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河澗
爲什麼謝道之額頭上會滲出一層薄汗。
那是因爲嚴喜是嚴如賢調教出來的,一言一行最有分寸,否則不可能侍候在太孫身邊。
連他都不管不顧的要爲嚴如賢求情……
難道說嚴如賢真是冤枉的?
謝道之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老三,錦衣衛和三部聯查,查出了些什麼?”
三爺心說我哪知道,“爹讓我在家歇着,我最近沒打聽這事兒。”
是!
你小子就忙着逛勾欄了。
謝而立瞪了老三一眼,又問道:“父親,陸大人上朝了嗎?”
上朝就好了。
“說是染了重風寒,病得連牀都起不了。”
謝道之搖搖頭。
“前兩天碰到你裴叔,皺着個眉頭向我訴苦,說太醫院已經派出五位杏林高手,都沒治好陸大人的病,再這樣下去,他們都得捲鋪蓋走人。”
能不捲鋪蓋走人嗎?
陸大人的病治不好,就不能上朝;
不上朝,皇帝就不能逼他拿出嚴如賢淫亂後宮的證據;
證據拿不出來,四九城人人皆危,連野心勃勃的漢王也只能匆匆忙忙回封地避一避。
謝知非感嘆,“爹,陸大人以一己之力,把整個四九城都攪得天翻地覆,他可以啊!”
謝道之白了兒子一眼,“你也不看看他師從何人?”
“他師從何人?”
謝道之眼中暗芒一閃,嫌棄的擺擺手:“得了,滾蛋吧,這事和你沒什麼關係。”
謝知非巴不得滾蛋,一個躍身跳起來,二話不說拍拍屁股就走。
晏三合今日喬遷之喜,他得過去道個喜,不過道喜之前,還得先把老祖宗哄好。
走出書房,謝知非直奔濨恩堂,剛到半路,朱青匆匆忙忙追過來。
“三爺,那兩人打聽到了。”
謝知非心跳驟然加快。
……
七月十九,謝府發生兩件事情。
頭一件事情發生在白天,靜思居的晏姑娘離府;
第二件事情發生在夜裡,太太的陪房李正家的不知什麼原因,落水身亡,據說撈上來的時候,身子都僵了。
太太看一眼,直挺挺的暈了過去,嚇得一衆下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喊太醫的喊太醫。
蹊蹺的事,與謝家一向交好的裴太醫沒有來,謝總管只是去外頭請了個郎中來給太太看病。
氣得太太病中垂死驚坐起,指着謝總管的鼻子就罵。
剛罵幾句,老太太拄着柺杖來了。
謝總管把老太太扶進去,揮退下人,掩上房門。
沒人知道婆媳二人關起門來說了些什麼,只知道老太太一走,太太獨自在房裡哭了半宿,從此稱病不出。
謝府的紛紛亂亂,晏三合一概不知。
這會,她正和李不言在小別院裡散着步,消食的同時,順便將這個宅子的東南西北都看一遍。
越看,兩人越心驚。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後院甚至還有一片花園。
這樣一幢宅子,一年租金只有九十兩,哪個大冤種做這種虧本買賣?
就在這時,湯圓急匆匆追來,“姑娘,三爺來了,說有急事。”
急事?
那就是褚、唐 二人找到了。
“走,回去!”
一進院,就見三爺背手站在燈籠下,正打量着院子的景緻。
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身,臉在燈籠的光暈中,靜謐,沉默。
世人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其實俊俏的男子在燈下看,也一樣。
四目相對。 三爺的目光太過厚重深刻,壓得晏三合不由自主的想挪開視線。
謝知非沒有給她挪開的機會,開口便道:“人找到了,咱們進書房說。”
晏三合:“湯圓,燒水上茶。”
水燒好,茶端上,謝三爺桃花眼一眯,落在晏三合的身上。
臉還是那張臉,但眉梢眼角卻似乎舒展了一些,看來她對這個宅子是滿意的。
“朱青。”
朱青上前一步,按着三爺的吩咐,問,“晏姑娘,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一個。”
“壞的。”
晏三合說出這兩個字,餘光敏感地掃見謝知非的嘴往上勾起一點。
他笑什麼?
笑你和從前一樣,好消息、壞消息總會先選壞的聽,丁點沒變。
謝知非端起茶盅:“朱青,那就先說壞消息。”
“壞消息是,諸公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晏三合的反應極快,“那麼好消息是,唐爺還活着。”
“是。”
朱青細細道來:“褚公子全名叫褚言停,先帝三十二年進士,中二甲第八名。”
晏三合問:“他什麼時候去世的?因何而死?”
朱青:“先太子造反,他參與其中,事後自刎而亡。”
晏三合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難怪謝知非剛剛看她那一眼厚重深刻,答案原來是在這裡等着呢!
“……他的家人呢?”
“誅盡三族。”
晏三合一怔,“那唐爺呢?”
“唐爺全名唐臻,字見溪,先帝三十二年進士,中二甲第五十名,曾做過鴻臚寺署丞,正八品的官位,只做了三年,便辭官歸隱。”
只當了三年官?
晏三合思忖道:“他和唐岐令只是師生關係?”
“是,恰好都姓唐。”
“歸隱在何處?”
“河間府。”
“河間府?”
晏三合驟然抽了口涼氣,腦子轉得非常快。
“我記得水月庵的庵主慧如說過,領走明月的夫妻姓唐,是河間府的鄉紳,早年是中舉的士子。”
書房餘下三人心裡同時大驚。
都姓唐;
都中過舉;
都在河間府;
這世上有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晏三合按下心中隱隱的興奮,“朱青,關於唐臻,還打聽到些什麼?”
“回晏姑娘,就這些。”
“這些足夠了,辛苦你。”
晏三合站起來走到窗邊,隨即又轉過身,衝太師椅裡的謝知非點了下頭。
“三爺,夜深了,請回吧!”
用完就扔?
謝知非面色有點發青,“我說晏姑娘,你是不是想支開我,和李不言連夜直奔河間府?”
晏三合目光向李不言瞄去:我的心思現在淺成這樣?
李不言揉着太陽穴:不怪你,主要是敵人太狡猾。
“四九城到河間府,不過兩天兩夜的車程,你早去半天,晚去半天,那個唐見溪該什麼樣,還是什麼樣。”
謝知非伸手點點,以示警告。
“事關重大,你別擅自行動,明天傍晚,我和明亭陪你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