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想做我爹的叔叔有很多
小人兒立刻搖頭,頭上頂着的沖天小辮,一陣亂顫,肉肉小手摸着棋盤上的棋子,道:“我娘說我爹是狐狸。
肖華哭笑不得。
耳邊彷彿響起青衣脆生生的聲音,“肖狐狸,你能再不要臉些麼?”
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眼底一抹溫柔,狐狸總強過狗。
小人兒拈着棋子,一個一個地往棋盤空位上填,把那盤棋局毀得不成樣子,“前一陣子,阿狼叔叔打了一隻紅色的狐狸,是個毛乎乎的傢伙,我爹竟然會長成那樣子,怪不得會躲在老鼠洞裡打小怪。”
肖華嘴角的笑凝住,臉一陣紅,一陣黑。
小人兒擡頭看見,‘咦’了一聲,“叔叔,你不舒服嗎?”爬上凳子,踮着腳尖,一手撐着桌沿,伸長了另一隻手,去夠肖華的額頭。
肖華雖然對那自己在小龍兒心裡的印象很是介懷,但小人兒關懷的舉動,卻讓他歡喜得整顆心都在顫,忙放低身子,配合地貼上伸到面前的小手,順手將他抱過桌去,擱在腿上抱着,“你叫莫忘?”
小人兒聞着他身上乾淨的清爽的味道,十分喜歡,順手把玩着他垂到肩膀上的雪白髮帶,“一下是賈亮叔叔跟你說的。”
肖華微微一笑,算是默認,道:“你怎麼知道?”
小人兒瞥了眼身邊棋盤,“這是賈亮叔叔的棋。”
肖華眼底閃過一抹訝然,他這兒子小小年紀就懂得觀察推斷,這點象他,不象他那可惡的孃親……很好……
親了親小兒人肉嘟嘟白嫩嫩的小臉蛋。
“你爲什麼叫莫忘?”
“我娘說,是不要忘了侯爺。”
大狗聽見‘侯爺’二字,立馬跳過來,碩大的腦代在小人兒身上蹭了蹭。
小人兒拍了拍它的頭,大狗又趴了下去,繼續打瞌睡。
小人兒踢着小腿,腳尖搔着大狗豎着的毛髮,“可是侯爺整天在跟前晃,怎麼可能忘得了,孃親真是想多了。”
肖華聽說,她不想忘了侯爺,心裡跟填了蜜一樣,開心得怎麼也合不上嘴,然他隨着小人兒的目光,看向那頭張開血盆大嘴打了個哈欠的大狗,那話就不是味道了,嘴角的笑意開始發澀。
存着僥倖,柔聲哄着小人兒,“或許你母親說的此侯爺非彼侯爺?”
小人兒睜大黑白分明的大眼,迷惑道:“難道除了我家的狗叫侯爺,還有誰家的狗也叫侯爺不成?”
侯爺等於狗。
是可忍,孰不可忍,肖華的臉剎時黑了。
騰地一下站起來,碰倒了手邊茶盅。
小人兒驚了一下,掙扎着要想下地。
大狗睜眼,見肖華臉色不善,猛地躍起身,前肢俯低,衝着肖華髮出警告的低吼聲。
肖華將他抱緊,“孩子,我是你爹。”
小人兒怔了一下,眼定定地看着肖華,伸了手去摸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嘴。
這個陌生人,他是頭一回見,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想與他親近,“可是我娘說我爹被小怪搞死了。”
肖華許久不曾動過怒,這一刻真是氣得腦門子漲痛,深吸了口氣,不讓自己的怒氣騰上面龐,嚇着小龍兒,一字一字道:“你母親哄你的,你爹好好的。如果不信的話,你問問大小寶。”
小人兒向纏在手臂上的小蛟兒看去,大小寶不知道肖華是不是小龍兒的爹,但主人說是,那就該是,忙一同點頭。
肖華鬆了口氣。
小人兒卻道:“可是,如果我爹沒死,爲什麼不同我和娘一起,也不來看我們?”
肖華胸口一堵,“因爲爹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才暫時不能陪在你們身邊。爹這就去跟你母親說,接你們回去,以後都在一起,再不分開。”
小人兒眼裡露出一抹喜色,但那抹喜悅很快消失,掙扎下地,“阿狼叔叔還有黑鷹叔叔都想做我爹,可是他們都只是叔叔。”
肖華面露喜色,“不錯,他們都只是叔叔。”
小人兒認真道:“想做我爹爹的叔叔,最後都只能是我的叔叔。”
肖華頭又開始痛,“你母親說的?”
小人兒絞着手指,有些委屈,“阿依姑姑說的,叫我別亂認爹。”
肖華嘴角的笑慢慢消失,蹲下身,看着小人兒如同黑葡萄的眼,小心問道:“你母親可有告訴你,你還有一個名字,叫肖諾?”
