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疑惑,蘭殺也確實是這樣問了出來:“既然你們是故人,爲什麼見面的時候卻認不出對方?”
梧桐一頓,被蘭殺的話弄得又驚又喜。
喜的是她竟然和銀面打過照面,驚的是銀面就在她身邊,她卻苦苦尋找無果!
只是想着,梧桐臉上就浮現出一絲的苦澀:“我年輕的時候,和現在的樣子,是有很大的區別的,就算是烈兢出現在我面前,若是我不說,他也未必就能認得出我來!”
當初和烈兢分開之後,她心中堵着一口氣,卻也痛苦得不行,隨着年齡的增長,她對容貌越發的上心,一直試圖用藥物來使自己看起來越來越年輕美麗,甚至想要以全新的面貌去重新接觸烈兢。
這麼多年下來,她確實比同齡人看上去年輕很多,但是容貌還是改變了不少,銀面就算看到她,認不出來也是很正常!
聽了梧桐的解釋,蘭殺沉默了下來,卻始終沒有鬆口說出這個秘密。
對於她來說,銀面是她敬重的前輩,既然答應了的,就絕對不會食言,即便她和梧桐很熟悉也是一樣的。
見蘭殺絲毫不爲所動,梧桐不由急了,“蘭殺,你必須告訴我,弄清楚這件事對誰都有好處,特別是安恬!”
她知道這些年安恬被葉婉婷那個老女人對待的原因,是因爲她以爲殺了她丈夫的人是安培,可她知道,當年的事情和銀面有關,若是能找到銀面弄清楚當年的事情,那麼烈家對安恬的誤會,也就完全能被洗乾淨了!
慢着!等等!
腦中忽然閃過一絲訊息,讓梧桐手一哆嗦,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爲什麼烈家會以爲安培就是那個殺了上一任家主的人?爲什麼烈家這些年一直在尋找銀面?
銀面……安培……
腦中飛快的閃過一些破碎的畫面,讓梧桐整個人震驚的倒退兩步,要不是有醫道扶着,恐怕她已經跌坐在地上。
許久,梧桐沒有再看蘭殺,而是轉而定定的看着烈夜,一字一句的問:“安培,是不是,就是銀面?”
嘶——
這話一出,阿斯加和醫道齊齊倒吸了一口氣,腦中的閃過種種怪異在證實梧桐這話的屬實,讓他們都齊齊看向了烈夜。
若是安恬的父親,安培是銀面的話,烈家這樣對待安恬,也就說得通了!那麼六年前,烈夜和安恬兩人明明相愛,卻又害得安恬傷重離開,也都說得通了!
知道真相的蘭殺怕被他們看出自己的表情,不由低垂眼瞼,餘光卻在看着烈夜,她並不知道烈夜也清楚安培的身份,原本沒有懷疑,可此時聽梧桐這麼一說,也都想起來了。
烈夜早在聽到梧桐說出那句“對所有人都好,特別是安恬”的時候已經不打算瞞着梧桐,見她問她,不由點了點頭:“是。”
一個“是”字,讓梧桐啞然,張了張脣,面上似欣喜,似害怕,臉上表情一時晦澀難懂。
當年她和銀面他們,可是關係最好的呀!甚至在傳出銀面殺了烈兢的主人之後,她無比愧疚,甚至因爲這個,她都不敢面對烈兢。可她竟沒有想到,安培竟然就是銀面!她竟然,一點也認不出來!想到當年風姿颯爽的銀面,此時被自己的女兒害得躺牀上醒不過來,梧桐心疼到了極點!
不過……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梧桐高興得身體都輕輕的顫慄了起來,既然知道銀面就是安培,那就好辦多了!她一定要搞清楚當年發生的事情,即便真相可能很殘忍,她也要明明白白的!
蘭殺見烈夜竟然承認了,不由挑眉,果然,這個男人一心都在安恬的身上呢!
她當初答應安培會幫他保密,可沒答應幫他撇清別人對他身份的懷疑,所以,既然梧桐說對安恬好,她自然是不會幫安培辯解。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之後,梧桐心頭一鬆,忽然想起來安培此時的樣子,不由道:“這段時間我親自去安家照看安培,等他醒來,安恬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安恬和她說過她的計劃,她知道,安媚一直給安培注射藥水安培才醒不過來的,當初不知道銀面是安培,爲了配合安恬的計劃,她當做不知道就算了,反正那藥水對安培的身體沒有多大的害處。
但是現在不同,她需要安培醒着,並且神志清楚,當年的事,該有個了斷了!
“恬兒的事,我會負責。”烈夜沒有客氣,收起桌子上銀面的面具。
銀面當年所在的組織並不只是培養殺手,還有很多擁有不同技能的人,這麼多年過去,與安培當年一同出道的殺手也已經成爲了那個組織的龍頭,安培既然能把信物交給蘭殺讓蘭殺保護安恬,就說明他的信物,能夠取得那個組織的支持。
現在岡魚他們在暗,他在明,不好調動人手去找安恬,否則只需風吹草動,就會讓岡魚懷疑,而銀面的信物,正好是雪中送炭,暗中幫忙找安恬的事情,讓暗處的人去找,再好不過!
