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相中
裴笑擡頭看了眼額頭掛着的茶葉沫子,暴怒道:“謝五十,你他孃的才三歲嗎,噴我一臉的茶水。”
噴你怎麼了?
爺還想潑你一臉呢!
謝五十把茶盅一扔,接過丁一遞來的溼帕子,擦擦嘴和手,冷笑道:“你還用請媒人嗎,直接洞房得了!”
“我是那種沒規矩,隨隨便便的人嗎?”
裴笑接過朱青遞來的帕子,一邊擦,一邊衝謝五十大吼,“小心晏神婆知道了,揍你一頭包。”
是揍你吧!
謝知非懶得和這人廢話,目光一斜,見丁一還杵在面前,怒道:“還愣着幹什麼,爺的扇子呢?茶呢?瓜果呢?”
丁一:“……”
“一點眼力勁都沒有,是不是剛誇你幾句,你就得意上天了?都拎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
丁一:“……”
“滾,滾,滾!”謝知非不耐煩的揮揮手。
丁一:“……”
丁一十分委屈的滾了。
滾幾步,又突然扭過頭幽怨地看了眼謝知非,在心裡得出一個結論。
這個結論小裴爺替他說了出來。
“謝五十,你真的需要找個女人泄泄火,怎麼火氣這麼大呢?要不,我背一段金剛經,讓你清清心?”
清你妹!
謝知非不知道爲何,總覺得心裡有股子邪火沒地方出,看裴笑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前所未有的討厭。
“謝五十,剛剛我問你的,你還沒回答呢?”
“答什麼?”
謝知非冷笑道:“謝府裡,誰都作不了晏神婆的主。”
裴笑眉頭皺着自言自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無父無母,媒人又不行,我的確好像有點無從下手啊!”
自信點,把的確好像四個字去掉。
謝知非就不信裴家那關已經過了,故意問道:“你爹知道這事嗎?”
裴笑搖頭。
“你娘呢?”
裴笑再搖頭。
“那你的父母之命呢?”
裴笑很正經地回他一句,“我和佛祖溝通過了,佛祖說身由心動,心由情動。”
謝知非:“……”
死寂。
房裡的氣氛靜得近乎窒息。
一旁,朱青屏住呼吸,儘量減少一點自己的存在感,裴爺這事做得太兒戲了。
“謝五十你這是什麼表情?”
裴笑指指自己身上的這身官服,“我是僧錄道的官兒,佛祖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祖宗啊!”
謝知非又不知爲何,邪火嗖的一下沒了,只剩下幸災樂禍。
“婚姻大事,不是兒戲,這事兒你得先跟你爹孃商量,徵求他們的同意。他們同意了……”
“那黃花菜都涼了。”
裴笑冷冷的打斷他。
“我們裴家世代爲醫,門第算不得太高,卻也不低。我娶一個來歷不明的神婆,你當他們會同意?”
“你知道就好。”
“所以,我這叫先斬後奏,不給自己留後路懂不懂?”
話聽着不正經,但臉上卻是一臉正經的模樣。
謝知非這才清楚的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不是鬧着玩,他是真的想娶晏三合。
嗖的一下,邪火又從小腹竄起來了。
“你對晏神婆情動了?”
裴笑臉上一抹淡淡的害羞。
謝知非和這人要好了小二十年,從來沒在這人臉上見過什麼叫“害羞”。
“她哪一點,讓你情動?” 裴笑扯扯嘴角,“你忘了,她在林子裡救過我一命,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謝知非氣得想罵人。
“喂!”
裴笑嘴角一橫,“你臉上是什麼表情?小爺可不是什麼人都以身相許的,就她。”
謝知非:“她是神婆?”
裴笑:“巧了,爺膽子小,有個神婆鎮宅,爺從今往後都不用怕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兒。”
謝知非:“她那個性子,絕對不可能讓你納妾。”
裴笑:“娶了她,沒想過納妾。”
謝知非:“就這麼死心踏地?”
裴笑看着他,“怎麼說呢,我以前的人生追求是扶他上位,然後和你混吃等死,現在變了。”
謝知非:“變成什麼了?”
裴笑眉頭緩緩舒展開來,“想和她舉案齊眉,想和她生兒育女,想和她白頭到老。”
嗖!
邪火根本壓不住,直竄腦門,都快竄上天了。
謝知非冷冷道:“別兒女情長了,我看你還是先想想鄭府的案子怎麼查吧!”
話音剛落,丁一匆匆進來。
“爺,太孫出宮了。”
謝知非起身問道:“他怎麼樣?”
丁一:“神色照舊。”
謝知非:“他回了太子府,還是別院?”
丁一:“太子府的車馬一直等在宮門口,太孫一出來,就被接走了。”
謝知非扭頭看着裴笑。
裴笑斂了臉上“兒女情長”的表情,“別擔心,真有事他會通知我們的。”
謝知非順勢教訓道:“所以,把你的心動情動收一收,正事一大堆,我們……”
“謝大人!”侍衛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何事?”
“府上來人傳訊,讓謝大人今晚無論如何回家一趟。”
謝知非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裴笑道:“我也好久沒去給老太太、太太請安了,謝五十,我陪你一道回去!”
說着,他跨出門檻,吩咐道:
“黃芪,一會去買一隻烤鴨來,上回沒讓她好好嚐嚐,這回不趕路,讓她嚐嚐滋味。”
謝知非眼神一剎失衡。
什麼給老太太、太太請安,這王八蛋就是奔着晏三合去的!
……
端木宮是太子宮殿,坐落在四九城的東部。
趙亦時從車裡下來,內侍高行迎上去,垂首行禮道:“殿下,太子殿下已經等在書房。”
趙亦時理了理衣裳,面無表情道:“走吧。”
幾日不曾回家,趙亦時一路行過,忽然覺得端木宮似乎又破敗了一些,幾處宮門上的黑漆都已經剝落的不成樣。
父親做太子十七年,這座宮殿就再也沒有修葺過,一磚一瓦都是從前的模樣。
十七年了,太久了。
不一會,便到了太子寢宮。
趙亦時一擡腳,發現院中石凳上坐着一人,手裡拄着一根柺杖,正是他父親。
他忙又整了整衣裳,快步上前跪下,“父親。”
太子趙彥洛看了他片刻,目光一擡,冷冷睨了高行一眼,高行默默地退了出去。
院中,父子二人一個坐,一個跪,無語良久。
趙亦時見父親遲遲不叫起,就知道事情不好,剛要開口,卻聽父親哼一聲,道:
“好一個賢德的太孫殿下啊。”
“父親恕罪!”
趙亦時心裡一澀,身子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