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這些出門活動的金龍幫的小混混們也極其少見的充滿了這樣的感動,他們第一次沒有因爲女人的肚兜或者是賭桌上的銀子而激動,純粹是因爲眼前的景色而激動了起來。甚至還有幾個比較斯文一點的,附庸風雅一點的混混仰天長嘯:“春風又綠江南岸……”搖頭晃腦的他們,自然得到了身邊同伴們絲毫沒有誠意的馬屁聲,讚許他們就是‘詩仙’再世了。
朦朧的細雨籠罩在整個蘇州府的上空,從天空看下去,這蘇州府城,就有如一個籠罩在水晶罩子裡面的假山圓林一樣,很精緻,很柔和,很耐看,很有着這麼一點點,讓人酸不溜丟的,勾搭文人騷客從幾千裡外跑來欣賞的資格。
不過,趙月兒和那景青可是來欣賞蘇州的圓林的。滿肚子火氣的趙月兒,是一路上和素青拌嘴,一路這麼吵架過來的。和當年剛下山的呂風一樣,她也不認識來蘇州府的道路,所以只能一路坐車過來。偏偏那時候天氣寒冷,地上又滿是積雪的,加上青青不斷的招惹麻煩,趙月兒花了兩個多月,才艱難的從西安府到了蘇州。
拍打了一下眯着眼睛,腆着肚子養神的青青,趙月兒柔聲說到:“素青,好像我們都上當了啊。風子說過的,人間的馬車只要給他幾串銅錢就夠了,可是我們一路上過來,我們給的都是金子、銀子,有時候還給他們幾顆珠寶什麼的。你說我們是是上當了?”
青青翻起了白眼,乾巴巴地說到:“我可不知道,當年主子她沒有搬家的時候,有個叫做周穆王的傢伙來拜訪她老人家。可是自己趕着馬車來的。我可不知道人間地馬車要什麼價錢,不過呢,前面的幾個馬車似乎還沒有太坑我們,最後這個傢伙明顯是在敲詐我們,從應天到蘇州,需要五百兩銀子麼?我們沒有銀子,你就給了他五百兩金子,我感覺似乎我們虧本了很多。”
趙月兒歪着腦袋想了半天,突然嘆息起來:“算了,我忘記當初風子說過的話了。人間是金子貴一點還是銀子貴一點?我有點搞不清楚了……幸好從你的洞府裡面,把柱子上面的金子銀子都挖了少。否則我們都沒有錢吃飯了……素青,以後你吃少一點,我一個人不可能一頓飯吃兩百斤牛肉罷?前面那幾個車伕,都是硬被你嚇跑的。”
素青哼哼的幾聲,立刻閉上了眼睛裝糊塗。
趙月兒繼續數落起來:“眼看都要到蘇州府了,就在眼前了,你非要開口唱歌。結果最後一個車伕也被嚇昏了過去。你啊,實在是隻會給我舔麻煩的。對了,進城了可就不能說話了,一路上走過來,似乎人間的鳥兒沒有會說話的,那些雞鴨鵝啊,你吃了這麼多,也不見它們說話,所以你可不能再嚇人了。”
青青點點頭。很乖巧地表示自己聽到了趙月兒的吩咐。但是隔了一陣子,它還是忍不住地叫嚷了起來:“不過,你要找那什麼風子幹什麼?好像他什麼都能幹一樣。誒,非要先找到他麼?其實啊,要說報仇還不簡單麼?你學我主子,手下多收幾百個門人,每一個門人都修練到仙人的水青,保證天下就沒有人敢招惹你了。”
小鳥在趙月兒的肩膀上蹦跳着,大聲的叫嚷着:“天下人這麼多,一路上我也看到了不少資質很好的小女娃娃,你要是收她們做徒弟,有娘娘她留下的五彩蓮實幫忙,只要幾年的功夫,她們就可以很厲害很厲害地……月兒,你也不過服了三顆九彩蓮實,就快要達到‘九蓮升神術’的最高境界了嘛。”
趙月兒柔美的臉上滿是笑容,她笑着彈了一下青青的腦袋,低聲說到:“我對這個人間可是什麼都不懂,我也不知道去哪裡找那些敵人。你說收門徒去報仇的事情,我也覺得有道理啊,但是呢,怎麼收門徒啊?我們應該怎麼管她們?怎麼教她們?還有啊,怎麼和她們的家人說,就說我是神仙,要帶你的女兒走麼?”
青青歪着腦袋盤算了老半天,終於滿頭霧水的認輸了:“人間,真是麻煩啊,我也不懂。誒,算了,你還是先找到你的那個徒弟吧,我看他應該比你有用多了,比我也稍微有用一點啊。收徒弟還這麼麻煩地麼?當年娘娘她下山收徒弟,人家可是搶着把自己女兒塞給她老人家的,古怪,古怪,莫非還有人不願意當神仙?”
