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週秀英趕到戰場的時候,正好看到黃獨立營的旗幟,槍炮聲不絕於耳,施退季看到他們上來了,連吼帶嘶:“來得正好,來得正好!”
周秀英有點不理解:“施營長,前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施退季罵了一句:“是清妖的主力,台州協城守三營,還裹脅了一些團勇,我們兩個連隊已經纏住他們了!”
往戰場上看了看,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雖然施退季纏住了對面的清軍,但是整個營也被對面的清軍纏住了,清軍果然不愧是城守營,臨時利用附近既有的少量舊營壘緊急構築了簡易的營壘與工事,又憑藉着附近的村寨據守,獨立營兩個連雖然攻上去了有所進展,但也退不下來。
“是陳世忠的主力?”周秀英的興趣來了:“看來還是得你陸子云出場不可!”
陸子云已經興奮起來:“沒問題,咱們牛刀營就是當牛刀來殺雞的,施營長放心便是!”
他話裡的語氣帶着幾分自傲,獨立營打了這麼久,居然也沒有解決這當面的清軍,果然是獨立營的水準。
他並不知道,施退季把兩個老兵排留給了馮思賢,加上黃岩獨立連也留在黃岩縣城,真正的老部隊纔不過一個半連而已,現在整個部隊的戰鬥力都受到一定影響。
周秀英算得上有勇有謀,她大聲嚷道:“我讓左翼的馬隊出擊!”
她一聲命下,整個左翼都揚起無數的灰塵,左翼營壘的清軍立即以槍炮轟擊,末中一彈,只是趁着這段功夫,陸子云的牛刀營已經壓上去。
他們前進了五六十步就被清軍的連環槍壓制住了,雙方展開槍戰,很快清軍在槍戰中被壓制下來,他們重新出發,只是又走了二十幾步,前面又響起了一排連環槍。
陸子云的牛刀營也有着大量的新兵,周秀英留給他這個營的老底子只有一個排和連直屬隊而已,如果不是楠溪營幫忙,他連牛刀營都組建不起來。
但即使如此,大量的新兵也讓整個牛刀營的戰鬥力大爲下降,三個步兵連相繼衝了三波,最終還是隻能攻據了小半個村寨,只是很快就與獨立營的一個連會合,兩個部隊一起攻擊,又把戰場往前推進了幾十米。
只是他們很快從俘虜裡的口中獲得了最新的情報:“你們是寧海營?”
兩個步兵營攻擊的是台州協的一個城守營與寧海營的聯手,除此還有二百餘名裹脅來的團勇,總數不下一千三四百名,又能憑村寨與營壘據守,因此兩個有大量新兵的步兵營纔打得十分勉強。
“周營長,立即向檢點告訴這個消息!”陸子云派了自己的傳令兵傳達了這個消息:“這陳世忠倒真是老將!攻守頗有章法!”
雖然說陳世忠已經發瘋了,只是雙方一接陣以後,他就體現出一名老將的風采來,在馬上大聲呼嚷:“命令寧海營稍稍向右收縮,左營後退……”
他可是在南京附近與太平軍纏鬥經年的老將,論戰鬥經驗比起虹軍的這些新軍官們都老到得多,戰鬥開始不過一個小時,他已經構築了一道簡單但是十分可靠的防線。
雖然他堅信高梁材仍在縣城之內堅持,但是現在他的佈置是戰術防禦爲主,而且還不侷限於防禦,時不時讓手下的預備隊拉出去戰一戰。
“楠溪營上來!”
“龍槍營上來!”
“雷霆連上來!”
“磐石營上來!”
很快虹軍投入一個又一個新連隊,雖然有少量部隊仍在趕路之中,但是整個虹軍當即向着這支倉促組織的清軍綠營軍展開了攻擊。
倒真是一員老將!
柳暢不由發出這樣的驚呼:“大家注意了,一定要把這支清軍看住了,一個也不能放跑!”
一個又一個山頭被虹軍攻佔,一間又一間屋子被虹軍的雷霆攻勢拿下了,只是柳暢在馬上卻發現整個戰局卻不盡如意。
雖然現在戰鬥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但是陳世忠統帶的這些綠營兵倒真算是台州方面最後一支尚堪一戰的部隊,攻守都有些章法。
打到現在,居然沒有總崩潰,雖然這與虹軍有大量新兵有關係,但是現在陳世忠算是下了決心,堅決與虹軍打起反擊來。
陳世忠在馬上覺得自己的狀態從來沒有這麼好,他大聲發佈着命令,時不時親自舉着一面綠旗去振奮綠營兵的士氣,有些時候親自督促敗下來的殘軍重整起來發起反擊。
雖然整個戰局在朝越來越惡劣的方向發展,陳世忠帶出來的三千多兵勇打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千八九百人,但是有這麼一員老將在馬上冒死督戰,打到現在整個綠營兵居然尚能守備。
虹軍的攻勢就有若狂潮一般,但是不管是怎麼樣的狂潮,陳世忠就象是大海中的礁石,彷彿他是戰場上最後一名戰死的老兵。
陳世忠又一次揮着綠旗驅趕着一隊剛敗下去的綠營兵壓出去,他用力地揮動綠旗,以致於許多士兵用手上的燧發槍朝着他的戰馬轟去,只是一陣白煙之後,那員老將依舊在馬上威風凜凜!
