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自己本來就和他們沒多少交集,現在怎麼會冒出這樣莫名其妙的想法?
心裡嘲諷着自己,端着托盤的手卻不自覺地狠狠捏着盤子,指節都有些微微泛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反常。
這時,雪閻羅感受到了門外的氣息,一轉頭正見着白翎面色凝重地端着飯食,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雪閻羅見白翎神態有些不似平常,再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紫菱,心下有些瞭然,於是起身招呼他進來,自己則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紫菱姑娘……吃點東西吧。”
白翎感覺屋裡的氣氛突然有些尷尬起來,又或者只是他心裡覺得太尷尬吧。
剛剛雪閻羅出去時,有些意味深長地望着他笑了笑。
那笑意讓他感覺不舒服。
他今天其實一直很苦惱。
也不知道自己這兩日到底是怎麼了,腦子裡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念頭和想法。
昨晚更是躺在牀上久久不能入眠,腦子裡紫菱那張戴着面紗的臉總是揮之不去。
自己的好奇心什麼時候這麼強了?
難道就爲了想看她的真面目,他便天天這麼記掛着她?
白翎只覺得自己頭都大了。
算了算了,別想了,或許過兩天就好了。
紫菱接過白翎的盤子,道了聲謝,卻並不動筷。
白翎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菜,突然想起或許是因爲自己在場她不方便吃,於是轉身便退了出去。
紫菱見門被關上,這才扯下被小胖舔溼了的面紗,到一旁洗了把臉,這才重新坐回桌旁,拿起了筷子。
這人倒還挺自覺的。紫菱邊吃邊笑了起來。
翌日,吃完午飯後,雪閻羅向青衣少年吩咐了一番後,便收拾了些細軟,和紫菱、白翎一起離開了天蕩山,往西涼國方向而去。
三人路過那晚妙馨三人露宿的地方,除了馬車伕的屍體外,便只剩下那晚烤火剩下的一堆灰燼了。
紫菱看了看四周,凝神沉思片刻後,道:“眼下我們只有往小姐他們之前預定的目的地尋去了。”
畢竟現在已經事隔兩天,他們到底去了哪裡也無從知曉,只有到西涼國還有可能與他們會合。
幸好當時公子提了下地方,不然難度可就更大了。
紫菱轉過頭對着白翎道:“你呢?如何打算?”
白翎面色凝重,並不言語。此刻,他的心裡異常矛盾。
皇上此行的目的是將妙馨姑娘帶回去,那他現在是該回皇宮看看呢,還是跟着他們一起去西涼國?
他感覺心靈深處有個聲音在不停地提醒他,讓他跟他們一起去。
是直覺還是出於什麼其他原因呢?
以之前的處境來看,皇上想要順
利帶妙馨姑娘回去,恐怕很難。
他不如就隨紫菱他們一起前往西涼國,若是皇上在那裡自然好,若是不在,他也可以把消息傳給皇上。
嗯,就這麼辦。白翎想到這裡,心裡一片釋然。
“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或許皇上跟妙馨姑娘在一起的。”
紫菱沒料到他會跟去,心裡有一絲微妙的不悅感。
他是蕭煜寒的手下,蕭煜寒想要抓住小姐,若小姐好不容易甩掉了蕭煜寒,到時會合了又碰見他,那不是很危險?
