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報訊的軍官被總兵大人的雷霆之怒嚇着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都退下來了,只是都只剩下一半多人點,大炮、擡槍都丟光了”
他說起瑞春戰死的詳細情形:“本來兩個營頭都要跨掉了,多虧了知府大人帶了一百親兵壓上來,府臺親自馭馬上去衝鋒,被紅賊用排槍打死了”
“府臺力挽狂瀾,死得值了”葉炳忠只有這麼一個評語,然後說道:“讓那兩個營頭就給我堵在那裡”
“鎮臺大人,他們被柳絕戶打跨了好幾回,現在讓他們再同柳絕戶交戰,恐怕是幹不了”
“不是把他們拉上去,就是讓他據寨死守,我有辦法了”
……
紅巾軍在這個方向上與清軍打成了對峙,雖然一度佔據了不小的優勢,但是清軍厚重的陣形幫了大忙,兩百清軍趕過來支援之後,舉着藤牌大槍的紅巾軍前隊被側翼的排槍擠了出去,雙方現在架起了鳥槍、擡槍和劈山炮互相對射。
突然間,一個穿着一身軍裝的清軍將領在彈雨中冒出了頭,他站在這段不長的土牆後面大聲叫道:“柳暢柳檢點,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們打跨了我們,瞿振漢那狗賊就進了府城,到時候就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局面,你們留點餘地吧”
“柳檢點,大家相互留點餘地,以後也好見個面你難道不知道淮陰侯韓信的下場嗎?”。這個清軍將領大聲嚷嚷着:“我們跨了,瞿振漢進了府城,接下去全是紅巾軍得利,你難道會得啥好處”
瞿振漢正好就在對面的紅巾軍中,一聽這話他哼了一聲,卻是叫道:“胡言亂語,亂我軍心,找幾桿準頭槍來,把這清妖給我當場擊斃”
幾桿鳥槍轟擊過去,這個清軍將領當即躲到土牆後面去,不再嚷話了,只是這個清妖的喊話卻時不時迴盪在瞿振漢的心頭:“佩銓,這清妖亂我軍心,着實可恨”
金佩銓是瞿振漢的謀主,他聽到這話卻是苦笑了一聲:“可恨的是柳檢點吧”
瞿振漢被他說穿了心事,不由苦笑了一聲:“尾大不掉啊”
金佩銓卻是抓住了他的手說道:“我們現在根本不能算是成勢了,想這麼多幹什麼現在我們連溫州府城都沒打開,才這麼點地盤,這麼一點人馬,千萬別作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啊”
他雖然是個三流的謀主,但是在大事卻從來不糊塗:“此用人之時,要用功狗啊”
瞿振漢臉色越發無奈,卻是說了一句:“我派人到檢點那邊看看去”
……
“可恨”
現在退下去的清軍佔據了一個無人居住的村寨,依據着村落構築了一道簡單的防線,也同柳暢的部隊對峙起來。
施退季連連說道:“差一點就能把這兩個營頭的清妖包了餃子,只差一點啊”
這跨下去的清軍營頭,彷彿破貞之後的處子,多弄一次就多一分潤滑,柳暢軍的傷亡越來越小,打得越來越輕鬆,連柳暢手下這些輔助部隊也是越打越順手,施退季一口氣又捉了五六十名俘虜,眼見就能把這兩個營頭徹底打跨了。
可是誰料想衝出來一個不要命的瑞春知府,帶着一百親兵就冒死朝着紅巾軍突過來,特別是那瑞春知府身爲蒙古人,馬術頗是不壞,縱馬來回奔馳督戰,驅趕着這一百清軍奔死突擊。
紅巾軍用了兩輪射擊纔打跨了瑞春率領的這次反擊,瑞春在馬上被亂槍擊斃,但是退下去的清軍也得了喘息的機會,退入了眼前這座村寨據守。
比起野戰來,這樣的村寨攻堅戰鬥顯然困難得多,炮隊雖然拿出了大炮上刺刀的勁頭,但還是掉在後面,看着憑牆據守的清軍,施退季連叫可惜。
村裡這幾百清軍雖然士氣不高,但是憑寨據守卻能讓柳暢軍付出不小的傷亡,因此柳暢讓部隊稍稍後撤,準備着等炮隊的劈山炮趕上來。
“讓炮隊加速前進,加快速度”
正說着,一名清軍將領從一座石屋的屋頂上站了起來,朝着這邊嚷道:“瞿大帥,你不必這麼拼命,打得這麼兇,讓兄弟回不了府城,你能得什麼好處”
“江山是你打下來的”他繼續嚷道:“可是這打下來的江山卻要歸了外人不是?我們回不去,府城便是柳絕戶的了”
柳暢旁邊的孫鬍子指着這個嚷話的將領說道:“這就是溫州鎮總兵葉炳忠”
葉炳忠繼續站在屋頂大聲嚷話:“霍大帥,咱們留個見面的餘地,你放我一馬,我也放你一馬,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讓外人佔了便宜去”
“你能有今天這個位置,就是我的功勞,若不是有我牽制柳絕戶,你能在大帥這個位置呆得這麼久”
柳暢冷笑一聲:“他居然敢不識得我柳絕戶,這離間計也太明顯了”
可是旁邊的霍虯卻是有些擔憂:“他這是陽謀,不管如何,傳到瞿帥的耳朵裡都是壞事”
“壞事多了”柳暢也不客氣:“也不缺這麼一樁,炮隊上來了沒有?”