沒有說話,趙月兒彷佛雲朵一樣飄向了蘇州府,呂風給她說的,自己地家鄉所在。她在心裡不斷的問自己:“風子應該會回到這裡吧?他下山後,應該會來這裡吧?我把他留在了小寰天,他應該沒有事情的,他絕對沒有事情的。蘇州,如果他下山了,應該來蘇州的……嘻嘻,按照他的脾氣,他應該也在計劃着如何的給爹他們報仇吧?”
“按照他那種脾氣,還有他的法力修爲,他應該在人間很出名的纔是。嗯,風子說他在蘇州是專門拿別人錢包的,那我就去找一個專門拿別人錢包的人去問問風子的消息,他們都應該相互認識罷?”
看着月兒臉上越來越燦爛,越來越焦急的笑容,青素突然大聲的尖叫起來:“啊,我明白了,月兒喜歡上你那徒弟了,月兒喜歡上你那徒弟了……嘎嘎,嘎嘎,當年我看主子懲罰幾個和凡人私戀的門人的時候,她們就是你這麼笑的。”
趙月兒嚇了一跳,同時又羞得滿臉通紅的,她嬌嗔的喝道:“胡說八道什麼?我可是他的師姑呢……素青,你再胡說。我就,我就……我就打你了。”揮動起小拳頭,趙月兒朝着素青地腦袋捶了過去。青青發出了尖刺難聽的怪笑,興奮的飛了起來。圍繞着趙月兒胡亂的飛舞着。
打打鬧鬧地,兩人……不,是一人一鳥走近了蘇州府的城門,在趙月兒很遲疑的繳納了一塊銀子之後,她立刻被滿臉笑容的城門官躬身的放了過去,甚至那些士弈都忘記要查驗她的路引了。每個人都被她那仙子般的風度震懾得心魂盪漾的,哪裡還記得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規矩?
小青龍很謹慎的跟在了一個大胖子地身後,他今天是第一次被放出來出活計,他的頂頭老大說:“小龍啊,你可算是出師了。這刀片上地功夫也有了我的七成水準了,可以出去賺大錢啦。以後只要你勤快,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不過我可告訴你啊,如今蘇州府可是金龍幫的地盤了,千萬不要招惹那些金龍幫的爺們,否則我們都會被打死的。”
小青龍還記得自己不屑地說到:“金龍幫有什麼了不起的?聽街上的七哥說,金龍幫現在的龍頭大哥厲老大,當年也是我們這般出身呢。”
‘啪嗒’。小素龍現在還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還記得老大那驚恐的聲音:“你,你不要命了?你知道厲老大是什麼人物麼?他,他可是我們招惹起的,你,你給我閉嘴,以後凡是和金龍幫有關的人和事情,你少給老子胡說八道的,否則。否則我今天就宰了你,省得你給兄弟們惹出禍害來……前幾天后街地老鬼怎麼死的?”
“媽的,不能碰金龍幫地人。能談論任何和金龍幫有關係的人和事情,否則一定會倒黴的……媽的,現在金龍幫都不在街面上混了,他們如今可是響噹噹的白道門派了,怎麼還和黑幫一樣管着我們?蘇州府賺錢的行當都被他們和那古蒼月老古頭給侵吞了,我們哪裡還有油水啊?”小青龍很是憤憤的想了一陣,突然如同一陣風一樣掠過了前方的那個大胖子的身邊,那胖子的錢袋也輕巧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立刻就轉過了身體,朝着一條小巷鑽了進去。他樂滋滋的掂量着手中的錢袋,心裡尋思着:“起碼有二十兩現銀,如果是金錠,那可就賺發達了……嘖嘖,似乎還有銀票呢,這下可發達了,一個月的吃喝玩樂可就齊全了。果然是要上街幹活,纔能有好日子過啊。我小青龍也能出人頭地了,哼,只要給我機會,你金龍幫算什麼?我rì後一定要超過你的。”
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束縛住了小青龍的身體,趙月兒緩緩的從路邊走了出來,看着驚恐的小青龍笑道:“不要害怕,我會傷着你的。”
小青龍的腦袋裡面嗡的一聲響,他突然一點都不害怕了,他看着趙月兒那美得似人類的臉蛋,偷偷的想到:“好,好漂亮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天啊,要是她能夠親我一下,我,我可就爽翻了。”
然後,從那大美女的嘴裡,問出了最讓小青龍感覺到恐怖的消息:“你是專門在街上拿人家錢袋的那種人罷?我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嗯,你聽說過一個叫做厲風的人麼?嗯,他也是你們蘇州府的,他以前也是專門在街上拿人家錢袋的。”
小青龍渾身冷汗,方纔的一點旖旎的念頭立刻就被巨大的恐懼給逼出了身體。“厲風?街上的兄弟們傳說的,金龍幫龍頭老大厲老大的後臺*山的厲風?那個,那個在朝廷裡面,做那個勾當的厲風?”
