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段府,她被告知,今日有重要貨物運過來,段子離到碼頭去了。
不多時,她就到了碼頭,碼頭停了很多的船隻,很多的貨物正從船上缷下來。
她看見了在碼頭上非常惹眼的灰太狼,所以她很快找到了站在它身邊的段子離。
他的背景孤立在風中,黑色風衣迎着江風輕擺。
灰太狼偶然回頭也發現了她,搖着尾巴就朝她跑了過來,親切地舔着它的手。
佟書瑤蹲下摸了摸它的頭,心裡突然有許多感慨。
動物就是這樣,你對它好,它也會對你好,它們很單純,沒有心機,沒有陰謀。
看見灰太狼突然跑開,段子離回過頭,便看見了佟書瑤,遠遠地,他朝她溫和地笑了笑。黑色的大氅襯得他皮膚更白,越發溫潤。
佟書瑤與灰太狼一同走過去。
看着很多的工人卸貨,木箱看着很沉,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佟書瑤很快注意到,船頭上刻着一個不大的標識,雖然不大,但由於她視力極好,所以仍然看得很清楚。
這個標識,她好像在哪裡見過,但一時就是想不起來。
“什麼貨物這麼重要,要你親自來?”
段子離輕笑着,望着貨船的方向,緩緩道,“這些都是羊皮,羊毛和兔毛。眼見着天涼了,有很多百姓家庭貧寒,過冬對他們來說就好像是要熬過一場大災難,極其辛苦,所以我購了些禦寒的皮毛,準備做些冬衣和皮靴,給那些貧寒的百姓過冬。”
聽他說着,佟書瑤的心中微微疼了一下,對於他自己來說,過冬也應該像熬過一場大災難一般吧!
大齊的冬天比北京的冬天還冷嗎?
從前,她從不覺得冬天有多麼可怕,她喜歡踏雪,喜歡玩雪,喜歡看所有的東西都穿上白衣,整個天地都變作白茫茫的樣子。
然而這一刻,還是暖風徐徐的秋天,冬天還沒有來,迎着涼涼的江風,她的心情卻莫名沉重起來。
都說無奸不商,商人的眼裡只有錢,段子離肯自己掏腰包來幫助貧苦的老百姓,這是很多商人都做不到的。
當然,他不差錢!這纔是真理!
“有錢就是闊氣,像我就只能是有心無力了。”
“誰說你有心無力,等冬衣和冬靴做好了,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發給他們。”段子離笑道。
“好啊!”佟書瑤點點頭,狡黠地眨眨眼睛,“我也撿到芝麻送人情,沾沾大善人的光輝。”
碼頭另一邊還有很多商人在守着工人卸自家的貨。
佟書瑤一轉目光,就看到了萬夫人。
萬夫人正在船上指點工人們將貨船上的貨卸下去裝車。萬錚就站在她的旁邊。
下意識地,佟書瑤轉眼看向萬家的船頭,發現並沒有標識。
也就是她轉眼的功夫,突然,那條船上傳來一聲尖叫。
緊接着撲通一聲,江面激起浪花來。
“錚兒,錚兒,我的錚兒。”萬夫人朝着江面大喊。
江面起先還能看見一雙手,很快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佟書瑤拼命往江邊跑去。
雖然萬錚有時很磨人,但他並不討厭,他雖然傻傻的,卻是真心地對她好。
他雖然長得比她高大,可在他的心裡,他就像個孩子似的,想到他有可能出事,她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把。
她毫不猶豫地往江裡一跳,與此同時,她看見一個小身影比她快一步跳了下去。
萬錚身材高大,以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將萬錚救起來。
幸好還有另一雙手,她們二人一同將萬錚救上了岸。
她們救得已經非常及時了,可萬錚可能本就心臟有問題,只溺了這一會兒,就進入了昏迷狀態。
將萬錚平放在江邊,佟書瑤正準備搶這時間對他做人工呼吸。
然而另一個人又比她快了一步,跪在萬錚身前,熟練地對他做起人工呼吸來。
佟書瑤簡直驚呆了!
真是高手在民間哪!古人竟然也有懂人工呼吸的?
不可能!
不會是她的同胞吧?
看着那張認真的側臉,佟書瑤這才注意到,她竟是一個女子。
此刻他們的周圍早已聚攏了很多人,大多數的人都認識這落水的人是誰,所以,議論的聲音很小。
終於,萬錚嗆了兩口水出來,醒了過來。
那女子長舒一口氣,抹了把自己臉上的水站了起來。
當佟書瑤看清了女子的面容,更是驚呆了。
秦霜此生只許少將軍一人!
