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撲火的飛蛾 全
夜深人靜。
羅格的房間中開始溢出一陣陣的魔法波動,他赤裸着站立在房間中央,身周各色的火焰忽隱忽現。
冰偶一樣的艾茜洛特依然靜靜地坐在他的面前。
在得到了骨龍的警告之後,爲恐懼所驅使的羅格開始抓緊時間冥想以及鍛鍊運用精神力的技巧。風月的想法是完全捉摸不透的,下一次的考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呢,而且考驗失敗的後果,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十分可怕的。
他只是不知道風月爲什麼會心情不好。這個風月,如今越來越有主人的樣子了,雖然骨龍仍然稱呼羅格爲‘主人的主人’。
羅格現在之所以能夠放心地修煉魔力,那是因爲艾茜洛特終於笑了一笑,雖然這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沒能在芙蘿婭身上‘滿足獸慾’,但是羅格心情仍是這些日子以來少有的愉悅和輕鬆,還帶着一絲難以忍耐的熾熱慾火,他那顆本來被權位陰謀佔得滿滿的心又開始活動起來,悄悄地打起幾個精靈守護武士的主意來。
當他步履輕快地回到神使殿時,正看見小妖精低聲在艾茜洛特耳邊說着什麼。
讓胖子又驚又喜的是,這個一整天連話都未和他說過一句的冰偶,嘴角上終於掛上了一絲微笑。
死神班完全低估了胖子的厚顏無恥。
羅格立刻將艾茜洛特今天已經笑了的功勞歸在自己的頭上,反正班也沒說這個小冰偶一定要因爲他笑的。
他心中如釋重負。至於明天要如何讓這個小冰偶笑上一笑,那就是明天的煩惱了。
胖子今天被小妖精勾得神魂顛倒的,他悄悄地叫了一個溫柔可人的精靈守護武士,本想下手,但無奈不管他到哪、幹什麼,這個小冰偶都會跟在他後面。在那雙蘊含着冰風的眼眸無言注視下,羅格所有慾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能頹然地任那個竊笑不已的精靈守護武士離去。
總不能讓艾茜洛特始終在一旁參觀吧?
欲焰一消,羅格立刻想起了風月的考驗。他嚇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回房苦修了。
艾茜洛特仍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
神使殿已經完全被重建了,論精美宏偉程度僅次於精靈大神廟而已。現在整座神使殿足足有六層高,十餘根尖頂錯綜盤曲,充分詮釋了繁複與華麗的含義。神使殿前是一大片草坪,再向前則是平滑如鏡的小湖,風光之美爲神諭之城之冠。
神使殿頂層的窗口忽明忽暗,艾茜洛特的秀麗身影始終定定地映在窗上。
所有的精靈對這冰偶般的少女都非常喜歡。兩個守衛神使殿的精靈戰士出神地看着她的剪影,心中忽然莫名地感到一絲隱痛。
夜已經深了。
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如鬼魅般在神諭之城中飛掠着。
黑影輕車熟路地摸到了神使殿前,看着煥然一新的神使殿和頂層那間閃動着魔法光芒的窗戶,黑影不由得愣了一下。稍稍辨認了一下之後,它終於如一道輕煙一樣,掠入了五層的一間仍然亮着燈光的窗戶。
這道黑影的動作是如此地迅捷輕盈,所有的精靈守衛都全無所覺。
房間中,芙蘿婭正在全神貫注地盯着眼前的小茶壺,等待着火候恰好的那一刻。
一陣輕風拂過,房間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芙蘿婭頭也不擡地道:“想偷東西的話,值錢的都在樓上。想報仇的話,你的仇人也肯定在樓上。如果有事找我就等一會,沒空理你現在,沒看見我正忙着嗎!”
再過片刻,這壺茶終於好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開始在房間中彌散。小妖精輕啜慢飲,回味良久,這才眉花眼笑、心滿意足地擡起頭來。
“啊!”她驚呼了一聲,不能置信地看着來人,道:“安妮!怎麼是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來人正是安德羅妮,她一頭栗色的長髮亂亂的,身上的一襲藍衣也有些髒了,還破了許多口子,如果不是極得體的裁剪功夫和數件昂貴的小飾物,這件破爛衣服看起來簡直比德累斯頓的一個平民穿的還不如。
她消瘦了許多,臉上還有一道黑色的污跡。
素有潔癖的安德羅妮竟然變成這個樣子,簡直讓芙蘿婭感到不可思議。
安德羅妮疲累地笑了笑,道:“我很累,讓我先洗一下,然後再問好嗎?”
