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眼神重新聚焦在柳暢身後的步兵身上,這些精銳的中國步兵,似乎與柳暢的保證並不協調,但是柳暢卻告訴大家:“沒錯,我曾經許諾過,保證寧波港的繁榮、穩定與中立,寧波港應當作爲非交戰區,不再與中國的內戰有所牽連!”
這句話獲得不少掌聲,接着柳暢繼續說道:“我現在仍然尊重這個承諾,我的部隊進入寧波港,僅僅是爲了維護秩序,隨時可以退出這座港口,這座港口的命運,將掌握在你們的手裡,而不是某個獨裁者的手裡!”
“我希望能有一個得到中西雙方公認的議會與市政府來管理這座城市,他們將負起管理這座城池的職責,合理地分配這座城市的收入,並將這座城市帶向繁榮、穩定與中立,你們有願意承擔起這樣的責任!”
當即就有很多雙手舉了起來,這些人來到中國本來就是富有最強烈的冒險精神,而現在他們已經明確地看到一點,那就是他們人生中最大的機會即將來臨,誰錯過了現在,那就是錯過了一生。
“非常棒!”柳暢繼續說道:“這座城市絕不能掌握在獨裁者手裡,而應當是所有居民的利益代表來作出決定,我要求的並不多……”
他指的自然是那位漫天開價的富馬爾領事,而現在柳暢已經拋開了這位領事,直接與這個港口的西方商人進行談判:“我需要這座中立港口的繁華與自由,我們將這裡出售與購買物資,不受任何阻礙!”
西方人同意了他的觀點,他們繼續詢問道:“除了軍火與棉布之外,你們還需要什麼?”
“我們什麼都需要,需要一切工業用品,我們必須從零開始建立我們的軍事工業、民用工業、鐵路、礦山,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而你不但能幫助我們,還能享受着鉅額的利潤!”柳暢向他們承諾:“這座城市的海關稅收,我必須聲明一點,必須由一個獨立委員會來負責管理,我不希望這種稅收被用於反對我們的用途之上。”
這個條件是合理,甚至有些西方商人同意柳暢可以拿走很大一部分稅收:“柳將軍,只要您保證正常的貿易,我們可以把這裡的海關稅收交給您!”
柳暢同意了:“除了鴉片之外,什麼貨物都可以自由貿易,除非這種貿易影響到我們虹軍的安危!”他繼續說道:“我可以把這座港口完全交給你們管理,無論是行政、立法還是人事,你們這座港口甚至有獨立的自衛武裝!”
這個條件非常豐厚,又是經久不息的掌聲,這等於是柳暢把寧波港暫時租借給這些西方人管理,只是這些西方人也必須尊重他們合作伙伴的意見:“沒問題!沒問題!”
“我是一位退役軍人,我願意負起管理城市自衛隊的責任!”
“我曾經是一名稅收專員,海關稅收我是專家……”
“我曾經有一個夢想,就是能被選舉爲一名光榮的議員……”
“我能出來競爭市長嗎?”
比起來富馬爾一個人成爲管理寧波的獨裁者,大家更喜歡現在這樣的模樣,大家可以一起切蛋糕,公開進行分贓。
而現在柳暢已經爲他進入寧波找了一個最合理的藉口:“我之所以把軍隊開入寧波府,就是想爲諸位將寧波港清掃個乾乾淨淨,方便新寧波的建立!我的部隊即將退出寧波府城,希望在那之前,你們能組建起一套完善的行政機構,謝謝!我的演講完了,我們將會有一次極其愉快的合作!”
掌聲如雷鳴一般,持續了六七分鐘才告一段落,現在柳暢帶着他的步兵已經離開了領事館,但是領事館內的西方人已經開始分贓了。
“我們需要一個議會!”
“有誰願意出來選市長的?”
“只要我能進入市政委員會,那麼我可以支持任何人!”