佟書瑤永遠也不會忘記,她說這句話時,眼神裡的倔強和堅定。
“錚兒,錚兒,你沒事吧!”萬夫人嚇得不輕,此刻撲過來緊緊的抱着萬錚。
此時的萬錚愣愣地打量着周圍的人,眼裡帶着疑問和殘餘的驚懼,緊閉着嘴不說一句話。
“錚兒,你別嚇娘,你說說話啊。”
萬夫人見萬錚這個樣子,急了。
“娘,我沒事。”按常理,他會哭鬧,可是他沒有,他此刻反常地鎮定,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麼。
“你好端端地,怎麼會突然掉到水裡去呢?”萬夫人想想都覺得後怕。
萬錚沉默了一瞬,突然看向人羣中間。
“剛纔有人推了我。”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萬夫人瞳孔一縮,目光凌厲的掃過剛纔在船上,此刻圍在這裡的每一個人。
這條船是萬家的商船,剛纔在船上的人,應該都是萬家的人。
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推自家大少爺下水?
“錚兒,錚兒,你沒事吧?”
一個貴婦人擠了進來,模樣比萬夫人要年輕漂亮,此時也是面色十分焦急的樣子。
萬錚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推大少爺下水,是不要命了嗎?”
那個貴婦人厲目看過萬家的每一個人。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要讓我知道了是誰,我定要扒了他的皮。”貴婦人怒喝道。
佟書瑤蹲下把了下萬錚的脈,“萬少爺你沒事吧?”
萬錚看見同樣也是溼漉漉的她,眼裡有微光閃動了兩下。
“
又是你救了我?”
這是第一次,他的聲音如此平靜,竟然沒有叫她姐姐。
佟書瑤狐疑地盯着他,搖搖頭,“這次不是我,是她。”
她指了指站在一邊的秦霜。
萬錚看着秦霜,愣愣地,好半響沒開口。
萬夫人知道此時也追究不出所以然來,看着二人道,“佟姑娘,這位姑娘,謝謝你們救了我兒子。”
“不要謝我,就謝她吧!她的功勞比較大。”佟書瑤退到一邊。
秦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對萬夫人微笑道,“夫人不用客氣,舉手之勞。”
“你說你水性好,之前我還不相信,如今我算是相信了。”耳邊一個聲音響起。
佟書瑤回頭一看,段子離正含笑看着他。
“爲什麼不相信?以爲我在吹牛?原來我在你心目當中就是這麼一個不靠譜的人啊!”
佟書瑤假裝生氣地斜睨他。
“當然不是了!”段子離笑意很深。
他們說話的功夫,佟書瑤見秦霜就要離開了。
她匆忙地對段子離道,“等冬衣做好了,等着我,我跟你一起去發,我也好嚐嚐當善人,受人景仰的滋味,我先走了。”
說完朝段子離揮揮手,便追着秦霜而去。
秦霜提着個籃子走得很快,她快步追上她。
“等一下。”
秦霜回頭,發現是她,對她微微笑了笑。
也許是因爲她們剛剛合作過,也許是她對她的猜測,她覺得她的笑容裡有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氣質,無比親切。
“秦霜?”
秦霜很是驚訝,“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我一聽難忘,因爲那個英勇的少將軍,因爲秦霜此生只許少將軍一人。”
秦霜愣住,半響,似終於想了起來。
“你是那日與貴妃娘娘去陵園的那個女子?”
“你居然能記得起,我以爲你壓根就沒看到我。”佟書瑤很是意外。
秦霜笑起來,“因爲以前每年都是皇上,湘王殿下和貴妃娘娘三個人去的,今年突然多了一個人,所以我就留意了一下,不過,剛纔確實沒認出你來,不好意思啊。”
“是嗎?那位爺可能是閒得蛋疼,就拉個人一路排解寂寞唄。”佟書瑤嘀咕着。
秦霜聞言很是訝異地看着她。
“秦霜,你水性那麼好,是因爲長在水邊的原因嗎?”
“這個也不完全是,你呢?你的水性也很不錯。”秦霜依然盯着她,眼神有點複雜。
“我啊,我是在學校裡游泳課上學的,老師說我天生是這塊料,要不是我堅持要考醫學院,國家隊早就拉我加入了。”
“你……”秦霜眼睛瞪得老大,滿臉地不可思議。
佟書瑤看着她突然笑了,眨眨眼俏皮道,“此處不是該有哭聲嗎?”
盯着秦霜驚訝又不解的表情,她接着道,“不是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嗎?”
說着,她唱了起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問一問老鄉你過得怎麼樣?心情好不好啊,做工忙不忙,其實我和你一樣,夜夜夢故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