他在馬上大聲朝着柳暢這邊喊道:“戎馬生涯數十載,今日若能馬革裹屍還,亦是無憾,柳絕戶!”
陳世忠發出怒吼:“今日黃岩鎮總兵陳世忠若是戰死於此,且替我找一具好棺材!”
說完話,虹軍又放了一輪排槍,只是這陳世忠有若神助,竟是毫髮無損,柳暢在後面的戰馬上不由讚歎了一聲:“不必留活口,找幾桿米尼步槍來了!”
他已經看出這一千七八百名綠營兵之所以還沒有崩潰,就是這個似乎發了瘋的陳世忠,他以瘋狂的破壞力維持着這些綠營兵最後的鬥志。
“檢點!”周秀英已經帶着騎兵營趕了過來,她的騎兵營在這種村寨、營壘的攻擊戰鬥之中效用不大:“我看不如往北趕羊!”
“往北?”柳暢猶豫了一下:“把他們從村寨與營壘中逼出來?”
周秀英帥氣地一揮馬刀:“沒錯,把他們從工事中逼出來,一路向北驅趕,一直趕到臨海去!”
“好!”柳暢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命令北方的部隊,稍稍放鬆一點攻勢,各營加緊攻擊,把這羣羊都趕到臨海去!”
正說着,那邊已經傳來了最新的消息:“萬鈞連趕上來了!”
萬鈞連是攻城重炮兵連,柳暢點點頭說道:“騎兵營暫時擔當護衛營,金湯第二連!”
作爲柳暢的警衛連,金湯第二連的士兵歡呼着向柳暢敬禮:“服從命令!”
柳暢又朝着周秀英一個騎兵說道:“你回去告訴馮思賢知縣,告訴他我軍準備繼續向臨海攻擊,準備一舉拿下府城,讓他加強戒備。”
如果將戰鬥任務從殲滅陳世忠主力改爲不但殲滅陳世忠所部,而且還要驅趕陳世忠餘部涌向臨海城,而自己借勢一舉攻破臨海城,那戰鬥的持續時間將大爲延長,他必須及時通知馮思賢戰場上的變化。
周秀英已經按住了馬刀,她隨時都準備斬下去。
這隻老山羊雖然善鬥,但是最後給陳世忠致命一擊,肯定是她周秀英。
她有這樣的信心。
……
而此時蘇鏡蓉已經滿帶笑容地站起來迎接邵炳照,他一見面就激動地抓住了邵炳照的手:“老邵,你這回可是辛苦,我千盼萬盼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你的消息,此次若能擊破紅賊,老邵,你當居第一功!來來來,坐下喝杯!”
邵炳照是緊趕慢趕趕過來,他的頭髮已經被汗珠浸得象被雨水澆過一樣,他就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坐在椅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說了第一句話:“高梁材從賊了!”
這個消息對於蘇鏡蓉來說無關緊要,但是對於邵炳照來說,卻是最緊要的第一樁大事,蘇鏡蓉拍拍他的肩膀,連聲說道:“別急別急,千萬別急!慢慢說。”
旁邊牟以南就着急了:“黃岩城內有多少賊子?”
邵炳照就是爲了這事來的:“紅賊主力都出城去與陳鎮臺決戰,放言要活捉陳鎮臺,踏平全臺州,城內留守的紅賊不過四百,其中尚有高梁材的一隊廣勇六十人,真紅賊不過三百有奇。”
他在黃岩縣城只是一個失勢的書吏,而且現在縣城內實施軍事管制,能瞭解到這麼多情況算是已經很了不起了。
而蘇鏡蓉聽到這句話象吃了人蔘果一般渾身舒爽,他整個人就靠在椅子咪着眼睛,朝着牟以南問道:“紅賊不過四百,真紅賊更不過三百名,此天賜良機是也!”
牟以南卻是問了一句:“四百紅賊,隨手可破!只是咱們能糾集起多少團勇去攻黃岩縣城,我這邊能動員起四百能戰之勇,你那邊如何?”
“我這邊?”蘇鏡蓉卻是轉身朝道邵炳照:“四百之數是否確實?”
邵炳照當即回了一句:“千真萬確,絕無半點虛假,這是從咱們衙門廚房問過來的數字,他們今年中午只用替紅賊作四百份飯。”
“那便好!那便好!”蘇鏡蓉當即站了起來,眼神銳利無比:“紅賊既只有四百之數,牟以南你手上有四百可戰之勇,我手上亦有六百好漢子,只是從來殺雞用牛刀,柳絕戶既然露了這麼一個大破綻在後路,那隻能怪我不客氣!”
“且看我用四萬壯勇屠盡四百紅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