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彈劾
謝知非回世安院,裴太醫就匆匆而來,跟在他身後的,是消失了一天的裴明亭。
裴太醫一看謝知非的傷,氣得要拿砒霜毒死他。
這小子太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有他這樣的嗎?
謝知非那嘴兒,立刻就跟抹了蜂蜜一樣,三言兩語一說,裴太醫不僅不氣,換藥下手的時候還特別輕。
換好藥,裴太醫嫌棄地看了眼自個兒子,“我去靜思居看看晏姑娘。”
“爹,我跟你一塊去。”
“不用。”
裴太醫伸手點點兒子:“你好好陪着承宇,別玷污了人家姑娘家的閨名。”
裴明亭:“……”
那完了,我不僅想玷污人家姑娘的閨名,還想玷污她的人。
“那你跟晏姑娘帶句話,我晚點去瞧她。”
裴太醫沒理會兒子,甩袖離去。
裴明亭便往牀邊一坐,“謝五十啊,今兒這一天,那叫一個風雲跌宕。”
從小到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根本不用謝知非開口,就知道他心裡在惦記什麼。
“上午,陸時穿緋衣把徐來彈劾了,下午順天府尹就來了好幾撥擊鼓鳴冤的人,都是控訴徐晟的。”
裴笑:“漢王帶着人去了莊上避暑,現在徐來就是條喪家之犬,到處求爹爹告奶奶呢!”
“徐晟呢?”
“你的那些好兄弟都替你招呼着呢,聽說吐出來不少條人命官司,弄不好,這小子得判個秋後問斬,就看漢王願不願意出手救了。”
說到這裡,裴笑忽然一頓。
“謝五十,錦衣衛的人你熟,再逼一逼,動動刑,說不定能讓徐晟吐一點他老子的事情出來……”
“萬萬不可!”
謝知非:“不要痛打落水狗,會跳牆。”
裴笑:“你是怕漢王……”
“是!”
謝知非想着父親的話,“這段時間我不去兵馬司,你每天去僧錄司點個卯後,就過來陪我。”
“陪你幹嘛?”
“陪我吃喝玩樂,眠花宿柳,打馬賭錢……對了,等我傷好一些,順便做做神公。”
“神公是個什麼玩意?”
“既然有神婆,就有神公。她那個性子,一天兩天還能坐得住,十天半個月只怕能急死,我們一道幫她。”
幫自個娘子,裴笑心裡一萬個樂意啊,“得,就陪你。”
謝知非:“好兄弟!”
裴笑不像往日般和他玩笑,又道:“今日陸老御史除了彈劾徐來外,還彈劾了一個人。”
“誰?”
“大太監嚴如賢。”
“什麼?”
謝知非驚得坐起來,牽動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哎啊”一聲,疼的冷汗都下來了。
裴明亭對他的失控一點都不意外。
嚴如賢是誰?
陛下身邊第一得意人。
十二歲淨身跟在陛下身邊,那時候的陛下,連個王爺都還沒封上呢。
他從端茶遞水的小太監開始,跟着陛下南征北戰,從未生過二心。
主僕二人漫長的歲月相伴後,一個封王稱帝,一個成了宮裡當之無愧的大太監。
嚴如賢如今的身份,按理早就可以頤養天年,可陛下還讓他在跟前侍候着,足見對他的依賴和信任。
謝知非心思一定:“陸時彈劾嚴如賢什麼?”
“弄權,貪腐,還有……”
裴明亭突然聲音一壓,“淫亂宮闈。”
“什麼?”
謝知非驚得半天都沒咬出一個字來。
太監都是些無根的人,最常見的是找幾個水靈的宮女對食,做做野鴛鴦。
若真有那動了情的,等宮女年歲一大放出宮後,便養在府裡。
淫亂宮闈? 那便是染指了皇帝的女人。
這怎麼可能!
“那陛下怎麼說?”
“陛下罵了句‘陸時,你放肆’,便沉着臉直接喊了退朝。”
謝知非簡直好奇的不得了。
當朝第一大太監,離皇帝最近的人,弄權是必然的,這事不足爲奇。
求他辦事的人太多,他府上就算是個挑糞的小廝,也好處多多,貪腐也不足爲奇。
淫亂宮闈?
誰能信?
誰敢信?
“禁宮裡的事兒,陸時一個外臣是怎麼知道的?”
裴笑一聳肩,“你問我,我也正好奇着呢,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嚴如賢今年多大?”
“該五十多了吧。”
“五十多還能……”
謝知非眼角輕輕抽搐,“老御史莫非昏頭了?不應該啊!”
“應不應該也不是我們操心的。”
裴笑一挑眉:“你瞧着吧,不出三個月,陸時肯定告老還鄉,和嚴如賢鬥,他有幾個膽能鬥得過?”
話音剛落,外間有人喊:“三爺,晚飯來了,擺哪裡?”
裴笑臉色一變,“你這院裡怎麼有婢女?”
謝知非苦笑,“我娘硬塞的,以後說話小心着些。”
“呀,謝總管怎麼來了。”
“食盒給我,你們都退下。”
“是!”
片刻後,謝總管拎着食盒進來,臉上的五官擠在一處,看着愁眉苦臉。
謝知非掃他一眼,“出了什麼事?”
謝總管忙放下食盒,把靜思居里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謝知非的臉色極爲難看,“這事兒,誰告訴你的?”
“是湯圓偷偷跑來說的,老奴尋思着,還得跟三爺吱會一聲。”
“吱會的好。”
謝知非看着謝總管,“這事,你心裡怎麼個章程?”
“回三爺,老奴還沒想好,也想請三爺幫着拿個主意。”謝總管態度越發的恭敬。
一個太太,一個晏姑娘,這兩個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他只是個下人,下人只聽主子的吩咐。
謝知非也是頭大,擡眼去看裴明亭。
裴明亭早就氣得跟什麼似的,黑着一張臉道:“不是我說,你那個娘一不會說話,二不會做事,三還喜歡自以爲是,真真是人蠢而不自知。”
說得一個字都沒有錯。
靜默了一會,謝知非當下便有了主意,“你把這事說給我爹聽,一個字都不要漏。”
謝總管沒想三爺會把事情直接捅到老爺那裡,想了想,還是勸了一句。
“三爺,老爺知道了,怕不會給太太好臉色,您看……”
“太太這人,只有老爺能治住她。”
謝知非疲倦地闔上了眼睛,“若不敲打敲打,只怕還有下次,你去吧。”
謝總管朝小裴爺遞了個“勸勸三爺”的眼色,便退了出去。
裴笑纔不勸呢,沒火上澆油就不錯了。
這個吳氏,把自個兒子、女兒當作寶,把別人都當成棵草,早就該治治了。
“要我說,還是你們哥倆把她護得太好,這人啊,是腦子越不動,越蠢。”
“這位壯士……”
謝知非有氣無力地掀了掀眼皮,“給條活路成不成?”
壯士翻個白眼,回了他四個字。
“忠言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