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僖扇子拍打着自己的手掌,不顧天上細微的雨霧在院子裡面來回逛悠,他有點心神不定的看着厲風的房間。過了一陣,洗刷乾淨了的厲風這才慢吞吞的和小貓一起走了出來,做作的仰天嘆息了一聲:“果然是好漢架不住人多啊,被宮廷禁衛發現了,就差點跑不回來了,幸好還有小貓聰明跑出去接應了。沒想到,宮廷裡面,還真有幾個高手。”
朱僖很是緊張的問到:“厲主管,事情到底辦得怎麼樣了?看到你滿臉帶血的回來,我差點就沒嚇死了。”
厲風笑着,說到:“殿下,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你頭髮都被淋溼了。放心吧,那安公公到老來晚節不保,那些東西是很乾脆的就收了。嘿,小爺我還給他和那黃子澄之間埋下了一點點的火頭,只要黃子澄表現得要凌駕那安公公之上,就等着他們窩裡反罷。”
朱僖開心的笑起來,快步走到了院子裡的涼亭內,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說到:“坐,坐,坐,厲虎,你也坐下。小李子,拿酒上來。厲主管,好好的給我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厲風眉飛色舞的把左腳踏在了石凳上,右手撐在石桌上,左手端起大大的酒杯猛灌,得意洋洋的吹噓着。他是多麼多麼口舌厲害的說動了安老太監,然後是多麼多麼仔細的給他挑了火頭,很隱諱的從皇太孫的身上給安老太監和黃子澄按下了不和的引子。然後麼,就是他如何在離開皇宮的時候,被幾個厲害的高手發現,然後就是一頓厲風一對十幾個高手的鬥毆,然後是如何的被追了整整一個應天府,最後如何在小貓的接應下順利的脫困,回到了住所。
厲風是說的口水四濺,小貓則是歪着個腦袋看着厲風,然後又看看朱僖,手一擡,小李子叫人端來的幾壺酒頓時全部下了肚子。小李子氣得鼻子都歪了,朝着小貓比劃了一下他那瘦瘦小小的拳頭,磨磨牙,很是氣惱的又叫人送酒來了。這一次,小李子是尖聲尖氣的喝道:“乾脆來一缸,省得。。。哼。”
朱僖也是聽得眉飛色舞,他連連比劃大拇指:“厲主管,好樣的。”朱僖站起來在亭子裡面興奮的走動着:“那黃子澄,就算是允玟的老師,也不過是一個伴讀的大臣。要從感情上來說,怎麼比得過安公公自幼照顧他的情分?嘿嘿,只要安公公答應說話了,就沒什麼大礙了。”朱僖滿臉的喜色:“如此,可就不用得罪允玟了。嘿嘿,畢竟他日後要當皇帝,嘿嘿。”
厲風彈了一下手上的杯子,搖頭到:“殿下,可不能這麼就放心了。這世間的事情,總有很多意外的。有時候,覺得萬無一失的事情,偏偏他就會出茬子。”厲風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由得黯然搖頭。小貓在旁邊聽得舌頭直亂舔自己的鼻子,抓起身邊的那足足二十斤的酒缸,牛飲了下去。小李子氣得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朝着小貓指點了半天,乖乖的又跑到了院子門口,招呼人送酒去了。
沉默了一陣子,那些命苦的僕人又端了一缸酒進來,等小李子把他們趕走後,厲風這才繼續說到:“這幾天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去探探黃子澄、方孝孺的底細吧。順便呢,我讓他們破破財,這也算是一種警告吧。等我們掌握了他們的所有計劃,這才能真正的保護我們自己啊。”
朱僖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他手中摺扇猛的一打開,笑道:“由得你去,要人還是要銀子,隨便你調動就是了。小李子,你好好的跟着厲主管學學,我突然發現,這混江湖的經驗,放在了朝廷上,也是有用的。呵呵呵呵。。。啊~~~”朱僖仰天打了個呵欠,搖頭到:“罷了,夜太深了,我去休息了。真是佩服老三啊,這幾天在秦淮河上夜夜笙歌,他的身體也熬得住?誒,要說我是不是也該練點內功什麼的?”
