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快要接近了黃岩縣城,周秀英停住了馬,問了一句:“現在有多少騎?點名!”
“一、二、三、四……”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還有四十三騎!”一個軍官告訴周秀英:“只有四十三騎了!”
這個數字出於周秀英的意料之外,原有擁有一百人馬的騎兵營,在經過持久的戰鬥之後,不但軍馬與官兵都已經極度疲勞,甚至整個騎兵營都只有四十三騎而已。
雖然這減少的六十三騎並不是清軍造成的傷亡,有些是因爲跨馬而掉隊了,有些則是暫時失去聯絡,但是對於周秀英與騎兵營來說,這個數字確實太沉重了些。
“放慢馬速,拉開隊列!”
周秀英大聲地下達命令:“隨時準備投入戰鬥!”
雖然他想着爽快地投入戰鬥,從這些團勇的背後殺上去,但是她很清楚,蘇鏡蓉與牟以南肯定在這條通往黃岩縣城的大道佈置上重兵防守。
果不其然,他們才向前走了不到百來步,在一邊的山坡就傳來了槍聲,接下去一排鳥槍轟擊過來,造成了一點小小的傷亡,甚至有戰馬被驚得到處亂跑。
“該死!”周秀英發現他們躲在山上的樹林裡,架起了鳥槍朝着這邊轟擊,樹林很密,戰馬根本不能展開衝擊,當即下達了命令:“下馬,下馬!”
周秀英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命令:“馬樁子注意控制戰馬,全營開始攻擊!”
雖然說是全營,但是投入攻擊的兵力只不過是一個排而已,四十人還得十名士兵去照看戰馬,一個步兵排在這種情況下的戰鬥力似乎顯得有些柔弱。
蘇鏡蓉在這裡部署了兩百多名團勇,一些不願意再承擔攻城任務的黃岩團防也被派到這裡來了,但是戰鬥的激烈出於他們的意料之外,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斷出現傷亡,他們大聲叫道:“紅賊火器厲害!紅賊火器厲害!”
他們被打倒了不少人,雖然說騎兵營是騎兵,但是擔當起步兵還是不錯,但是周秀英的心卻在滴血,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帶來的騎兵種子,不能浪費在這種地方啊!
雙方的槍聲越來越密集,而雙方也派出傳令兵向後方通知着最新的戰況,以企盼着最新的支援,原來雙手各牽着兩匹戰馬的馬樁子也把一部分軍馬系在路邊的小樹,當即派了五六人衝上來支援,只留下了四五人在那裡看守戰馬。
即使多了這五六人,整個騎兵營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犧牲,時不時有人在周秀英的眼前中彈犧牲,她大聲叫道:“兄弟們,跟我衝上去!我們騎兵營在關健時刻就是大軍之刃!”
“大軍之刃!我們騎兵營是大軍之刃!”
但是他們往前衝了四五步,卻處於更大的困境之中,團練已經從黃岩縣城那裡調來了幾十名壯勇,與騎兵營展開了對射。
雖然騎兵營的裝備更爲先進地,但是他們的兵力太單薄,到現在已經有十餘人負傷,而現在整個騎兵營被迫停頓下來,就地利用地形用馬刀改造起簡單的工事,雙方展開了對峙,不多時,那邊的團練已經突然大呼一聲,集中了百來人衝了過來。
……
“紅賊的馬隊?來得這麼快?”蘇鏡蓉沒想到紅賊這麼快殺回來了,這出於他們的意料,只是他替自己的部隊選擇了一個很好的地形,馬隊在那裡根本施展不開,只能遭到團練的鳥槍轟擊。
但是蘇鏡蓉不敢大意,他看了一眼城頭,城頭的戰鬥還在繼續,雖然有更多的團練登上城牆,可是紅賊悍勇萬分,彷彿再有一千名團勇登上城去還會守在上面。
“這是前後夾擊的局面了!”
蘇鏡蓉立即下了決定:“現在是我們出手了,秀德兄!”
黃秀德的六百團練到現在還沒有發揮作用,因此他當即說道:“鏡蓉,堵住紅賊南返的道路就交給我了!”
蘇鏡蓉告訴他:“好,黃岩縣內又有兩隻民團趕過來攻打縣城,我把這兩隻團練都交給你統帶!”
加上這兩隻剛剛趕來攻打黃岩縣城的團勇,黃秀德現在差不多掌握九百兵力,他點點頭:“請鏡蓉放心!”
而現在城牆上已經危如累卵,雖然白善葉會合北面趕來的兩個班發起了一次次攻擊,但是牟以南的團勇還是牢牢佔據了這一段城牆,甚至連牟以南自己都冒死登上城來。
他們大多皆是悍勇,而登上城來的黃岩團勇也彷彿見到了金山銀山,格外頑固,因此馮思賢與石汀蘭又從城內抽調了兩支援軍,但是現在團勇打開的突破口正一步步擴大。
現在馮思賢幾乎調不出任何援兵來,雖然他手上還有百來人,但是當面那兩股悍匪的戰鬥力卻是讓他調不出一個班來,只要城上的守軍薄弱到一定程度,那麼黃廷暄與管繼涌就會調集兵力再次攻上來。
高梁材倒是自告奮勇:“高知縣,石娘娘,不若讓我帶着廣勇過去一戰,想必能有所斬獲!”