芙蘿婭默默地領着安德羅妮來到了浴室。
小妖精貪圖享受,素有潔癖,有假公濟私的機會那也是絕不肯放過的。藉着神使殿重建之機,她不光佔了整整一層,還徹底地改造了自己的浴室。
整間浴室非常寬大,充滿了自然的氣息。不知名的藤蘿在地面和牆壁上縱橫盤繞着,散發着淡淡的香氣,綠色的藤蘿上看不到幾片葉子,但有各色的小花點綴其上。赤足踏在這些藤蘿上,會覺得足底微有痠麻感覺,非常的舒服。
浴室一角有一棵花樹,半樹的花枝斜斜地伸展着,遮住了大半個天花板。
樹下則是一個不規則的如天然池塘般的浴池。浴池足有六七米方圓,一米多深,以天然石料砌成,石頭的棱角早已被芙蘿婭用魔法打磨得光潔無比。坐在這個浴池中,正好可以透過寬大的窗戶,遙望遠方的湖面和星空。
芙蘿婭伸手在牆上一按,一股帶着氤氳水氣的清泉自花樹中灑落,沒過多久就注滿了浴池。這個浴池構造巧妙,池中的水不知從哪裡泄了出去,儘管清泉仍在不停注入,浴池中的水始終滿而不溢。
安德羅妮淡笑道:“你總會把自己弄得很舒服。魔法師真是方便啊!”
她晶瑩的十指如蘭花綻放,一陣繁複得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之後,全身上下的衣服就悄然落在地上。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安德羅妮的一雙手永遠都會保持在最完美的狀態。
赤裸的她輕輕躍起,完美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炫目的柔滑軌跡,一頭扎進了大浴池之中。
水面上只起了一朵小小的漣漪。
良久良久……
水花飛濺中,安德羅妮猛然出了水面,低低地呻吟着:“好舒服啊……”
數縷栗色的長髮貼在她的臉上,清泉正從髮梢不住流下,似張似合的雙眼透着迷離的光芒。
安德羅妮那英氣十足的臉蛋如果再混上一絲媚態,簡直就是無可抵禦。
芙蘿婭默默地看着正怡然自得地清洗着自己的安德羅妮,看着她在水中載沉載浮、時隱時現的完美身體,眼中已經有了迷茫的霧氣。
她有些無力地靠在牆上,整個身體都在輕輕顫抖着。
沐浴之後,安德羅妮整個人又煥發出了耀眼的光彩。
“安妮……”芙蘿婭終於忍不住輕輕叫着:“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瘦得這麼厲害了?”
她的話語中有掩藏不住的心疼與關心。
安德羅妮若無其事地道:“沒什麼,練劍練得狠了點而已。都是被那個死胖子給害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面頰,自語道:“是瘦多了。”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兩團晶瑩的軟玉雖然不是非常大,但仍然豐盈挺翹,堪稱完美。安德羅妮出了一口長氣,低聲道:“還好,還好……”
安德羅妮忽然輕笑了一聲,刷地一下自池中站了起來,然後整個人在池水中不住上升,最後只以足尖堪堪地點在池水上。
在星空鬥氣的藍色光芒掩映下,赤裸的安德羅妮一如只會在夢幻中出現的天使。但她的美麗中混雜着危險和致命的誘惑。
她看着芙蘿婭,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中都是笑意。這一刻,芙蘿婭心中的感覺只有一種……
媚。
“芙蘿婭,我還漂亮嗎?”
芙蘿婭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看着藍色光暈掩映下的安德羅妮,她的心忽然跳得急了,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指尖上也仿若傳來了那絲般的柔滑……
安德羅妮傲然一笑,向芙蘿婭勾了勾食指,道:“那就下來吧!”
芙蘿婭的眼中全是掙扎和悲傷,她咬着下脣道:“安妮,我好不容易纔能有現在這樣平靜的心情。你……你反正已經不可能回頭了,何苦又來招惹我呢?讓我一個人安靜地生活吧。”
“下來!”
芙蘿婭搖着頭,幾乎已經是在哀求了:“不……求求你放過我吧!”
“那來那麼多廢話,給我下來!”