小李子挑了下眉毛,連忙逢迎到:“主子說的可不是麼?練點內功,對主子的身體可是大有好處。就算主子不用來和別人爭鬥,起碼也可以讓主子精神點、身體也不容易生病了。不過以前主子倒是沒有這方面的興趣,所以奴才不敢這麼說。”
厲風也點頭:“這簡單啊,我挑選一套入門的功法給殿下,只要用心修煉,成就很快的。這心法可是秘傳的寶貝,雖然進度有點緩慢,但是絕對沒有走火入魔的危險,正是正宗心法中的翹楚。”
朱僖一下子就來了興趣,連忙央求着厲風把那一段口訣給傳授給他了。厲風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就把一元宗最基本的運氣心法換了個說法告訴給了朱僖,短短三百多字的運氣口訣,喜得朱僖是猴子一般的在涼亭內亂跳。小貓呆呆的看着厲風,搖搖頭。厲風則是在心裡直樂:“嘿嘿,以後你會央求我給你更進一步的心法的,到時候,老子就算你的半個老師。光復一元宗,就從你朱僖身上開始了。”
厲風開始做起美夢來了:“等得小爺我的勢力大了,就在幾十萬大軍中挑選一批聰明的士兵,全部拜老子爲師,只要他們都修煉了老子的心法,這可就都是一元宗的門人了。孃的,大明朝的軍隊裡面,不反對私人收徒吧?哼,先讓小貓成爲那些士卒心目中的神,然後麼,小爺我就在軍隊裡面開宗立戶。”
“你張三丰厲害,小爺我的三道天雷被你打得稀爛,但是要是一萬人同時發天雷,你張三丰不也得死翹麼?三萬道天雷,你神仙都扛不住啊。要不然那什麼什麼天竺國的三千人,就嚇得你張大仙人繞路幾千裡跑回中原?”
一夜無話。大清早的天還沒亮,黑着眼圈的朱僖就被一羣太監從牀上給拽了起來,七手八腳的幫他穿上衣服後,塞進了一輛馬車,就朝着皇宮去了。小李子臨出門前,兩撇淡淡的眉毛往下面一耷拉,朝着厲風搖頭嘆息到:“厲主管,我說啊,這主子,也真夠可憐的。唉,你看那二殿下就好多了,死活叫不醒他,硬是瞌睡着就被擡上馬車了,起碼還能多睡一會兒啊。”
搖着頭,小李子搖搖擺擺的,屁股後面跟上了沙山、沙水兩兩頭子,帶領一票高手,護衛着兩駕馬車去了。厲風搖搖頭,嘆息到:“說來,倒是任家三兄弟最舒服。陪着三殿下在秦淮河逍遙,總比每天去皇宮對着棺材苦惱的好。消磨阿,我們也走吧,打聽一下方孝孺他們的府邸在哪裡,晚上去他們家裡好好的騷擾一番。”
小貓點點頭,拎起身邊的鐵棍就要出門。厲風連忙一手抓住了他,喝道:“又不是去打架,你拎着棍子幹什麼?走罷,剛好我的劍昨天晚上被廢掉了,我去兵器鋪配一柄劍,給你配一柄砍刀也不錯。”
小貓張嘴嚷嚷到:“刀?太輕了,沒意思。”他屈起手臂,顯示了一下自己強大發達的肌肉。
厲風一邊往外走,一邊敷衍了事的說到:“那好啊,我們就給你選一柄特沉的刀,不就成了麼?看你這塊頭,給你一柄六尺長刀,特別加重加厚的,這也不錯。”小貓聽得喜笑顏開的,隨手就把手中鐵棍往院子裡面一扔,叫嚷了一聲:“小子們,給我收拾好了。”