可他畢竟救過她的命,若是現在翻臉好像也不合情理。
算了,跟就跟吧,多留個心眼兒就是了。
一來只他一個人,她們不怕他,二來就算他告密,等蕭煜寒趕來,他們也早已轉移地方了。西涼國那麼大,且又不是蕭煜寒的地盤,她就不信躲不開他。
“那好,我們出發吧。”
西涼國皇宮。
一名衣冠華貴,美豔絕倫的女子,正斜坐在涼亭裡,對着亭邊一株山茶發呆。
風兒時不時地吹來,半透明的外衫輕盈飄蕩,兩鬢的青絲也翩然搖曳。整個畫面如同一幅會動的美人圖,令人賞心悅目,不忍打擾。
墨宇面含微笑,阻攔了欲通報的丫鬟,輕聲靠近。
到了身側,美人竟毫無察覺。
墨宇溫柔地將她攬了過來,輕聲道:“萱兒,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雖然已經很溫柔,但美人還是受到了驚嚇,身體不由得輕顫了一下,轉過頭來,緊緊攬住了墨宇的腰。
她的面容,與白靈珠幾乎一模一樣,不過相比之下,更顯水靈。
她便是西涼國的皇后,白靈珠的雙胞胎姐姐——白靈萱。
“皇上,還記得前兩日我刺繡的時候把手紮了的事嗎?當時心裡一下子沒來由的像被針紮了一樣,都有些喘不過氣來,難受了好久。這兩晚夜裡老是做噩夢,今天早上又失手打爛個杯子,我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慌亂感。是有什麼事要發生嗎?我好怕……”白靈萱緊緊地靠在墨宇的懷前,盡力想從他身上吸取到更多的安全感。
墨宇溫柔地輕撫着白靈萱光潔的臉龐,輕笑道:“傻瓜,能有什麼事?是不是我這兩日太忙於公務,萱兒想我想得厲害了?今晚我不批奏摺了,我得好好陪陪我的皇后纔是了。”
“皇上……”白靈萱一時也說不出其他什麼理由來,只得暗自祈禱,不要出什麼事纔好。
在大夫的悉心照料下,蕭煜寒於第二日中午醒轉了過來。
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後,蕭煜寒連忙掙扎着坐了起來,喊道:“來人!這裡是哪兒?”
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老和尚,笑容滿面地將一杯水遞過來,道:“施主你醒啦?來,喝口水吧。”
蕭煜寒望了望門
外,沒看到什麼人,轉回頭一把將老和尚手裡的杯子掃開,只聽“啪”的一聲,杯子和水四散濺了開來。
聽聞響聲的大夫匆忙跑進來一看,無奈道:“哎喲,這位公子。您這身體纔好些,何必發這麼大火?看您這身子多金貴的,氣壞了可划不來呀。”
蕭煜寒冷哼一聲,道:“我怎麼會在這裡?!”他記得之前自己就要帶走妙馨了的,後來中了南宮烈的毒。
他們人呢?
“公子,這裡是我家的醫館。昨兒有一男一女將您送來這裡,還給了我銀兩和您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藥方,讓我們將您照顧好,然後他們就走了。”
蕭煜寒一聽,眉頭立馬皺了起來。
走了?還把他送到醫館,又給錢讓人爲他解毒?
蕭煜寒一雙拳頭緊握着,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在翻攪。
他是該恨,還是該感激他們的仁慈?
一定是她的主意吧?他纔不信南宮烈會有這麼好心。
即便是換成自己,也不會管敵人死活,而是趕緊趁勢逃走。
馨兒,你……捨不得我死嗎?是否,你對我也不是一點情意都沒有的?
蕭煜寒此刻心亂如麻,懊惱、嫉恨、欣喜、不甘全都糾纏在一起,怎麼也理不出頭緒。
他到底該怎麼辦?繼續追嗎?
他到底該怎麼辦?繼續追嗎?
“施主,與其如此痛苦,何不放下心中執念。”老和尚手裡捏着念珠,一臉平和的微笑。
蕭煜寒一愣,轉頭看着眼前這個奇怪的和尚,心裡很是不解。
“你是誰?”他記得他並不認識這樣一個老和尚。
而且,更令人詫異的是,這老和尚怎麼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
老和尚將蕭煜寒的疑惑與不解看在眼裡,淡然一笑道:“阿彌陀佛。既然有緣,何須相識,一切皆爲因果循環。施主,聽老衲一勸:不是所有東西都能通過努力而獲得。如果一開始便註定只是一個過客,無論你怎麼努力,用盡怎樣的方法,擦肩而過的結局終究不會被改變。是你的,終歸會得到,不是你的,再怎麼也是徒勞。”
蕭煜寒強力憋着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厲聲打斷:“住口!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說我就是那個過客,而不是別人?憑什麼說她終究不會是我的?!你我從不曾相識,你卻在這裡信口雌黃,還要搭上佛祖的名義,簡直有辱佛家弟子的稱號!還不給我滾!”
老和尚面上的笑容沒有絲毫減損,只緩緩站起身道:“何爲過客,何爲徒勞,老衲並未特指。也正因爲我們不相識,我卻能看透施主心中的困惑無助,施主才更應該好好斟酌老衲剛纔的那番話。多問問自己心裡到底想要的是什麼?該放就放,勿要癡妄,放與不放,一念而爲。”
說罷,老和尚轉身緩步往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