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冤家路窄,我一直未理解過此話的意思,可如今看來不信也不行了。
剛折回寢宮換了件衣裳趕來赴宴,便在重華宮門口碰着了李妃,與其說是碰巧,我倒覺得她是故意在此地堵我,相比往昔那個狂妄跋扈的她,今日的她卻是消瘦憔悴了不少,連這衣色都由豔換做了素色。
不論一個人的外表形象如何轉變,這心性是永遠不會變的,而李南原煽動百官延後處理李妃的目的就在這裡,以爲拖點時間就能改變莞辰的看法,從輕處置,可他們卻忽略了一點,莞辰並非剛即位什麼都不懂的年輕君主,李妃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間變作小鳥依人的賢良后妃。
這步棋他們是走錯了,押下的賭注也太大,註定要輸得一敗塗地。
“臣妾本以爲李妃娘娘在宮中養病,還準備明日抽空前去看望,誰想娘娘這氣色倒是好的很,看來臣妾的擔心多餘了。”
“就算妹妹去了本宮那裡,恐怕本宮也不會大開宮門迎接,本宮的寧和宮地方可小的很,怎能容下妹妹這尊大佛?”李妃眉梢一彎,陰陽怪氣的道,話語間鄙夷與諷意溢於言表。
我莞爾一笑,面上不顯一絲怒容,“娘娘說笑了,娘娘的寧和宮可是這後宮中最大的宮苑了,娘娘這寧和宮若說小,臣妾的華熠宮便更登不上臺面了,對了聽說娘娘從宮外請了有名的戲班來給皇上賀壽,還高價買下一尊用無價寶玉雕成的玉龍做爲賀禮呈上,娘娘如此用心良苦皇上定會理解娘娘苦心的。”
李妃眼皮一跳,聽聞此言心口竟沒來由的慌亂起來,僅是一瞬,鳳眸直睨眼前笑靨如花的女子蔥指緊攥,若不是有諸多顧忌,想必她早已撲上去將眼前人撕個粉碎。
“呀,那不是戲班的戲子嘛,這模樣長得還真如傳聞那般俊俏呢。”
李妃循聲望去,瞥一眼那低眉斂目的戲子,隨後回眸輕勾脣角,“怎麼,妹妹莫不是看上那俊俏小生了?妹妹還是莫要忘了自己現下是何身份的好,這話若是叫旁人聽了去,會以爲妹妹不守婦道,紅杏出牆。”
“娘娘這是哪裡的話。”我也不惱,收回目光,掩脣嬌笑道:
“這宮裡哪有那麼多嘴碎之人,就算如娘娘所言那般叫旁人起了疑,那也不幹臣妾的事啊,這戲班又不是臣妾請的,再者臣妾方纔口中所指的是那扮作男兒的姑娘,娘娘曲解臣妾的意思了,這小小戲子身份卑賤豈能與皇上九五之尊相比,娘娘這疑心未免太重了些,您放寬心臣妾心中只有皇上一人,是斷不會奪人所愛的。”
你不是說我不安於室嗎,那我便翻倍奉還給你,這不守婦道的罪名我可擔待不起,就算你真派人造謠生事鬧的人盡皆知,你這出口言辭又有幾分可信?
且不說我自進宮後便再無踏出過宮門,甚至連這宮外的之人都無交集,想往我身上潑髒水,如此急不可耐的與我鬥法,是不是有欠思考啊。
“瓊妃你休要血口噴人!本宮何時說過中意那戲子了,我看你是沒事找事,存心污衊!”李妃氣急敗壞,一甩雲袖,緊咬銀牙道。
我四下瞄了瞄,接而上前豎起食指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笑道:“臣妾沒說娘娘對那戲子有情啊,這奪人所愛並非單指男女情愛這一意,還可以有很多的意思,娘娘發這麼大火做什麼若叫旁人聽了去,還以爲娘娘和那戲子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呢。”
李妃本就氣氛難耐,經我這番火上澆油的話語,心中更是怒火中燒,神色一緊,揚手就朝我襲來,我頓斂笑意,擡手扼住她欲打下的手腕,眉心一擰,神色不悅的瞧着她。
四目相對,在看清那雙眼睛的時候,那一瞬間讓李妃心尖劇顫。
本就令人驚豔震撼暗紅雙眸,深沉陰鬱,似冰森寒,眸色暗沉望不見底,李妃神色一斂,慌忙撇開視線,心臟跳動的愈發急促,呼吸也因憤怒驚愕漸漸變得有些紊亂。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李妃壓下心中的慌張,沒有立即抽回手,僅撇了下嘴脣出聲道,面上雖不溢一點心中恐慌,但胸腔的一顆心早已失了正常律動。
瞟了一眼李妃故作坦然的神色,我看着被我死扼的手腕旋脣而笑,“這話該臣妾問娘娘吧,怎得換做娘娘反問臣妾了這般不分主次?”
我的聲色很平穩,毫無起伏,但此番話卻讓李妃臉色大變,強裝鎮定的眸中閃過一絲不知所措的倉惶。
“賤人,你少自以爲是,任憑這後宮事態如何變換,你今生也休想爬到本宮頭上撒野!”李妃強力掙脫我的扼制,眸泛寒光。
我微微一笑,笑得溫婉和善,“娘娘的教誨臣妾謹記於心,不過臣妾並非什麼賢德之輩,更不是往日那個任人魚肉之人,若人先犯我,臣妾必不放過。”
若還將我當做從前那個軟弱無能之人,那便錯了,還是先提個醒比較好,以免他日落敗,都不知道自己是敗於誰的手上。
陸嬪身後之人我雖未揪出,不過也不急於這一時,李妃你若是識趣那便安生待着,你若蠢蠢欲動,我必然拿你第一個開刀。
“話別說那麼滿,究竟是誰能笑到最後,咱們走着瞧!”李妃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我站於原地看着她聳起的雙肩,輕揚脣角。
笑到最後嗎?就算那個人不是我,也絕對不會是你。
這後宮中的勾心鬥角哪會有什麼結局,更不會有什麼勝者,名利對旁人來說或許真的是很重要,但在我眼裡卻並非重於性命。
我所做一切無非是爲了保命而已,就算怨恨盡消,我亦會不會就此收手,哪怕是雙手染血,我也會義無反顧剷除所有威脅。
命數如此,我已經試圖改變了許多次,卻仍是得不償失,既是如此,我又何必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