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青衣
十一頓時難以應付,眼見曹延手指屈起,快如閃電地向她抓來,實在是避無可避,突然頭頂傳來一聲無奈的輕嘆,那聲音嬌柔慵懶,極是好聽。
接着落下一物,曹延本該抓在十一肩膀上的手掌中竟多了一截樹枝。
十一擡頭看去,只見一身紅衣的丹紅側臥在樹枝上,美得如同樹中的仙子。
“本以爲尋了個安靜的地方,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覺,結果打打殺殺的,吵得好不心煩。”丹紅打了個哈欠,“我說曹延啊,這麼些年了,你怎麼就沒點長進。我巴巴地指望着,你早些收拾了這小丫頭,儘快離開,我好接着做我的好夢。結果,一等這大半天,生生鬧得我沒了睡意,你說,你要怎麼賠我?”
明明是貶人的話,被她嗔媚的聲音說出來,叫人這氣完全無處可發。
曹延抓着那截樹枝,臉上紅紅白白,煞是好看,拋了樹枝,仰起頭,看着這個叫人愛極,又恨極的女人,笑道:“不過是幫大巫師辦點小事,打擾仙子好睡,實在抱歉。仙子想讓曹延怎麼賠,曹延都不敢不從。”
丹紅媚笑道:“等哪天我身邊空缺,又尋不到人陪,你來爲我打發那寂寞之夜,如何?”
曹延看着她慵媚嬌懶的模樣,骨頭早酥了一半,“只要能給仙子解得一絲煩悶,曹延自是隨叫隨到。”
丹紅笑顏越加嫵媚,“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就隨我去尋個花坊,好好喝幾杯,解解悶氣。”
他也想借着丹紅,把今天這事含混過去,也就由着丹紅把大巫師冷在一邊,打情罵俏,“曹延遵命。”
大巫師終於按捺不住,冷哼了一聲。
丹紅這才向他望去,笑笑道:“可惜大巫師不近女色,否則,我們到是可以尋張大些的牀榻,三人同樂。”
大巫師黝黑的臉,更黑得象要滴出墨來。
紅紗飄過,丹紅站到十一面前,伸手在十一臉上輕輕摸了一把,“好俊的丫頭,我看着,都想帶回去,放在身邊,怪不得蛇侯大人心生憐惜。”
十一笑了一下,“等十一出了紅門,如果丹紅姐姐一個人無聊的時候,十一願意去陪姐姐說話解悶。”
丹紅秀眉輕揚,眼裡閃過一抹詫異,這裡女子見了她,無不憎惡鄙視,而十一眸子清澄,沒有半點不屑之色,莞然一笑,“我榻上都是男子。”
十一臉紅了一下,“我孃的酒釀得還不錯,我可以學學。”
丹紅‘哈’地一聲笑,“那感情好,我除了男人,最愛的就是酒,等你學會了,一定要嚐嚐。”
大巫師鄙夷道:“喝多了酒,只會耍酒瘋勾引男人。”
他們逼丹紅服下淫蠱,變成現在的模樣,然後他們再來鄙視輕賤丹紅,這樣的人,這樣的做法,讓十一做嘔。
突然間覺得,如果平陽侯不是屠她家人的兇手,不是導致她和母親陷入這種地方的罪魁禍首,實在是個可愛的人,與蛇國爲敵的人,都是可愛的人。
丹紅卻不以爲然地笑笑,“橫豎這酒瘋又耍不到大巫師榻上,大巫師有何可擔心。被大巫師一說,我反倒想起,蛇侯叫人傳話,得了壺好酒,叫我去拿,將將咬多了兩杯竟忘了。”美眸微轉,瞥向曹延,“曹隊長陪我走一趟?”
曹延嘴角抽了抽,這個時辰,去蛇侯那裡,是男人都會往歪處想,他再有色心,也不敢去蛇侯榻上搶美人,陪笑道:“我纔想起,還有事情沒辦完,還是下次陪仙子喝酒。”
這時候和大巫師泡在一起,還能有鬼的事,丹紅不揭穿,笑着道:“也好。”
曹延朝大巫師一點頭,“巫師大人,屬下先行告辭。”
有丹紅在,曹延絕對不肯再冒險得罪蛇侯,幫他拿下十一,而大巫師想迫十一服下蠱蟲,等蛇侯發現,再設法解釋已經行不通。
如果強行而爲之,引來蛇侯反彈,就連女皇都不會站在他這邊,只得僵着脖子略點了點頭。
十一看着曹延離開,鬆了口氣,感激地看了丹紅一眼。
丹紅朝她睨來,“小姑娘,天不早了,再到處亂逛,明兒早上起不來,誤了訓練,小心夜打你,夜可不是惜香憐玉的人哦。”
十一順着她的口風,轉頭對大巫師道:“如果大巫師沒什麼事了,十一告退。”
大巫師氣得發抖,但這會兒已經不能把她怎麼樣,重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十一給丹紅行了一禮,“謝謝丹紅姐姐。”
丹紅微微一笑,“小姑娘,凡事不要太鋒芒畢露,夜不能時時在你身邊。”
十一愕了一下,再看丹紅,後都腳尖輕點,已經象花妖一樣消失在花叢後。
回到黑門,見小十七屁股朝天,睡得正香,不由得來氣。
還指望着他搬救兵,結果他卻在這兒睡悶頭覺,如果不是遇上丹紅,後果不堪設想。
上前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小十七捂着屁股彈了起來,腥腥睡眼對上十一的怒容,“又發什麼瘋?”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欠,又滑躺下去。
十一一把把他拽了起來,壓低聲音,“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回不來了?”
