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家,偌大的宅子今日好像籠罩了一片陰霾,每個人都神色嚴肅的緊抿着脣,極其的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後山的醫務室中,坐在病牀前的烈夜神色中透着隱隱的擔憂,眉頭深深的皺成了一個川字,擔憂中,還夾雜着些許的怒意。
他面前的牀上躺着的,正是掉進江水中的安恬。
“怎麼還沒醒過來?”烈夜聲音低沉,伸出手撫上了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胸腔中泛起一陣心疼。
都已經兩天了,爲什麼她還沒有醒過來?難道她在怪他嗎?
“按理說應該在今天醒過來的,也有可能少夫人身體過於虛弱,所以會晚一點!”醫師老張答道,伸手調緩輸液得速度。
牀上的安恬眉頭忽然皺了起來,蒼白如紙的臉帶上了害怕的神色!
安恬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這黑暗好像牢籠一般將她困在了裡面,她分不清楚方向,只能感受到黑暗中暗涌着的危險。
忽然畫面一轉,眼前的黑暗已經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藍色海域,一艘白色的小型遊艇在海面上隨着波浪起起伏伏,隱約的還能聽到遊艇上傳來的歡笑聲。
安恬呼吸一滯,看着面前熟悉的畫面張大着嘴巴,整個人好像已經要窒息了一般。
遊艇的甲板上,依稀能看到三個人在曬着太陽,談笑聲遠遠的傳開,聽起來像是一個母親帶着自己的兩個女兒出海遊玩!
湛藍的海面上海鷗自由飛翔,海風吹拂着令人愜意的溫度,伴隨着母女三人的歡笑聲,溫馨不已。
忽然,漂在海面上的遊艇猛地一震,緊接着咕嚕嚕的冒水聲響了起來,竟是那艘遊艇漏水了!
“啊!”
“嗚嗚嗚!”
遊艇中傳來的聲音即是嘈雜,尖叫聲和哭喊聲交替着傳來,成功的讓安恬的心整顆的揪在了一起!
安恬想要上前去將船上的人救出來,可她身體好像被人束縛起來了一般,完全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面前的遊艇,有一半已經完全陷入了海水之中!
“別怕,快到媽媽這邊來!”溫和慈祥的女人聲音響起,雖然帶着驚慌,但是在那兩個小女孩心中依舊有着撫慰的作用!
“媽媽,我怕!”小女孩哭泣的聲音不斷的傳來,顫抖地縮在女人的懷中。
“你們別怕,有媽媽在你們不會有事的,小恬,你是姐姐要保護好妹妹!”女人顫抖而堅毅的聲音響起,緊接着,安恬看到兩個小小的身影被帶到了一艘小小的救生艇上,而女人卻潛在水中守候在救生艇的旁邊!
那艘救生皮艇那麼小,根本就支撐不住三人的重量,女人把活着的機會讓給了她的兩個女兒!
安恬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已經痛得即將要死了過去!她想要揮開面前的幻影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女人,逐漸的淹沒在海水之中!
這是十歲那年的場景,像是一個噩夢,卻真實無比!
“媽……不要……”安恬掙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不讓她被淹沒,卻發現自己不論怎麼努力,都夠不到她一分!
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幾乎要讓她感到絕望!
突然畫面一轉,面前湛藍色的海域已經變成了另一副場景!
荒涼和蕭瑟的墓地,貼着她母親照片的墳墓上,被人用彩色的筆寫滿了“該死”兩個字,歪扭着筆跡像極了張牙舞爪的魔鬼,囂張而帶着詛咒的黑氣!
到底是誰?!竟然這樣惡毒!
一瞬間,安恬只覺得自己整個人被一股憤怒所包圍,恨意將她整個人給貫穿,繼而涌來的是深深的悲切!
“媽……不要走……不要……”
安恬痛苦的嘶吼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和藹的身影,可面前的畫面卻又再度迴歸了一望無際的黑暗,無垠的黑暗中,伴隨着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
現實中,烈夜看着牀上的安恬不斷的掙扎着低吼,額頭上的冷汗直冒,整個人好像剛從江水中撈出來一般,渾身都溼透了!
這樣蒼白脆弱得像個迷路的小孩一般的安恬,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頓時心疼不已,也越發的懊惱,和憤怒!
伸出手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烈夜平躺在病牀上,將她整個的擁入了懷中。
“別怕,有我在。”低沉的聲音平緩,帶着些許的嘶啞,烈夜拿過旁邊的絲巾,將她臉上的汗小心的擦拭掉。
懷中的人兒不斷的掙扎着,身體也不安的扭動,每一下,都似乎痛苦萬分!
他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夢,但是看着她現在這副樣子,他竟不忍再責怪她了。
“唔……”輕輕的呢喃着,安恬依舊不安的扭動着身體。
無邊的黑暗好似巨獸一般,露出巨大的獠牙要將她給吞噬,讓她掙扎着沒有辦法脫離。
烈夜皺眉,聽着她透着恐懼的囈語,伸出手去,發現她整個人的溫度高得離譜,不由沉下了臉來:“怎麼又燒起來了?!”
今天早上好不容易纔退燒,現在居然又發起高燒來了!
老張聽罷將酒精和抹布放在了桌子上,轉身退了下去:“用酒精替她擦一下身體吧!”
