。
“還有三嗎?”
“有!”
杜建學:“謝道之教子有方,哪怕在內裡已經鬥得死去活來,在外頭,依舊護着自個兄弟,行事有輕重,有分寸。”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謝家的男人如果幫襯着太子,站在漢王對立面,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