小十七突然來了精神,眉飛色舞,“是嗎,太好了,可以少一個拖斗。”繼而睨了她一眼,失望道:“不是回來了嗎?”
那模樣象是巴不得她不回來了。
十一氣得險些背過氣去,瞪着他笑嘻嘻的眼,突然想到丹紅離開前最後的那一句話,忽然有所悟,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丹紅姐姐是你請去的?”
小十七故作奇怪道:“是丹紅弄你回來的?她改變胃口,對小丫頭感興趣了?你這丫頭可真有女人緣,怪不得要走魔鏡這條路。”他嘻皮笑臉,沒半點正經形容。
十一恨得磨牙,“魔你妹。”腦子一熱,攥緊他領口衣襟,突然把他拉拽過來,低頭往他脣上咬去。
玩世不恭的笑意在小十七臉上凝住,怔怔地看着突然靠近的俏臉,竟全不知閃避,甚至有些期盼。
溫熱的呼吸拂在十一面頰上,麻麻癢癢,十一驀然清醒過來,脣離他的脣只得一指的距離,鼻尖輕輕碰了碰他的鼻尖,異樣的曖昧令她呼吸一窒。
忙將他推開,俏臉一陣一陣地發燙,心慌意亂地躍上自己牀榻,扯開被子,連人帶頭一起矇住,躺倒下去。
於黑暗中睜大雙眼,真是瘋了。
這下怕是要被那小子好一頓笑話。
小十七怔怔地看着身邊小牀上,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子,久久沒動。
自從姐姐那件事,他對任何女人都提不起**,甚至反感男女之間地親近。
剛纔他竟希望她靠近,想將她攬入懷中,想離她更近些。
這種陌生的感覺,一點點滋長,漸漸地佈滿整個心房。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一道目光久久地停駐在他身上,擡頭看去,竟是紫雲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貫有得冷靜眸子裡透着一絲擔憂。
小十七慢吸了口氣,收斂心神,將剛纔擾亂他心神的陌生情悸揮去,手枕在腦後,仰躺下去,緩緩閉上眼。
這地方不能有情,絕對不能。
曹延知道大巫師心裡不痛快,當時情形,大巫師雖然怨不了他,但日後難免不心存間隙。
他不想因爲這事,把大巫師給得罪了。
去溜達了一圈,又繞了回來,尋到大巫師。
大巫師惱歸惱,但許多事還得用到曹延,見他尋來,當作什麼事也沒有,“曹隊長可有看清了十一那丫頭?”
曹延想了想,小聲道:“她……很象一個人。”
“象誰?”大巫師想把十一控制在手中,更想知道蛇侯爲什麼如此看重十一。
“象燕國楚公府的二小姐青衣。”曹延負責的是對燕國的偵察,對燕國有地位的人,自然比別人熟悉。
大巫師吃了一驚,“燕國保國大將軍的女兒?”
燕國雖然強大,但內部朝政卻並不太平,朝中分成兩大派,一邊擁護平陽侯,另一邊卻是一心保太子的保國大將軍楚國公。
兩邊水火不融,相爭多年,只是有燕皇從中協調,才勉強共處。
楚國公雖然厲害,卻極爲寵愛妻女。
聽說楚國公的妻子月夫人,前不久死在亂匪手下。
如果十一是楚國公的女兒青衣,那麼吳氏就是保國大將軍的妻子月夫人。
這麼說月夫人並沒死在亂匪手下。
能把楚國公的妻女控制在手中,以此來威脅楚國公,與平陽侯爲敵,裡外夾擊,平陽侯就算有千般本事,也難以應對。
曹延點了點頭,“楚國公的次女,性子極爲頑劣,據說從小不好女紅,卻喜歡隨父玩槍弄棒,楚國公本是武癡,見女兒如此,反而喜歡,不但由着她玩,還將一身功夫盡數傳了給她。有一回我潛進燕京,恰好見她在街上廝混,把幾個調戲貧家女子的地痞打得滿街亂竄,如果不是被一個同行的少年公子拉住,只怕能將那幾個地痦打死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