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決爲人不壞,但性情衝動心思單純。這樣的皇帝也許可以平安度過在位的許多年。只是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成爲暴君。——因爲他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住。若是被壞人利用,寵信了錯誤的大臣,以後所有人的日子只怕沒有現在好過了。
所以林若茵決定站在南宮謙的這邊,如果南宮謙順利登基,便不辜負他對自己的恩情,南國也會有更好的發展。南宮謙天生有治國的能力,卻只因爲身體不好,就使得皇帝有了廢長立幼的心,使得朝中大亂。
“若茵有罪。”林若茵知道了皇帝暴怒的原因,反而很快就鎮定下來,隨即跪在地上,乖乖地磕頭認錯。
“你的罪,只怕不是跪地認錯,就可以過去的?”皇帝冷笑。犯個錯道歉有用,還要那些明文條款的律條做什麼?
林若茵依舊低頭,語氣卻是不卑不亢:“皇上明鑑。若茵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屬身不由己。之前爲了避免王妃娘娘的毒害,不得不隱姓埋名,化身水玲瓏。而後得幸進宮,在宮中也算是無名無分,不敢多言做事。前些日子庚貴人來尋若茵,要懷孕的良方,百般逼迫之下,若茵無奈只好說了些好聽話來保命。誰想到如今就傳到皇上耳朵裡,論欺君之罪,若茵不敢辯解。只是當時也是形勢所逼,還望皇上體恤。”
這話當然不能說服皇帝。要是照她這麼說,有人逼着她她就拿皇嗣之事胡言亂語,倘若人人都這樣,豈不是天下大亂,皇帝的九五之尊位子恐怕早就坐不穩了。
必須要有更好的理由來堵住皇帝的嘴:“若茵自知罪該萬死。可是皇上,若茵在黃山的時候,也常聽人說,太子南宮謙溫柔和善,仁義儒雅。又兼是皇上嫡子,深得民心。皇上又爲何非要幫助七皇子殿下,褫奪太子殿下的位置呢?”
皇帝的三個可能涉及皇位的兒子,只有南宮決掌握最重要的兵權。可是皇帝
最近一直寵愛南宮瑾。林若茵夜間經常思索如何讓南宮瑾做錯事情,取得皇帝厭惡的時候,忽然聽到宮裡有人在暗處說:
“皇上一向喜歡七皇子,爲什麼如今要厚待三皇子呢?”
“呵,這宮裡,皇上心尖兒的人,可一直是個出頭鳥的地位。在沒正式下聖旨之前,誰受皇上寵愛,誰就最危險。”
林若茵如同醍醐灌頂,剎那間明白,也許這些作爲旁觀者的人們,說出的纔是真相。而朝中的大臣,皇子,包括她,這些當局者,反而摸不透皇帝的真意。
原來皇帝是在爲南宮決鋪路,纔會厚愛南宮瑾。只要不是真的喜歡南宮瑾,林若茵的心就放下了大半。但是南宮決不,他不適合當皇帝,最重要的是,這些人怎麼都對南宮謙視而不見?他身體不好,不也活了這麼多年?他們爲什麼都無視他?將來是不是也要讓他和別的不受寵愛的皇子一樣,病死,或者被害死在淒涼的後宮裡?
林若茵要一個爲南宮謙說話的機會,但是她也知道,戳穿皇帝的心思,是多麼危險的一步棋。她不知道皇帝爲什麼喜歡南宮決,據她所知沒人知道南宮決的母親是誰。可能是皇帝最愛的女人,他纔想立南宮決爲下一個皇帝。但是不管皇帝怎麼想,也不在她能干涉的範圍。甚至她連說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爲了七皇子即位”這石破天驚的話說出來,林若茵知道這次搞不好要栽了。她這話本意是要轉移皇帝對她預言的注意力,順便幫助南宮謙爭取地位。
她的目的達到了,下面如果皇帝暴跳如雷,滿臉心意被戳穿的憤怒,她還可以軟言安慰。若是皇帝.
果然,皇帝非常平靜。那是一種帶着巨大危險氣息的平靜,下一秒就會是狂風暴雨的特殊安寧。他只是眯着眼,沉默了半晌後,忽然笑道:“若茵此話怎講?誰說我要爲了決兒,廢棄太子呢?”
林若茵已然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再傻也不
能一一推理出條條框框,對皇帝說“因爲XXX所以您一定就是這麼想的”,那樣估計她被五馬分屍都是比較舒服的死法。
所以只能頭也不敢擡,低微而又堅決地說:“既然皇上認出了若茵的身份,難道忘記了若茵的本領?都是若茵.占卜出來的啊。”
想了想又閉着雙目,豁出去一般咬脣道:“皇上,若茵一介民女,本不該參與皇上家事。可是根據若茵的占卜,蓍實是太子南宮謙,纔是真正的天命龍子,只有他才能讓南鳳國富饒,人民安康。若是換做他人.”
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就說出這個,怎麼會突然就到了這一步呢。心底的黑暗忽然被放大。林若茵覺得自己的死期將至了。
這不是她預想的。重生後她只想報復南宮瑾,林若溪,林傅成,她要讓他們不得好死而已。早知道憑藉一己之力,或許不能夠得逞,早就想要拉攏南宮謙成爲一己之黨,卻在小北的突然出現下,一切都變了模樣。
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在她的控制之下。忽然去黃山,忽然回宮。忽然近距離面對皇上,忽然說出了不該說的話。雖然知道早晚要走這一步棋,可一直在想如何在暗中行動,擊敗南宮瑾和南宮決,曲線幫助南宮謙登位。只是最後的那線希望被打破,該來的還是來了。
欺君罔上,惑亂民心,干涉朝政,參與立嗣。
這都是多麼深厚的罪名。條條死罪,字字當誅。最痛苦的是這時候如果死了,林若溪和林傅成,恐怕都會在南宮瑾的保護之下活命,他們都會過上和從前無恙的生活,而她又會功虧一簣,甚至連累了南宮謙和小北。
“呵呵。”皇帝忽然笑道。從座位起身,手執長劍。寒澈的雙眸裡盛滿了殺氣,一步步朝林若茵走過來。
利刃舉在林若茵白皙的頸後。
“朕都差點忘了,你還會占卜。那你就給自己算算,朕這一劍,會不會砍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