清笑聲中,安德羅妮伸手虛空一抓,芙蘿婭驚呼了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飛了起來,落在安德羅妮的懷中。
望着懷中身體其軟如綿、星眸朦朧的芙蘿婭,安德羅妮得意地笑着,就向小妖精淡紫色的嘴脣吻了下去……
撲通一聲,水花高高濺起,兩個纏mian着的絕代佳人都沒入了水下……
異界。
異界的天空永遠的陰翳,呼嘯而過的烈風始終帶着可以冰凍靈魂的冰寒。
在一座山峰腳下,一小隊倒黴的暗黑騎士正被屠殺着。
妖蓮仍然散開在風月的身周,她的雙手始終籠在胸前袖中,完全沒有使用死神鐮刀的打算,更不會運用她無敵的右手。
風月的身影似是緩緩地在暗黑騎士間穿行而過,實際上奇快無比。至少格利高裡就總是無法追上她的身影。
不論是哪個暗黑騎士,只要進入了風月身周十米方圓,它的頭骨就會忽然爆得粉碎,一縷閃爍着幽暗光芒的靈魂之火隨即自頭盔下飄散出來。
“真他媽的太酷了!”骨龍實在找不出合適的馬屁,只能在心裡惡狠狠地想着。
格利高裡兩對藍黑色的薄翼急振,閃電般地在空中竄來竄去。
它現在戰鬥的方式也變得聰明多了。不論是暗黑騎士還是其它的什麼不死生物,速度都較它慢得太多了。骨龍利用速度上的巨大優勢,會在瞬間逼迫到距離暗黑騎士不到一米遠的距離,在暗黑騎士有所反應前,一小口龍息就會噴在它們的頭盔上,在上面凝成一層藍晶。
這麼薄的一層藍晶還不足以致命。但是骨龍緊跟着會補上一爪。雖然骨龍無論是龍息還是拍擊都奈何不了暗黑騎士們足有兩寸厚的鐵盔,但兩者結合在一起,足以將暗黑騎士的變脆頭骨給震碎了。然後將那一縷飄散出的靈魂之火就會被骨龍吸入。
自與尼古拉斯一戰後,恢復過來的風月就再也不用死神鐮刀了。骨龍完全看不透她是用什麼方式屠殺這些暗黑騎士的,崇拜得簡直要暈過去了。但它現在完全沒有時間拍馬屁,風月身邊不時會有一縷靈魂之火飄出來,骨龍就急急忙忙地衝過去吸收,然後再跑回來,看哪個暗黑騎士不順眼,再去找它的晦氣。
雖然疲於奔命,骨龍可是樂在其中。風月早就不再吸收不死生物的靈魂了,這些暗黑騎士現在都是骨龍的補品。
出於對風月極端盲目的崇拜,再加上自己實力的進步,格利高裡已經開始模仿起她的戰鬥方式來了。骨龍多少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是學不來風月現在的戰鬥方式的。骨龍就是繞着一個暗黑騎士轉上幾十圈,詛咒它死前十七八代祖宗,也絕不可能讓暗黑騎士斷一根骨頭的。
因此格利高裡退而求其次,現在講究的是以恰到好處的力量致對手於毀滅之地,雖然每次戰鬥總會多花上不少力氣。論起偏執的程度來,格利高裡較風月和羅格也差不了太多。不管遇上什麼樣的敵人,骨龍都堅持着自己的克敵原則,就算經常因此吃上大虧,它也死不悔改。反正它就算被打碎,也會被風月恢復過來。
骨龍吸入最後一個暗黑騎士的靈魂之後,周圍安靜了下來,數十個暗黑騎士的靈魂精華都成了骨龍能量的一部分。
還未等骨龍感嘆兩聲,風月就向遠方行去。瞬息之間,她夢幻般的身影就出現在極遠方。骨龍連嚎叫兩聲都來不及,就急忙追了下去。
異界又寧靜了下來。
不知何時,風月和骨龍又出現在一座孤峰的峰頂。風月依然凌空凝立在懸崖邊緣,骨龍則如以往一樣浮在她的身後。
骨龍先拍了兩句馬屁,然後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道:“主人,他最近很用功啊,您準備怎麼樣驗收他的實力呢?”
風月哼了一聲,冷冷地道:“用功?哼!”
聰明的骨龍立刻改口:“是啊!他居然還有心情幹那些無聊的事,還……還……”
格利高裡拼命地在記憶中搜索着,它最近可剛學會了一個得體的新詞:“我想起來了!他還勾三搭四!這分明是不把偉大萬能的主人您的命令放在眼裡嘛!”
風月沒有作聲。
骨龍又十分委屈地道:“可是主人的主人實力已經遠遠超過我了,他又會魔皇一脈的‘異界咒縛煉獄’,這您都不滿意。而我只是頭很笨的骨龍,使用的是二流的星空吐息不說,吐息的威力還不完整。您……您怎麼就不管呢?這對您來說,本來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嘛!”
風月淡淡地道:“格利高裡,你最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你只是一頭很笨的骨龍,一頭笨龍,偶爾說漏嘴,也是可能的……”
啪!