他們就是如此直白地瓜分切到的蛋糕,以求以最快效率組建起新寧波的行政機構來,而富馬爾領事,這位曾經自許爲寧波港保民官的領事大人,現在已經被在場的西方人所拋棄了。
富馬爾領事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多大的問題,當他拿到一個超級大蛋糕的時候,他並不是將這個蛋糕與衆人分享,而是決心關起門來獨自享用。
他吃不下這麼大的蛋糕,而現在是中國人、西方人都對他的獨霸行徑表示不滿意,虹軍的柳絕戶甚至越過了他這位在寧波港身份最高的西方人,直接和寧波港的西方人進行談判。
而現在大家都已經遺忘了富馬爾領事,雖然領事閣下在寧波港的份量很重,但是大家在上海、新加坡與孟買都有着這樣那樣的朋友與關係,只要大家形成了共識,那領事閣下也不能對抗這麼多人的意見。
他看着大家在那裡興高彩烈地分贓,卻遺忘了他這位領事閣下,不由後悔起來,坐了下來,雙手緊緊抱住了頭部,但是很快有人搖動着他的手。
富馬爾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翻譯邢馬龍,他說道:“領事閣下,現在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富馬爾心底突然劃過一道閃電,他當即興奮起來,雖然不能如同預期的那樣,自己成爲寧波港的獨裁者,把一切權力都抓在手裡,但是自己作爲寧波的英國領事,應當分享蛋糕裡最肥美的一部分。
他已經想到了怎麼辦了,他應當行動起來,現在之所以大家遺忘了邢馬龍,很明顯是因爲虹軍的柳將軍決定更換談判對手,而他獨吞的行徑導致找不到足夠的盟友。
但是隻要有了盟友,大家都不能無視他這個高高在上的領事,只是從哪裡找盟友?他又是靈光一閃,朝着邢馬龍說道:“找燈籠來,我去找馮文鎰!”
夜已經有點深了,但是馮文鎰卻在自己的院裡鍍着步子,外面時不時有人求見,卻被擋架了:“我們二少爺有事,請諸位明日再來!”
現在虹軍的部隊已經按照預期的部署展開了清掃行動,寧波府城的大小衙門、倉庫、要點已經被虹軍控制住,還有一些清朝的地方官員被龍槍團奉命逮捕。
一切都如同意料中的那樣順利,接下去就是馮文鎰出面維持的時候了,這位馮家的嫡次孫第一次有這樣份量的壓力。
但是他回絕了任何人的求見,今天不肯見人,要知道,這次虹軍逮捕的那批清朝官員、劣紳都是他自己制定的名單,而現在來的,多半是來求情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宜出現,只能等到明天再說。
雖然不出面,但是方方面面的消息都傳過來了,柳暢在英國領事館現身,一段演講打動了在場的西方商人,龍槍營在城內秋毫無犯,有個別清朝地方官員連夜逃往定海……
這所有的一切情報都在第一時間傳遞到馮文鎰這來,讓他對整個寧波城的情況瞭如指掌,但是馮文鎰還是覺得差了點什麼……
是差了點什麼?他鍍着步子在細細思索着,黑道人突然走了進來說道:“富馬爾領事來了!”
馮文鎰一聽這話,卻是恍然大悟,自己的規劃之中到底欠了什麼:“快請進來,快請進來,我不能露面,只能委屈領事閣下了!”
“馮文鎰閣下!”富馬爾親切地抱住了馮文鎰:“我的朋友,我來找你,是爲了一件大事!”
“富馬爾閣下,我也等待着您的光臨!我也想作一件大事!”
“這座寧波港應當是中國人與西方人共同享有的自由港口!”富馬爾笑道:“我們可以將一起保證他們的繁榮、自由、中立。”
所謂“中國人與西方人共同享有”,實際換句話就是他與馮文鎰兩個人獨佔而已,馮文鎰也不客氣,他打開天窗說亮話:“聽說要選市議會,我需要三分之一的名額!”
“中國人?”富馬爾已經明白過來了:“我覺得在寧波港的中國人與西方人,應當以平等的份額進入議員。”
雖然是平等的份額,實際上卻不平等,寧波城內這麼多中國人,卻只享有一半的議席,而幾十個西方人卻享有了一半的議席,但是相對於租界來說,這是極大的進步。
馮文鎰答應了下來,他甚至答應了另一件事:“那麼您也擁有同樣的權力。”
他的意思很明顯,費馬爾領事如果和他合作的話,那他也將可以指定三分之一的議員,剩下的三分之一纔是真正推選出來的。
費馬爾答應了,他作出的讓步甚至比馮文鎰的需要更多:“沒問題!在整個寧波港,你和我都擁有同樣的權利,包括海關、市政府與自衛隊。”
而馮文鎰也很痛快:“華界的事情,由我負責,至於租界的事,這本來就是費馬爾閣下的職責!”
費馬爾想的不僅僅是這個承諾,他當即詢問道:“那麼我有沒有機會與柳暢將軍進行一次真誠的談話?寧波港的稅收,在扣除海關征收成本之外的份額,我願意解交一半給寧波府的實際控制者”
寧波府的實際控制者,自然是柳暢柳檢點了,馮文鎰答應下來了:“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