整個醫務室中瞬間只剩下了牀上相擁的兩人,烈夜抿脣,起身用抹布沾着酒精小心的替她擦拭着身體,眼中只有愛憐和心疼,沒有半絲慾望。
烈夜仔細的替安恬擦拭好身體穿上衣服,伸手覆上她的額頭,發現燒已經降了不少,才終於鬆了口氣。
正沉思間,一陣敲門的聲音響了起來。
“叩叩叩--”
“進來!”
門外的莫毅得到允許,推開門走了進來,臉上滿是嚴肅:“老大,據可靠消息,鷹刃在c市出現了!”
“什麼?”烈夜挑眉,一股戾氣自體內迸發而出,猶如高高在上的帝王般睥睨掌控着一切!
莫毅點頭肯定,嘴角露出一絲深意:“我已經派人跟着他了,老大,要不要……”伸出手在脖子上做了一個劃刀的手勢,莫毅身上已然帶上了殺意。
沉默了片刻,烈夜起身,將外套套在了身上便往外走:“先留着他的命,有用!”
鷹刃是烈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他的爸爸的得力助手,在他爸爸死後就猶如在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據他所知,當年他爸爸的死,和這個鷹刃脫不了什麼干係!
現在竟然出現了,還敢出現在c市,還真是夠大膽!他倒要去看看,這個鷹刃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人風風火火的出了去,整個醫務室中只剩下了已經退燒陷入熟睡的安恬。
睡夢中,安恬只覺得身體的灼熱散去了不少,那股猶如夢魘般纏着她的黑暗逐漸退卻,很快她便陷入了沉睡當中。
此時她臉上的潮紅還未褪去,蒼白的臉上臉頰處兩朵紅暈,看起來透着股病態的美,猶如睡美人一般安詳寧和。
不知不覺,外面的月已經升到了半空中,夜深了,風涼涼的刮過,四周靜謐得有些詭異。
暗夜中,兩道身影從烈家主樓悄無聲息的滑了出來,快速的朝後山的方向移動而來,很快,便到了醫務室的門外。
輕鬆的避過守在外面站崗的人,簡秀和葉楓將門拉開了一條縫溜了進去。
站在病牀前,簡秀拍了拍自己身上沾到的霜氣,俯視着牀上昏睡的人,嘴角咧開的弧度猶如毒舌般透着森森的寒意。
她旁邊的葉楓見她這樣笑,當下也齊齊笑了起來,視線劃過牀上的那張臉,恨意一閃而過,卻笑得越發的張揚,斜斜的看着身邊的簡秀打趣:“你帶我過來這裡,不會是來看望她的吧?”
“呵呵,你覺得呢?”簡秀挑脣,徑直坐在了牀邊。
伸出手指細細的描繪安恬的臉,指尖一點點的滑過她精緻的五官,簡秀不由咂咂嘴讚道:“真是個精緻的女人,倒不能說阿夜眼光差呢!嘖嘖嘖……你看她這幅樣子,我要是個男人,恐怕也是要心疼死了!”
聽到簡秀誇她,葉楓臉色沉了下來:“我跟你過來,可不是來聽你誇她的!”
這個女人有什麼好的,也就這張臉還看得過去,卻長得跟狐狸精一樣!
“你這性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急呢!”簡秀冷笑,瞥了葉楓一眼,忽然伸手從口袋上拿出了一根試管。
試管中,紫色的液體透明中帶着晶瑩,在白熾燈下閃着異樣的幽冷。
“這是什麼?”葉楓上前兩步,接過試管仔細的查看。
看起來和果汁一樣的的東西,但葉楓知道,簡秀這個女人絕對不會無聊到潛來這裡,就爲了過來給安恬送果汁!
將試管在眼前晃了晃,簡秀嘴角的笑越發的深了,雙眼微眯,緩緩的吐出幾個字:“三號毒素。”
“最新研製出來的毒素,目前……無解!”瞳孔猛地縮起,此刻的簡秀好似毒蛇一般吐着舌芯:“服下以後,會一個月發一次病,隨着時間的推移,發病所承受的也會慢慢的累積,一年之後,就會全身癱瘓,緊接着,她的肉體會潰爛出一個個的小洞,最後血液流盡而死!”
她簡家的研究團隊,可不是吃素的!
耳邊聽着簡秀殘忍的解說,葉楓眉頭也皺了起來:“你真是瘋了!要是被阿夜發現,我們的下場……”
“放心!這毒素是慢性的,也絕對不會能查得出來!”她可沒有傻到害人傷己的地步!要是沒有把握,她也絕對不會將三號毒素拿出來了!
“真是夠狠!”葉楓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她覺得自己已經夠狠了,面前的簡秀卻比她狠得不下百倍!她不過是想將安恬弄出烈家,可簡秀一出手,就直接想要了安恬的命!
“多謝誇獎!”簡秀一笑,妖孽不已,說罷,用力的將試管的木塞拔開,拿過一旁的針筒洗了進去,然後盡數注射進了安恬的體內!
夜微寒,昏睡中的安恬只是眉頭微皺,並未有所察覺。
在神不知鬼不覺中,簡秀已經將毒素完全了注入了進去,不會有任何人想到,就在今夜,安恬已經身中了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