小人兒望着肖華,將頭一歪,咬了下脣,她娘確實告訴過他,他還有一個名字叫‘肖諾’,但是這個名字,只有外公和他,誰也不知道,就連阿依姑姑、阿狼和賈亮叔叔都不知道。
肖華心都要跳到了噪子眼上,“你母親告訴過你,是麼?”
小人兒不答,瞅了他一陣,突然轉身跑開。
侯爺忙跳起來,追了上去。
肖華心頭一緊,搶上前,拉住小人兒,“諾兒,我真是你爹,不是那些想成爲你爹的男人。”
小人兒抽手出來,“我聽我孃的,我沒爹。”
肖華胸口上象被壓上一塊石頭,有些透不過氣。
這兩年來,他不曾在他們母子身邊,盡過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他對小龍兒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小龍兒不輕信他是對的。
但這口氣,怎麼也順不下去。
望着小人兒蹣跚跑開的小小身影,眸色微沉,失去了平日的淡然。
去他的三年之約。
“我同你去尋你母親親。”快步搶上,將小人兒一把提起,抱入懷中,往青衣的住處急走。
侯爺見小龍兒被抓,躍到前方,攔住肖華去路,呲牙裂嘴,做出最後的警告。
大寶瞪着侯爺,罵了聲,“蠢狗。”
“怕是要捱揍了。”二寶伸長了脖子,幸災樂禍,一派等着看熱鬧的模樣。
肖華只想儘快尋到那小女人,與她好好論一論理。
不理大狗,抱着莫忘,往林外急走。
大狗見肖華不聽警告,要帶走小龍兒,猛地向肖華撲來。
肖華知道這條獒是莫忘的玩伴,揮手將它拍開,卻不傷它。
大狗在地上滾了一滾,又再撲上。
肖華急着離開,不願與它糾纏,手上加了幾分力,再次將它拍飛,雖然不會讓它受傷,卻令它痛得難以糾纏。
哪知那大狗痛地在地上滾了滾,竟強忍了痛,氣勢洶洶再次向肖華撲來。
獒野性難馴,肖華方纔見小龍兒追着這隻獒狗,本爲小龍兒捏了把汗,這會兒見這條獒爲了護主兇性大發,向他猛攻卻知道避開小龍兒所在位置,對這狗不由地多了幾分喜愛。
心想,待他接青衣母子離開時,終究是要帶上這隻狗的,倒不如借這機會將其馴服。
起了這心,下手也就多了幾分力道。
然這獒無論被肖華摔打得有多慘,身上有多痛,卻越戰越猛,無論如何都不肯放肖華帶小龍兒離開。
小人兒見肖華打他的狗,急叫道:“叔叔,不要打它。”
肖華雖然想借這機會馴服這條獒,但看了看小龍兒,終究是垂下手,放棄。
抱着小人兒如飛而去,大狗飛撲追來,卻哪裡追得上肖華,在他身後一路咆哮急趕。
追了幾追,見無法追上,忽地調頭,朝着另外一個方向急奔而去。
肖華繞開雪狼族族人,到了青衣父女的住處,將小龍兒放下。
小龍兒飛撲進在門前編草鞋的楚國公懷中,“外公。”
“又去哪裡調皮了?”楚國公寵溺地抹了抹小龍兒的額頭,不見有汗,安心下來。
小龍兒回頭看了眼站在身後不遠處的肖華,“有個叔叔要找娘。”
楚國公擡頭,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但無形的威壓感瞬間襲來,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將小龍兒推到身後,警惕地問道:“閣下是……”
肖華看着這近三年來,衰老了許多的楚國公,頗有些心酸,行了一禮,“岳父大人,近來可好?”
那溫潤淳和的聲音入耳,身子一震,“你……你終於來了。”
自從離開燕京,楚國公對青衣和肖華是有愧的,他希望青衣能得到幸福,卻又怕就此遠離女兒。
這近三年來,青衣看似過得歡樂,但他這做父親的,又豈能看不出女兒內心的苦楚?
他既盼着肖華前來,卻又害怕這一天的到來。
這時肖華突然出現在面前,雖感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
他坐得太久,起身時頭一陣昏眩。
肖華上前扶了一把。
楚國公站穩後,微有些氣喘,“讓皇上笑話。”
小龍兒從楚國公身後探頭出來,“他是皇上?”
肖華伸手順了順他頭頂沖天小辮,“很快就不是了。”
楚國公眼裡閃過詫異,難道他當真不在意那個人人想得而不能得的位置?
肖華不願在政事上糾纏下去,道:“小婿與岳父本是三年之約,但此次提前打擾,實在是迫不得己。”
楚國公深吸了口氣,“你想要帶莫忘走?”
話音剛落,傳來青衣冷冽的聲音,“哪個不要命的,敢動我兒子。”
白綾翻飛從背後向肖華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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