院子裡一陣雞飛狗跳,那些王府護衛差點沒被嚇死。這大好幾百斤的鐵棍被小貓的神力砸出來,誰碰到了都得死。‘轟’的一聲,鐵棍砸破了一堵牆壁,裝進了門房裡面,那些護衛只是看着那窟窿發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街上的戒備明顯的森嚴了很多,一隊隊的士兵往來遊走,而路邊的酒店茶鋪裡面,一個個心思全然不在茶、酒上的密探,一對賊眼正滴溜溜的朝着四周亂瞥。厲風怕招惹麻煩,叫小貓學他一樣,把王府的腰牌掛在了腰帶上。厲風那面具的容貌是極度俊美的,加上他一身白色錦衣,高條的身材,已經是非常的吸引人的注意力了。加上小貓那怪物一般的身材,憨厚得近乎愚蠢的臉蛋,長長的在身邊胡亂擺動似乎不知道往哪裡放的手臂,更是引人注目。不過那些密探一看到他們腰間的金牌,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連那些巡邏的士兵,也是繞着路給走開了。
小貓有點得意起來:“風子,怎麼這些當兵的看到我們就躲?哈哈哈,肯定是知道我們的厲害了。。。就好像在山裡,那些老虎、狗熊,看到我也跑都來不及的。哈哈哈哈。”他很得意的四處張望着,不斷的裂開大嘴朝着經過的行人傻笑。‘哇’的一聲,一個路過的小孩子硬生生的被他嚇的哭喊了起來,孩子的父親有點哆嗦的,抱起那小孩子就跑。
厲風低聲嘻笑起來,拉扯了一下小貓,低聲說到:“斯文,斯文。這裡的百姓哪裡見過你這麼兇狠的面貌?把腦袋稍微低一點,嘴角稍微勾起來一點,手擺動的幅度小一點,不然人家都以爲你要衝過去打他們了。”
小貓看到了那哭嚎的孩子,正一肚子的歉意呢,聽到了厲風的話,立刻乖乖的做了。
兩人順着大街走動了半天,厲風很是詫異的問到:“奇怪了,怎麼一個道上的人都沒看到?莫非,官府給他們下了嚴令,叫他們都出城躲避去了?倒也有可能啊。我小時候,蘇州府的知府嫁女兒,就是叫虎老大他們全部滾出了蘇州城,十天後纔回來。感情這京師的官兒,和那知府的水準也差不多嘛。”
小貓摸摸肚子,已經是不耐煩的叫嚷了起來:“風子,吃肉,吃肉。。。給我買一柄大刀。”他還惦記着厲風所說的那大砍刀呢。
厲風無奈,他勢必不能抓着那些錦衣衛密探詢問黃子澄等人的府邸在哪裡吧?無奈之下,他只能帶着小貓去尋找吃飯的地方了。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一座很大的酒樓子高高的挑了個‘青蓮居’的幌子出來。厲風笑着指點了一下那裡,擡了下下巴:“小貓,就去那裡吧,好好的吃一頓,然後我們去買兵器。”
小貓一聽大喜,抓着厲風的肩膀,推着厲風大步的朝前走去。兩人快步的到了‘青蓮居’的門口,然後同時轉身就走,快步的繞進了一個岔道里面去了。就看到那酒樓裡面,一身破爛道袍的張三丰,正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巨大的紅色葫蘆,在那裡拍打着櫃檯叫嚷着:“掌櫃的,掌櫃的。老道士來化緣了,不要金子也不要銀子,不要你的米也不要你的菜,給老道士打上這一葫蘆,老道士保證你全家富貴團圓。”
厲風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着,差點憋不住的狂笑起來。這大明朝的第一高手,公認的活神仙,怎麼和一個惡叫化一樣的化緣呢?也不知道這‘青蓮居’的老闆是怎麼得罪他老人家了。就聽得張三丰在那裡大聲的叫嚷着:“掌櫃的,你也太小氣了些。老道士這葫蘆,不過裝一百八十斤老酒,你就給老道士這麼點?”