“馬上就上來了”霍虯詢問道:“還要繼續攻上去?”
“退一退”柳暢:“既然葉總兵送了這麼一份厚禮過來,咱們不回上一份重禮,那是過意不去的”
看着柳暢一個個連方隊緩緩地後退,一直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葉炳忠才鬆了一口氣,只是他不敢馬虎,又派了一隊哨探出寨去確認柳絕戶確確實實是退走了。
很快他得到了一個明確的答覆,柳絕戶是確實退走了,才發現自己渾身是汗,卻是差點重心不穩從屋頂上摔下來。
手下這些將校一下子就圍在總兵身邊,個個讚許葉總兵算妙如神:“總鎮果然好謀略,深謀遠慮啊”
“是啊不費一槍一彈,就嚇退了柳絕戶”
“只要有鎮臺在,柳絕戶絕不能猖狂”
“鎮臺神算,鎮臺神算,不過幾句話就把柳絕戶這賊趕跑了”
就連浙江鹽運使慶廉也讚道:“只要過了今日,我一定向撫臺奏明鎮臺的奇功,真是奇功一件啊”
一想到柳暢被自己幾句話就嚇得屁滾尿流地退走了,葉炳忠也大笑三聲:“柳絕戶不過如此,不過如此啊”
只是笑聲剛落,那邊已經有人屁滾尿流地跑進來了:“運司,鎮臺不好了,咱們的輜重盡被柳絕戶劫去了輜重全失,輜重全失”
葉炳忠的笑聲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
而此刻柳暢則是在夜色下看着自己的斬獲:“不錯不錯真是不錯葉總兵這份厚禮回得十分合適”
葉炳忠這支大軍的輜重已經落到了柳暢的手裡,包括兩馱白銀、二三十匹騾馬、幾十車的火藥、糧草、彈藥,以及軍中儲備的若干軍資,甚至連慶廉與葉炳忠的私人用具與財物,都盡入了柳暢之手。
“是啊是啊”新入夥的施退季已經笑逐顏開:“葉總兵這份厚禮送得甚好”
他們輕輕鬆鬆地繞過了清軍據守的村寨,然後按照俘虜的供述,抄了小道就直奔輜重而來,也不費什麼手腳,兩三分鐘就把慶廉的中軍與輜重拿下了,一切都是那麼輕輕鬆鬆:“打了一下午的硬伏,還是這最後的收官戰最爲輕鬆”
現在已經入夜了,戰場仍然能聽到七零八落的槍聲,只是越來越稀疏了,今天的戰鬥即將結束了
霍虯說了一句:“可惜牛刀哨與金湯哨留守磐石,不然今天這三個營頭一個也別想跑”
施退季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這柳絕戶還留有餘力,五個這麼強的步哨齊出,那是什麼場面
他細細想了想,有五個步哨的話,即使不帶上他們這些輔助部隊,也絕對能把這三個步哨留下了,他與前鋒隊所起的作用,大半都是搖旗喊叫罷了。
倒是那個由各哨老兵統率,清軍俘虜組成的奮勇隊倒是打得有圈有點,比他們這些輔助部隊顯眼多了,可是按照霍虯他們的說法,這個奮勇隊只是整訓俘虜訓練新兵的機構而已。
自己真是賭對了
他正想到這,那邊已經有人過來了:“是瞿帥派來的使者,他們問檢點這麼打得怎麼樣了”
“檢點統率我軍各哨,接連擊破清軍三個步營達七次之多,殲滅俘虜清妖近千名,又陣斬清妖溫州知府瑞春一名,奪獲輜重若干。”
派過來的使者點點了頭,東瞧西看,又問了一句:“瞿帥還想問檢點一句,接下去該怎麼打?”
柳暢看了一眼星空,回了一句:“告訴瞿帥一句,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勝敗的關健就在今天夜裡,請他咬咬牙堅持住”
使者是從火線上穿過來,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柳暢,聽到這話應了一聲:“我這就把檢點的話帶回去給瞿帥”
只是他走了以後,施退季卻是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毫不客氣地說道:“檢點,這可是派來的監軍啊還好他自己知趣,不然今夜就垛了他”
別人說話有顧忌,他是新附之人,說起話來不用顧忌,直接就問了柳暢一句:“檢點,什麼時候咱們自己單幹啊”
ps:今天第一更送上,大家砸月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