石汀蘭卻是告訴她:“高知縣,你這一走,恐怕城下的清妖就要攻上來了!”
“可惜,張承業那邊調不出來!”
張承業手下有一百五十壯勇,但是這一百五十壯勇沒有什麼戰意,他們只要據守着南門,與當面的團練打一打靜坐戰爭,他們覺得已經對得起他們拿到的一個月軍餉。
而城下的團練也不願意攻擊,說是要給他們一個面子,在這種情況,這支一百五十名壯勇雖然戰鬥力不強,但是原本能勉強增援上去,但是連張承業都調度不動,結果還不得讓張排長帶二十人去監視他們,不能分兵去東南方向的白善葉。
在這種情況下,馮思賢都只能感嘆不已:“若是張承業能調得動就好了!”
“能!”石汀蘭一向被認爲靈慧無雙,她當即發現了機會:“我們調動不動的是張承業的壯勇,不是張承業本人!”
“把張承業給我滾過來!快點!”石汀蘭拿起了左輪手槍,朝天放了一槍:“讓張承業給我滾過來!”
那邊張承業已經一路飛馳而來了:“石娘娘,石娘娘,有什麼吩咐?”
石汀蘭告訴張承業:“你們能再招募多少壯勇?”
馮思賢不得不承認這石汀蘭確實是檢點的賢內助,某些方面比自己聰明得多,那一百五十名壯勇已經結成了一心,不服從調動,在這種情況下無論使軟或是硬來,都無法說服戰意低落的他們。
但是張承業卻不同,他是完全與檢點一條心,這黃岩縣城若是失守,他不會好過,他立即過來:“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讓俘虜營的那邊留一個半班就行,你招多少壯勇都隨你!”石汀蘭已經下了決心:“現場發一個月軍餉,月給四兩二分軍餉!”
“明白了!”張承業是個聰明人:“我立即跑過去!”
他明白現在招募過來的壯勇並沒有多少戰鬥力,但是石汀蘭只需要一批搖旗吶喊的壯勇而已。
他一進俘虜營,俘虜營的軍官們都知道他是過來臨時招募壯勇,這算是臨時抱佛腳,但是也好歹讓他們減少一些壓力。
這裡原來有六十人,但是有一半人已經趕去白善葉,現在只要一點野火,就能把整個俘虜營掀翻了。
而張承業一出現,就已經在俘虜中發生了激烈的反應,他們詢問:“是不是又要募勇了,老子力氣大!”
“我是全縣聞名的準頭槍!”
“我是勇冠三軍。”
……
雖然一個個牛皮吹得十分響亮,但是張承業還不清楚他們的底細啊!
他們與虹軍的主力部隊沒想比,甚至連城外的那些悍勇都沒法比,就是一塊塊豆腐而已!
但現在張承業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豆腐裡面榨出油來,他大聲問道:“誰與黃廷暄有仇?誰與管繼涌有仇?”
當即就有六七十號人站了出來,他們爭先恐後地說道:“打奇田那羣土匪,我不管軍餉就行,給我一杆鳥槍!”
“管繼涌,管繼涌,終於找到機會了!”
“孩子他們,我替你們報仇血恨!”
“老天爺,原來你還是有眼的!只要能打管繼涌,我倒貼銀子都行!”
黃廷暄與管繼涌的隊伍是一羣真正的悍匪,但是既然他們橫行於黃岩縣內,劫掠鄉里,製造不知多少血案,自然也會有無數仇家,現在跳出來的這些人都是平時找不到機會復仇,現在一聽到黃廷暄與管繼涌的名字,就主動站出來。
“還是老規矩,一個月四兩二分銀子,管吃管住管柴火管衣裝,拿了銀子就報仇血恨去!”
不用張承業動員,這六七十人壯勇就直接領了銀子,有些人甚至連銀子都不領,就嚷着:“只要柳絕戶替我報了這血海深仇,我這條命就交給柳絕戶了!”
這豆腐確確實實是讓張承業榨取油來了,而接下去張承業又大聲嚷了一句:“誰要找牟以南那個狗賊報仇,站出來!”
牟以南是地方豪強,平時在鄉里威風八面,雖然沒象奇田勇與管繼涌那樣仇家遍地,但當即就有二十多名壯勇站了出來,他們沒象前面那批人那樣激動,就是直接說了硬話:“老子遇到牟以南,若是不衝上去摘下他腦袋,這良心就被狗吃了!”
又從豆腐裡榨取出一絲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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