小貓低聲咕噥了一句:“古怪的老傢伙。”
厲風笑起來:“可不是。他武當山如今可是富貴得緊,只要他張三丰開口,起碼幾十萬兩銀子是不在話下的,要喝酒,還至於這樣來化緣麼?不知道是他看中了這酒樓哪一點了,希望那掌櫃的多福吧。誒,這裡不是有一家兵器鋪麼?我們進去,看看這裡的師傅手藝怎麼樣。”
小貓看得那鐵匠鋪子了,連忙幾步的就衝了進去,大聲叫嚷起來:“掌櫃的,買兵器了。給我弄一柄刀來,快點,快點。我身上沒錢,風子身上的錢可是很多很多的。。。把刀子給我,我還沒吃飯呢。”
厲風也快步的走了進去,一眼看到那打鐵的師傅,不由得讚歎了一聲:“也是條漢子,就是不知道手藝怎麼樣。”這打鐵的師傅身高比起厲風高了半個頭,身上也是和小貓一樣,一塊塊的肌肉好像發炸了的饅頭一樣的蹦彈了出來。黝黑的皮膚上,一路路的汗水小溪一樣流淌了下來,他的右手正掄着一柄足足有人頭大小的錘子,狠狠的捶打着下面的一塊通紅的鐵塊。
打鐵的師傅頭都沒擡,沉聲喝道:“那邊有現成的兵器,你們看着是否中意。要,就是那些,不要的話,我這裡主要打菜刀,我倒是可以送兩把菜刀給你們。”
厲風掃了一眼這小小的鐵匠鋪,不由得楞了一下,可不是麼,三邊牆壁,有兩堵牆的架子上,都是放着菜刀、犁頭等等物事。只有進門右手邊的一個貨架上,胡亂的扔着一些刀槍劍戟等兵器。厲風走了過去,隨手的抽出了一柄長劍在手中比劃了幾下,不由得暗自惱怒起來:“這是什麼破劍?一點鋼火都沒有,一劍劈下,劍鋒到處都帶風。前輕後重中間翹,根本就是一件開鋒了的鐵條而已,這鐵匠混什麼吃的?”
小貓也是抓起了一柄單刀,不由得皺眉:“太輕了,不好用。”他擡起巴掌就是一巴掌拍打了下去,那鋼火差到了極點的單刀頓時整個的被擊斷成了十幾片。小貓搖晃着身體朝着那鐵匠走了過去,哼哼到:“這就是你的刀麼?實在太差了,吼。。。沒有用,沒有用。用來砍人,要是那人骨頭硬一點,你的刀都要斷了。”
鐵匠只感覺一堵牆壁朝着自己走了過來,不由得驚訝的擡頭。他看到雄偉如斯的小貓,不由得眼裡亮了一下,然後又低下了頭去,沉聲到:“我李鐵匠只會打菜刀,殺人的貨色,已經不打了。你們要買兵器的話,去青油坊找張鐵匠,他那裡的兵器,用過的人都說好。”
厲風胡亂的抓起了一柄菜刀,在手中揮了一下,不由得一愣。這菜刀的弧線流暢,揮動的時候,在空中一絲風聲都沒有,微微的透入了一絲真氣進去,那刀鋒立刻就發出了輕微的鳴叫聲。厲風看了一眼那李鐵匠,一刀朝着手上的長劍劈了過去。‘嗤’的一聲,長劍被幹淨利落的劈成了兩段,斷口光滑平整,有如鏡子一般。
小貓也看得有點發楞,他指着那些菜刀說到:“你這個是菜刀?。。。不是屠刀?”
厲風把手上的菜刀和長劍往地上一丟,笑嘻嘻的走了過去,朝着那李鐵匠行禮到:“這位。。。前輩,小子厲風有禮了。”
李鐵匠搖搖頭,說到:“我今年不過三十八,前輩兩字,擔當不起。。。咦?你們是官差?哈,你們還要什麼呢?李鐵匠這十年來,只打農具和菜刀了,兵器是胡亂打了一些,沒有犯你們定下的規矩罷?”他把手上的錘子一丟,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怪眼一翻,說到:“老子累了,要關門了,這裡不做買賣了,要買菜刀呢,兩位大人隨便拿一柄就走,要兵器麼,對不起,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