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的玉湖中間,玉蝶亭內,蕭煜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裡灌着酒,桌上已經躺了三四個空酒壺。
“怎麼不勸勸王爺?”王樑在亭子外邊對着羽莫說道.
“將軍,我勸了呀,王爺不聽還嫌我煩,把我趕到這外面來了的。”羽莫一臉無奈地說道。
“哎……”王樑嘆了口氣,往亭內走去。
“王爺,您別再喝了。”邊說邊奪了蕭煜寒的酒杯。孰料那醉人竟直接拿起酒壺往嘴裡倒。
“王爺!微臣求您了,別再喝了!事已至此,您喝再多也沒用了啊。您請節哀吧。這世間美麗女子多的是,王爺要是喜歡,一聲令下,微臣立刻去幫王爺尋來。”王樑一臉懇切地看着蕭煜寒。
蕭煜寒聞言,停了喝酒的動作,將酒壺扔到桌上,搖晃着站起身走到王樑面前,臉上揚起醉醺醺的笑意。
“真的?”見王樑認真的點了點頭,蕭煜寒繼續說到:“那,本王……本王要鬱妙馨。哈哈哈……鬱妙馨,你去……給本王找來。去……快去!”邊說邊搖晃着將王樑往外推。
“王爺……”王樑無奈地看着眼前醉癲癲的王爺,長嘆一聲,拂袖而去。
從未見王爺有過如此癲狂的模樣,看來,真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錦芳園內一派淒涼,王爺沒有下令,便也沒有人來張羅王妃的後事。唯有斷斷續續的哭聲隱隱傳出。
入夜三更時分,是王府巡夜交班的時候,也是戒備相對最鬆的時候。
一個矯健的黑影,藉着朦朧的月色悄然潛入,小心謹慎地躲過巡夜的士兵,往王府深處前行。
“嗯。”蕭煜寒頭痛欲裂,醒轉過來,見自己已躺在了牀上。掙扎着坐了起來,看向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夜色,不禁皺起眉頭。
怎麼醉成這樣了。
起身穿好外衣下了樓,值夜的白翎見狀忙迎了上來。
“王爺,夜已深,這是要去哪裡?”
“隨本王前往錦芳園。”
白翎還想勸阻,卻見王爺已經走到前面去了,只得跟了上去。
“紫菱,我來了。”黑衣人進了房間輕聲說道。
紫菱聞言起身點頭示意,便將妙馨從牀上扶了起來。黑衣人忙走上前蹲了下來,將妙馨背在了背上。
“走。”紫菱一聲令下,二人便一同往外疾行而去。
夜色詭秘無聲,紫菱憑着對王府的熟悉,利用巡夜交班之際,巧妙地躲過了士兵,眼看着就要到外牆邊了,突然,敏銳的紫菱感覺到一串急促的腳步正由遠而近逼來。
“糟了,他們發現了!”顧不上謹慎了,紫菱讓黑衣人將妙馨放下來,二人一邊一個架住妙馨,腳上使了內力快速前行,沒跑幾步,兩人同時使了輕功,直接飛躍過前方
的一排低矮灌木叢。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他們頭頂翻騰而過,劃破夜空,最後落在他們的前方,背對而立。
紫菱二人頓時驚住,只得停了腳步。
來人緩緩轉過身來,面若寒霜。
“想不到,我翼王府竟然讓一個奸細藏身在此如此之久。那日將我打暈的人就是你吧?呵呵……說,你們是誰派來的?要把王妃帶到哪兒去?”
說話間,白翎帶的一隊人已經趕了過來,並將三人包圍了起來。
紫菱環顧四周,知道如今已無希望逃出去,暗恨這功敗垂成。
“王爺,我只是爲了完成王妃生前的遺願,帶她離開這座地獄而已。王妃既已歸天,還望王爺成全。”紫菱還抱了這麼一絲微弱的希望。
遺願?離開這座地獄?呵呵,她一直以來都把這裡看作地獄嗎?那他,就一定是這地獄裡的惡魔了吧?蕭煜寒眯了雙眼,手握成拳,心裡一種莫名的難受滋長出來,纏住整顆心,越纏越緊。
“哈哈哈……”蕭煜寒突然仰頭狂笑,髮絲在夜風中妖嬈飛舞,在場的所有人頓生寒意,自心底涌出莫名的恐懼,忍不住想逃離,卻是誰也不敢動彈一下。
良久,蕭煜寒總算停了下來,眼裡盡是寒意。
“把他們給我拿下!要活的!”