小青龍的臉色僵硬的,渾身也都僵硬了起來,他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大姐,您,您看,這蘇州府絕對沒有一個叫做厲風的人呢。我在蘇州府長大的,可就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如果這女人是金龍幫的仇人,如果金龍幫知道是我泄漏出去的消息,我,我的小命,老大的小命,一幫子兄弟的小命,甚至他們家人的小命,可就保了啊。誰不知道錦衣衛殺人如麻?殺我們算什麼?這蘇州府內,可就有一個錦衣衛的衛所,駐紮着幾十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呢。”
同時,小素龍也有一分好心在裡面:“這麼嬌滴滴的小姑娘,找上了金龍幫,可沒有什麼好事,裡面的那些人,上次可是看到一個大塊頭,一拳頭可以打死一頭公牛的。他們可是蘇州府真正的霸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落入他們手中,可不是悽慘?可不能告訴了她。”
所以,小青龍堅定的否決了蘇州府有厲風這麼一個人的說法。
趙月兒呆了一下,揮手解開了在小青龍身上的禁制,皺了一下眉頭,飄然而去。
足足三天的時間,趙月兒在街上找到了七個‘拿人家錢袋’勾當的小孩子,但是這幾個小孩子,基本上都得到了小青龍的消息,一個個都被金龍幫、錦衣衛的巨大黑影嚇了個半死,哪裡敢對趙月兒說實話?莫非要他們告訴她:“厲風啊?我們知道啊,我們蘇州府街上混的誰不知道啊,他老人家現在已經是錦衣衛的頭目了,真的給我們蘇州府街面上的兄弟臉上增光啊。”
如果這丫頭傻乎乎的就這麼去找厲風的麻煩,他們可不就真的悽慘了麼?所以,無論怎麼樣,他們也不能對趙月兒說實話的。甚至還有一個小傢伙很沉重的給趙月兒說到:“大姐,你要找的人呢,蘇州是絕對沒有的,你也要再在蘇州逗留了,我們的生意,可都被你壞掉了。要不然,你去別的城裡找找,也許杭州啊什麼地方的,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呢。”
趙月兒歪着腦袋想了半天,飄然離開了蘇州府。她心裡根本就沒有一個找人的譜兒,她就知道找厲風,可是她實在是用錯了辦法了。如果她能夠直接找上金龍幫的總堂口,厲竹一定會立刻飛鴿傳書給呂風的。
奈何,奈何……
除了蘇州府的這些地痞無賴,曾經當作神話一樣偷偷的傳說,曾經有一個在街上混的兄弟當上了朝廷的大官兒,天下的老百姓,甚至都不知道錦衣衛的頭領到底叫什麼名字,趙月兒去哪裡去找‘厲風’呢?
濃濃的春色裡,呂風一劍又一劍的斬下了無數海盜的頭顱,他卻是不知道,一個讓他牽掛了三年的人兒,正在東南一帶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打聽他的名字。
緩步走在泉州的大街上,趙月兒苦笑着朝着青青說到:“看樣子,沒有辦法了,風子不在這裡,那他會在哪裡?”
素青伸直了脖子,好容易把最後一塊牛肉給吞進了肚子,大咧咧的說到:“算了,算了,找不到就去收徒弟罷。你要是有了一百個徒弟,讓她們滿天下的幫你找,總比你和我什麼都不會的自己找要方便得多。你先找幾個年紀大點的女娃娃,然後找幾個年紀小的女娃娃,大概兩年後,她們就有能力去周遊天下了,就可以幫你找人了。”
趙月兒嘆息了一聲,神色黯然的低下了頭去。無端的,她突然扭頭看向了海的方向,可是凝神看了半天,那邊卻沒有任何的動靜,她只能再次的幽幽嘆息了一聲,飄然遠去。
‘噗哧’一聲,一個頭顱高高的飛起,這一幫海盜的龍頭被厲風踩在了腳下,心神舒暢的厲風,仰天發出了巨大的嘯聲。他不知道,就是從嘯聲中泄漏出去的那一點點的真氣,就讓遠隔大海的趙月兒,神念中無端的產生了波動呢?
他不知道罷了,在這個春天,厲風一直周遊列島,放肆的殺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