受驚過度的骨龍自空墜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主人!偉大的主人!睿智的主人!我對您的忠誠可是萬年不變的啊!”骨龍不敢再飛起來。它四爪不停地刨着地,拼命地嚎叫着:“主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看在我跟了您這麼久的份上,我再也不想星空鬥氣的事了!主人啊,我現在終於知道,您纔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啊!”
風月沉默。
骨龍終於停止了嚎叫和馬屁。它安靜地伏在地上,認命地等候着風月的裁決。骨龍隱隱地感覺到,這次的背叛對風月來說可不是小事。它極度心虛,下意識地用顫抖的爪子刨着土。
風月終於輕嘆一聲,有些落寞地道:“你起來吧。下次需要你說漏嘴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應該怎麼說的。”
羅格回到神諭之城的第一夜,註定了是個不平靜的夜。
現在本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整個神諭之城中只有神使殿五層和六層的窗戶仍然有燈光透出。
本來五層窗戶中透出的只是暗淡的濃豔光芒,突然之間,一道耀眼的強烈藍光透出,然後是如無數水晶破裂般的清脆聲音。
五樓上傳下芙蘿婭的一聲痛呼,緊接着傳出來她又羞又氣的叫罵聲:“安妮!你要死了你!這個時候拼命提升鬥氣幹什麼?!”
強烈之極的藍光再一次亮起,這一次神使殿五樓的半面牆壁都整面地塌了下來。
被驚動的精靈守衛們認出了那熟悉的藍色光芒,爆炸來處又是來自那連修斯長老都不敢惹的小妖精居處,於是都聰明地轉過身去,選擇了對一切都視而不見。
芙蘿婭苦心佈置的浴室如同遭了颶風,藤蔓、花樹都不見了,連砌成浴池的石頭都被削薄了一半。
無數閃着迷人光芒的星屑,正在室中緩緩灑落。它們閃爍的光芒在兩具赤裸的誘惑身體上投下了片片似真似幻的光斑。
安德羅妮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浴室和完全倒塌的外牆,一攬芙蘿婭的腰,轉眼之間兩人已經出現在芙蘿婭的臥室裡。
安德羅妮眉頭緊皺,右手的五指苦惱地絞着長髮,低聲自語道:“真是見鬼了,怎麼還不行!”
她的星空鬥氣運用日趨純熟、威力也更加恐怖,雖然與聖域僅是一線之隔,但這一點點的差距,有時就是咫尺天涯。
剛剛還在拼命掙扎的芙蘿婭忽然安靜了下來,她盯着安德羅妮道:“安妮!你給我說清楚了,這是怎麼回事?”
安德羅妮回過神來,一陣心虛,不敢看芙蘿婭,吱吱唔唔的就想混過去。
“安妮!”
芙蘿婭尖叫起來。高亢的聲波不光振盪着安德羅妮的耳膜,也遠遠地傳了出去,驚醒了無數精靈。
聰明的精靈們都選擇堵上耳朵,全當什麼都沒聽見。只有正在飛掠回住處的修斯臉上露出喜色,他得意地摸了摸懷中的小紙包,暗道小妖精現在心神激盪,明天應該不會發現茶樹上少了點新茶吧?這時候採茶,雖然味道會差上一點,但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面對着已經有些歇斯底里的芙蘿婭,安德羅妮再也無法矇混過關,只得低聲交待了前因後果。
芙蘿婭的眼中燃燒着兩團熊熊碧火,她死命地一推,讓安德羅妮仰天摔在大牀上。安德羅妮不是躲不開芙蘿婭的一推,只是她心裡有愧,希望能夠藉此平息一點小妖精的怒火。
“就爲了見鬼的聖域力量,你就可以隨意玩弄我?!真他媽的!”芙蘿婭已經完全不顧形象了,她只想把最惡毒的詞語通通砸在安德羅妮身上。
安德羅妮詭異地自牀上飄起,赤裸的足尖略一點地,又來到了芙蘿婭面前,想爲她擦去不知不覺中流下的淚水。
“別碰我!”芙蘿婭一把打開了她的手,一邊憤怒地叫着:“當初你弄我上手,我心甘情願;你四處留情,我從不在意;你心裡有了她,從此將我拋下,我現在也他媽的認了!可是你還不放過我,爲了見鬼的聖域也會回來玩弄我,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我有多傷心你知道嗎!是不是看着我死了你才甘心!”
“芙蘿婭,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安德羅妮手足無措,徒勞地試圖解釋。
“你不是想擁有聖域的力量嗎?好啊,死胖子就在樓上,不是他害你的嗎,你找他去啊!幹嘛拐彎抹角的!”