商量好對策之後,幾人都沒有再多做逗留,齊齊出了書房,只是那表情,依舊是低落而沉重,看起來哀傷不已。
這些,自然是做給有心人看的。
此時,主樓二樓,安之離的臥室之中,靜悄悄的一片,站立在門邊的僕人雙手絞在一起,一會看着腳下被打翻的飯菜,一會擡頭看着坐在牀邊背影落寞的小小人兒,十分爲難。
“出去!”安之離不耐的揮手趕人,不過幾天的時間,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臉上帶着病態的慘白。
那僕人一哆嗦,咬了咬牙,只能收拾好地上的狼藉,飛速離開。
瑟琳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僕人一路小跑慌忙離開的畫面,頓時搖了搖頭,疼到了心坎之上。
這孩子……再不吃飯,身體會壞掉的!
聽到腳步聲去而復返,安之離越發的不耐,俊臉上已經覆上了一層薄冰:“我說,出去!”
“是我。”瑟琳趕緊開口,嘆息一聲,走到牀邊將他抱了起來,這才驚覺他輕得過分,小小的身體冰冷得像是沒有任何溫度的屍體一般!
“姑奶奶……”聽到瑟琳的聲音,安之離轉身,將臉埋在她的懷中,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時已經黯淡無光。
聽到這如玻璃般破碎的聲音,瑟琳心酸得幾乎要落淚,不由自責的咬脣:“都怪姑奶奶不好!”可具體她哪裡不好,她卻說不上來,只覺得看着這樣的安之離,就覺得她這個長輩,當得實在是太失職了!
自從烈夜的父親,也就是她的哥哥死之後,她便很少再回來烈家,甚至於烈夜的婚禮,她都沒有參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又出了這樣悲慘的事情……現在烈家一片混亂,她又怎麼能面對她哥哥?
“姑奶奶……”安之離忽然從瑟琳的懷中探出腦袋來,雙眼通紅,卻萬分認真的看着她:“我覺得,媽咪沒有死。”
瑟琳心中驟然一驚,驚訝的看着他:“你……”
“我覺得,媽咪沒有死。”一字一句的又重複了一遍,安之離垂下腦袋,很明顯的,他也不能肯定,卻又帶着一絲絲的期翼,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之上:“就是覺得媽咪沒死。”
他和媽咪相依爲命那麼多年,如果媽咪真的出事了,他會有感覺的!
小時候媽咪自殺,就是因爲他啼哭不止,才惹得梧桐她們趕回去查看的。
這一次,雖然親眼看到那樣慘烈的場景,他還是打心裡的不願意去相信,自家媽咪已經不在人世。
感覺嗎……
瑟琳啞然,感覺這種東西那麼微妙,說準不準,說不準又很準,又怎麼能以此爲根據就認爲安恬沒有死?明明那些殘骸經過檢驗,確認了是安恬的屍體。
但是此時,這些個“明明”怎麼也說不出口來,想要安慰他,卻又怕現在自己騙他,以後只會導致他更傷心難過,只能沉默,手掌一下下的輕撫他的後背。
安之離知道她不信,也不再勉強解釋。
只是,他記得媽咪手上帶着祖師爺送給媽咪的戒指,那戒指火燒不化,刀劈不碎,當時在車禍現場並沒有人找到這個戒指。
如果媽咪還活着的話,手上是不是還戴着那枚戒指?
從前他和媽咪學習的時候,爲了找到媽咪,曾經偷偷往媽咪戒指裡的壁嘈裡裝了微型追蹤器,也不知道那個東西,現在還管用不管用?
忽然記起這個,安之離眼中光芒大盛,卻怕最後空歡喜一場而不敢透露半分,只能壓抑着心中的激動,依舊懨懨的倚在瑟琳的懷中,其實整個人已經蠢蠢欲動了。
瑟琳抱着他,以爲他只是太難過,不由又是心疼又是唏噓,輕聲勸他:“之離,你媽咪在的時候,是不是有讓你按時吃飯,否則胃會疼呢?不管怎樣,吃一些飯好不好?”
想起自己每次鬧着不吃飯時媽咪生氣的表情,安之離心中一疼,當下乖順的點了點頭:“好。”
瑟琳聽他答應,頓時心中大喜,忙吩咐僕人去把飯菜拿來,親自一口一口的喂他。
安之離一心想哄瑟琳離開,然後去通過電腦遠程打開微型追蹤器,但又因爲不能明說讓她離開,怕她會傷心難過,只能對她百依百順,待到終於吃飽飯了之後,他才裝得很困的樣子躺在牀上:“姑奶奶,我想睡覺覺了。”
“好!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好嗎?”瑟琳見他終於肯休息,心中欣慰,根本來不及多想他忽然的轉變,低頭在他額角親了一下,又替他掖好被子,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直到瑟琳將門給關上許久,安之離才猛地從牀上蹦了起來,快步走到門邊耳朵貼着聽了好久,小心的鎖上門,才跑到書桌打開自己的筆記本。
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大,安之離幾乎覺得心臟要從喉嚨蹦出來,敲擊着鍵盤的手指還在顫抖着,手心都在緊張得冒汗。
一定,要找到媽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