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丟錢
“所以,你要大人不計小人過啊!”
裴笑一臉語重心長,“你別看這小子上天入地好像挺能的,說到底也就是個短命鬼。”
“他得的什麼病?”
看吧,看吧!
我把短命鬼一拋出來,這晏神婆果然起了好奇之心。
裴笑忍住心裡的小得意。
“胎裡的病,治不好的。十一歲那年淋了點雨,差一口氣人就沒了,硬生生是被我給哭回來的。”
晏三合:“……”你還有這能耐?
裴笑看着她迷茫的小眼神。
“你猜他腦子不正常到什麼程度,他連我都不認識,還讓我滾蛋,我他孃的傷心啊!”
裴笑一臉的痛苦萬分。
“但我能跟他計較嗎?必須不能啊,我們兩個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在一起玩了……”
空氣裡有什麼不對。
晏三合擡頭,只見門框邊上,那個曾經穿過開襠褲的男子抱胸懶懶靠着,眼神卻是殺人的眼神。
“哎,你不好好聽我說故事,你看什麼……”
裴笑扭頭,“嗷”的一聲跳起來,臉色變了幾變,突然破口大罵。
“謝五十,三更半夜裝什麼神,弄什麼鬼,我看你腦子又不正常了。”
謝五十:“……”
裴笑把鞋子往他懷裡一扔。
“好好跟人家姑娘家道個歉,一個爺們跟個娘們一樣愛管閒事,你說你像話嗎?”
謝五十:“……”
“撇什麼嘴啊,我不打你都已經是看在過去穿開襠褲的份上了。”
裴笑走到他身邊,衝他一擠眼睛。
兄弟,梯子都幫你搭好了,趕緊順着爬下來。
還有!
那個是神婆,咱們得罪不起,得供起來!
謝五十:我怎麼會有又想打死他,又想叫他一聲祖宗的複雜心情?
祖宗甩甩手就走了,剩下兩個人,一個冷着臉蹲着,一個尷尬地站着。
謝知非站了一會,蹲下去,坦蕩蕩道:“剛剛是我不對,和你道個歉,明亭說得對,我腦子不太好。”
晏三合垂着眼簾,不吭聲。
謝知非咬咬脣,也不知道怎麼往下說了。
“這就是你抹了蜜的嘴?”
“啊?”
謝知非先一怔,隨即臉色變了幾變,正挖空心想再哄幾句時,只聽晏三合聲音冷冷。
“那一口飯我習慣性剩下,這個習慣從小就養成的,改不了。”
謝知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良久,都沒有說話。
晏三合又有點被他看惱了,“已經在改了,不勞三爺再操心 。”
“以後不想吃,就別吃。”
謝知非眼神柔柔的,“咱不差那一口,也不逼自己。”
晏三合一頓。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話心尖驟然酸澀,她想到了祖父。
也是在飯桌上,也是那一口飯,她眼眶含着淚,硬逼自己想把那一口飯吃下去。
怎麼能不吃下去呢,家裡的每一粒米都來之不易,祖父身上那件舊衣裳都快洗破了,都沒錢換。
“孩子。”
晏行揉揉她的腦袋,“人生在世,吃多少飯,享多少福,受多少罪都是有定數的,咱不逼自己。”
能不逼嗎?
這麼風雨兼程,這麼不畏生死,除了季老太太、季家的原因外,她還有一點自己的私心。
她想早一點把這個心魔解開,然後知道更多一點過往。
手裡突然一空。
晏三合擡頭。
謝知非晃晃手裡的錦鞋,調笑:“嘴上還是不抹蜜的好,抹多了,這鞋子都要燒着了。”
關你屁事! 晏三合一把奪回,衝他翻了個白眼,偏過頭。
“晏三合,你還會翻白眼?”謝知非哈哈大笑,笑得放肆又無禮。
“不許笑。”
“憑什麼?”
“……”
“憑你會化念解魔嗎?”
“……”
“化念解魔也得讓人笑啊!”
“……”
謝知非低頭看着她,聲音帶着些討好,“晏三合,我們不鬧脾氣了,和好吧!”
誰跟你鬧過?
是你謝三爺無理取鬧好吧!
晏三合心裡懟得熱鬧,嘴上卻無言,只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她這一點頭,謝三爺不煩躁了,心裡還有點喜滋滋的。
他不動聲色道:“你去看看李大俠,鞋子放那兒,我來烤。”
“不用,她睡着了,你銀子收好沒有。”
銀子?
謝知非臉色一變,把手裡皁靴一扔,奪路而跑。
長凳上哪還有什麼小包袱。
“裴明亭!”他大喊一聲。
裴大人衣服都脫了一半,開門探出半個腦袋,“怎麼了?”
“長凳上的那包東西你拿了嗎?”
“沒有啊,不是晏神婆給你的嗎?”
裴大人完全沒意思識到自己說瓢了嘴,“怎麼,不見了?”
的的確確不見了!
謝知非怒極反而冷笑,五城兵馬司頭一個職責就是巡捕盜賊,竟然還有人偷到他頭上?
“應該是店裡哪個小夥計,或者是客人。”
晏神婆聲音在背後響起:“敢下手,就不可能還在驛站裡,多半是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跑路了。”
謝知非心噔噔往下沉,僵硬地扭過頭,“晏三合,現在怎麼辦?”
這話說出來,謝知非自己都覺得沒臉。
“找到客棧掌櫃,用非常手段逼他確認少了誰,如果是夥計拿的,讓掌櫃賠;如果是其他客人拿的,自認倒黴。”
晏三合擡頭看了看那個從門裡伸出來的腦袋,“神婆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
說完,她抱着衣服錦鞋蹬蹬上樓,在謝三爺和裴大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輕輕掩上了門。
主要是怕吵着李不言,否則這一聲門,她非要摔得震天響。
門外。
謝知非回神,理了理思路道:“明亭,把我的劍拿下來。”
“這就來。”裴笑趕緊穿衣服。
先禮後賓是不可能的了,直接學李不言把刀架在夥計脖子上。
夥計顫顫巍巍叫醒掌櫃,兩人一盤店裡的人數,一個沒少;
再去清點客人……
少了一個。
這就沒法找驛站說理了,只怪你自己沒把銀子收好。
謝知非不管,一把揪住掌櫃的衣襟。
“這裡是官驛,你們吃的是官家的飯,住進來的就應該是官家的人,什麼阿貓阿狗都放進來,我不找你要銀子,找誰?”
掌櫃哀嚎,“官爺啊,那人不是阿貓阿狗啊,人家也拿着官文的。”
“拿着官文的人會是賊?”
“這……”
掌櫃急了,“官爺,做人不能不講理啊,你要是把銀子收妥當了……”
“啪!”
一隻金簪子重重擱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