說時遲那時快,周圍的士兵還沒來得及衝上前去,那黑衣人已經迅速掏出一樣東西往嘴裡送去,蕭煜寒見狀心下一緊,卻見一旁的白翎已經右手一揮,兩枚暗器已經極速飛出。
瞬間過後,黑衣人和紫菱已經不能動彈,一顆黑色藥丸自黑衣人手裡掉落到地面。
蕭煜寒走上去,將那顆藥丸踩在腳底,用力蹂爛。
“想死?呵呵。沒那麼容易!”說罷走上前,從二人的肩上拉過妙馨,攔腰抱在懷裡。
“把這兩人關進大牢好生看管,不得讓他們尋死!”說罷轉身離去。
“是!”幾名士兵衝上前,迅速將紫菱和黑衣人帶往大牢。
懷裡的人兒一頭素髮毫無裝飾,臉色蒼白,嘴脣發青,卻仍然難掩其傾城之色。蕭煜寒總感覺她還沒死似的,這麼生動的人兒,怎麼會是死了呢,一定是睡着了而已。
“王爺,王妃已經……您這樣,不太好吧?”白翎一路跟着王爺回了明月樓,此刻已經到了明月樓前,王爺竟仍然抱着王妃的屍體,準備上樓。
“你在樓下守着就是了。除非我下樓,否則不準任何人來打擾。”蕭煜寒停下腳步冷然吩咐道。
“是,王爺。”看着進屋消失了的王爺,白翎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他也爲王妃的死感到惋惜,只是,逝者已矣,王爺又何苦讓自己這麼痛苦。
蕭煜寒將妙馨放到牀上,溫柔地爲她蓋上了被子,自己
則坐在牀前,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兒。
記憶之門突然打開:第一次見面時,她躺在他懷裡一臉花癡地看着自己;柳煙閣內她一身男兒妝扮的清秀俊容;水隱山頂,夜色下她一襲長髮隨風狂舞的妖嬈空靈;新婚之夜,她一身紅妝下的美豔絕倫……
突然發現,原來,她在自己的腦海中,刻下了這麼多深刻的印記。
“妙馨?”蕭煜寒的面上露出從未有人見過的柔情,帶着憂鬱與傷心。那些一次次面對過妙馨的面具,此時已被蕭煜寒通通扔到了一邊。
“我好像還是第一次這樣叫你吧?在你的眼裡,我就是個惡魔,是嗎?你既害怕我,又爲何總是不肯順從一點呢?爲什麼一開始你就要逃跑,明明第一眼相見時,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你對我的好感,爲什麼要跑?爲什麼……”
蕭煜寒拉過妙馨的右手,緊緊地握在手裡,將頭埋下緊靠着那冰涼的小手,心裡依然不斷地問着爲什麼。
“即便一開始真的只是想利用你,可我真的很難保證不會愛上你這顆美麗的棋子。”
恍惚間,腦袋變得有些昏昏沉沉,之前因緊張而壓抑住的酒性,在此刻徹底的放鬆面前漸漸浮了上來,嘴裡唸唸有詞,眼睛卻慢慢閉上了。
夜,在繼續,復活的倒計時,也在繼續……
越來越強烈的陽光從窗戶透進屋來,那光暈的溫暖一點一點地蔓延開去,彷彿想爲屋內的兩人,披上一件金色的暖衣。
纖細的手指微微動了幾下,與此同時,濃密的睫毛也輕輕顫動着,緊接着,一雙眼睛睜開來,雖然盡顯疲憊,卻是有着鮮活的生氣。
“嗯……”一聲微弱的呻吟自喉嚨裡飄了出來。妙馨感覺渾身痠軟,疼痛不已,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架了一般,完全沒有力氣挪動一下。
妙馨艱難地扭過頭,竟看到蕭煜寒趴在牀邊睡着了,一雙手還緊緊握着自己的右手。
心裡忍不住輕輕顫了一下,這一幕場景,像極了一對戀人,是那麼的溫馨。
突然想到了紫菱,這個假象瞬間破碎。按照紫菱的計劃,昨天她應該是死了的,那此刻她該在王府外了啊,怎麼,蕭煜寒在這裡?
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頓時一股不祥的感覺陡然升起,這不是明月樓麼?
難道,昨晚的行動失敗了?那紫菱呢?妙馨頓時緊張了起來,蕭煜寒會不會惱羞成怒把紫菱給殺了?
妙馨不敢再想下去,費力地想將手從蕭煜寒的手裡抽出來,卻奈何根本沒多少力道,更何況這人握得還有點緊。這一動,牽動了渾身的疼痛,妙馨只得作罷。
而這個小動靜,已被蕭煜寒的敏銳所察覺到了。緩緩睜開眼,擡起頭來,竟迎上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蕭煜寒頓時便驚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