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在車裡都沒有出聲,車裡的氣氛沉悶而壓抑。花落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只見羅宇目不斜視的望着前方的路,路旁的燈光和店鋪裡透出的燈光交相輝映,從車窗照了進來,側面看去羅宇臉部的輪廓,英挺,深刻,如刀雋斧刻一般。
他手把着方向盤,緊緊的看着前方,剛下過雪,路上還沒有融化完的積雪和水混合在一起,溼滑難行。羅宇小心的前行,避讓,目光專注而沉着。
車好不容易開到了醫院,由於是節假日醫院看病的人並不多,羅宇輕鬆的從門診掛了號,然後拉着花落往急診室走,到了急診室裡面看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着一件白大褂脖子上掛着一個聽診器坐在那看寫寫畫畫的。
羅宇走上前,將花落往他跟前推了推,“醫生幫他看看手”。聽見說話醫生擡起了頭,指了指身邊的椅子,“坐下吧”。花落僵着身軀,緊張得坐在醫生的對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醫生。
看見花落緊張的樣子,醫生不由得笑了,“小夥子長得真帥,來,把手伸來我看看”。花落的心裡有一絲的猶豫,他遲疑的擡了一下胳膊。
羅宇在旁邊看了,二話不說走到跟前,抓住花落的兩隻手呈現在醫生的面前,看着血液已經乾結成暗紅色的手有點觸目驚心,醫生皺了皺眉頭。
一邊查看傷勢,一邊問,“怎麼傷的,是打架的嗎”?花落搖搖頭,“來,要是能伸直,伸一下”,花落照做,醫生點點頭,用儀器檢查了一遍花落的手骨,羅宇在旁邊忍不住問,“醫生有沒有傷到骨頭,要不要拍個片什麼的”?
醫生搖搖頭,骨頭沒事是皮肉傷,“把傷口清理乾淨然後包紮一下,吃點消炎的藥,傷口不要沾水,年輕人身體好,過幾天就沒事了。
聽了醫生的話,羅宇的心裡鬆了口氣。護士一邊給花落清洗傷口,一邊目光偷偷的朝花落的臉上瞄,花落依然一臉熟視無睹漠然的神情,彷彿沒有生氣的木偶,任憑護士的擺弄。
看着兩隻手都被包成了大糉子,花落的眉頭皺成了一條線,羅宇從後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要再糾結了,我們回家。
冬夜的路寂靜,寬闊,還沒來得及融化的雪在月光下反射出熒白的光,遠遠望去,地面上,樓宇間依然白茫茫一片,冬天的夜清冷而漫長。
車裡依然是沉默一片,彷彿能聽到空氣的流動聲,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緘言,沒有誰試圖去打破這凝結的氣氛,兩個人靜靜的各自壓抑着已經翻滾到喉嚨的話語。
最終還是將已經在嘴裡輾轉迂迴無數遍的話生生嚥了回去。此刻彷彿有一道透明的薄膜隔在兩個人之間,明明兩個人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對方。
更無法去觸及彼此的身心,好像每一句話都會變成一道***,說出來後就會將兩個人燒的體無完膚。
東西丟失了,可以買回來,錢丟失了可以掙回來,如果信任丟失了呢,還能否找回來?
時間因爲沉寂變得這樣的綿長,回家彷彿變成了看不見終點的旅程,亢長,寂寞。花落轉頭隔着車窗的玻璃看着窗外,外面的寒氣在玻璃上結成一層濛濛的水汽。
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他依然執着的看,似乎這樣就能打破車裡沉悶的氣息,也給此時自己的手足無措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車子轉一個彎終於拐上家門口的那條路上,旁邊的公園在白雪的覆蓋下沉睡一般的悄無聲息,遠遠看去,只有門前的路燈孤零零的站在那裡,還在閃耀着冷冷的光輝。
車不急不緩的停在門口,花落伸手就要推開車門下車,羅宇側過身按住他的胳膊,“小落,你就真的沒有話要跟我說,就這麼急於逃離我嗎”?
語氣裡有掩飾不住的失落和哀傷,花落的心裡如翻騰的海水,跌宕起伏,酸鹹苦澀。他坐正身子,手撘在羅宇的胳膊上,“羅宇,你想多了,這真的就是一個意外”。
羅宇喃喃的說,“是嗎,只是一個意外”?花落趕緊應聲說,“是的,是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羅宇乏力一般的倚在車坐上,仰起頭兩隻手蒙着臉然後將頭髮向後一捋,自嘲的一笑:“小落,我真的就這麼的不值得你信任嗎”?
花落連忙說,“羅宇,我沒有不信任你”。羅宇伸手用手指輕輕的堵在花落的脣上,“小落,你先聽我說”。
路燈在腳下的路面灑下一團朦朧的光輝,卻無法照進車裡,昏暗的光線裡兩個人依然能清晰的看見彼此,感覺彼此呼吸裡吐呼出的氣流,以及氣流的溫度。
羅宇兀自的說着“小落,從第一眼看見你到現在已經有半年了,我們相遇,相識,相知,相戀,你答應我可以走進你時,我是那樣的欣喜若狂,吻你時,我的心也是滿滿的幸福和甜蜜,到今天的我們攜手相擁,我好像一直都在一個美好的夢境裡一般”。
“小落,你那麼美好,我一直都想把你護在心坎裡,哪怕一絲的傷害我都不允許發生,我都會心疼,誰知道,今天你就在我的身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小落,你不是一個不小心的人,你知道嗎,看見你受傷你疼我比你還疼,是我沒保護好你,我是太自信了,你對我失望也是應當的”。
“但是,小落,請不要不信任我”,羅宇撫着花落的肩膀,眼裡是化不開的濃濃的悲傷與委屈。
聽了羅宇的話,剛纔本來還沉浸在感動和回憶裡的花落,感覺那早已散開的煩躁和鬱結又凝聚在心,一股無名之火一下子冒了出來,他狠狠的瞪了羅宇一眼,“我什麼時候不信任你了,認識你到現在,你就這麼看我的嗎”?
說着他顧不得手上的剛包紮好的上,笨拙的打開車門,羅宇急忙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過來,手足無措的站在邊上,伸手想扶着花落,卻被花落伸手推開,羅宇看着花落緊繃的小臉,小心翼翼的問“小
落,你生氣了啊”?
“沒有”,花落面無表情的回答,“我純屬自己找虐,你回去吧,我要進去了”,說完也不理會還杵在那的羅宇,氣呼呼的走了進去,咣的一聲關上了門。
看着花落怒氣衝衝的背影,羅宇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坐進車裡,心裡越想越憋的慌,將眼前的方向盤當成了沙袋,重重的拍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