“可是……”
“我不想聽!你給我滾出去!”芙蘿婭拼命地叫,但臉上清淚早已成行,悄悄地泄露了她的心意。
安德羅妮低聲道:“對不起……好吧,我走。可是芙蘿婭,能不能給我一件衣服……”
啪!一件長裙摔在了安德羅妮的身上。
安德羅妮剛匆匆套上了長裙,就被芙蘿婭推出了門外,房門緊接着就被狠狠地摔上,然後是無數花瓶、酒杯、茶壺之類物件在門上碎裂的清脆聲音。
安德羅妮神色黯然,悄悄地離去了。
直到把房間裡可摔的東西都摔了個一乾二淨之後,芙蘿婭才感覺到一陣虛脫,晃了一晃,差點坐倒在地。
她忽然撲倒在牀上,大哭起來。
……
一張異常寬大的桌子。
桌子式樣古樸,邊緣和桌腳上的精美雕刻代表了薩拉族最高的藝術成就。桌上一邊散亂地堆着一些珍稀的魔法水晶,另一邊則碼着整整齊齊的數摞金幣。
長桌後面,胖子一動不動地端坐,似笑非笑,耳朵高高豎起,正聚精會神地聽着樓下的風暴。
當!
散發着瑩瑩藍光的碧落星空插在了這張長桌上,距離胖子的臉不到一尺的距離,絲絲星空鬥氣刺得他的臉都微微有些痛疼。
羅格的目光逐漸上移,從劍身到劍柄,到握劍的完美纖手,然後再順着赤裸的手臂一路看上去,到已經略顯瘦俏骨感的肩頭,到雪白修長的脖頸,再向上移,終於看到了安德羅妮那兇惡中仍會透着媚的絕色面容,以及貼在額前,數縷滴着水的栗色長髮。
羅格的目光在安德羅妮正努力表現着兇狠的雙眸處略一停留,又一路向下,到了嫣紅的脣,雪白修長的脖頸,略顯骨感美的鎖骨,繼續向下,然後就停在那裡不動了。
安德羅妮低頭一看,她穿的是芙蘿婭的長裙,雖然她的身材比芙蘿婭要高了大半個頭,但是胸脯可遠不如芙蘿婭豐滿,因此這件長裙至少在這個部分並不合身。而且長裙的領口開得低,她又是俯身將劍插在羅格面前的長桌上。所以從羅格的角度看過來,兩團豐潤如雪的軟玉和極度誘惑的嫣紅幾乎都要被一覽無餘了。
以安德羅妮的絕色,也難怪胖子會兩眼發直。
安德羅妮臉上一紅,一陣挫敗感涌上心頭。剛纔芙蘿婭一番大鬧,以羅格的靈敏感覺決不可能不知道。心虛的安德羅妮本想以窮兇極惡的氣焰壓制住羅格,讓他不敢多說一句廢話,不敢多問一句不該問的問題。
但顯然,羅格絲毫不在意她赤裸裸的威脅,關注的只是她赤裸裸的身體。
她深吸口氣,裝作沒看到羅格色迷迷的目光,改成坐在長桌上,將碧落星空又插得深了幾寸,然後重重地哼了一聲。
羅格依然用肆無忌憚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芙蘿婭每件長裙都女人到了極致,套在了安德羅妮身上,將平日永遠是男裝的她不爲人知的另一面給徹底地展示了出來。
何況,未乾的水珠使長裙緊緊地貼在了安德羅妮身上,不光凸現了她所有的曲線,半透明的長裙還使她如冰如霜的肌膚若隱若現。
“安妮……”羅格仔細地看着她的曲線,笑得不懷好意,“你怎麼只穿了一件長裙……”
安德羅妮渾身一顫,但她強自鎮定,若無其事地道:“你又不是沒看過,用得着這副模樣嗎?”
羅格嘿嘿一笑,道:“安妮,象你這樣的大美人當世也沒有幾個,只看一遍又怎麼會夠呢?而且,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你換上女裝呢……嘖嘖!”
“哼,穿女裝又怎樣?”不知怎的,安德羅妮竟然有些緊張。她很想知道羅格對自己女裝的評價。
“真是太他媽的女人了!”胖子兩眼放光地下了結論。
安德羅妮又羞又氣,但心中一塊沉重的石頭也悄悄地放下了。她隨即記起了正事,再次俯身向前,右手纖長雪白的食指輕輕地挑起了羅格的下巴,輕笑着道:“小羅格,有件事要便宜你了。”
“聖域?”羅格發自內心地奸笑起來。“不是我說你啊,安妮,你美是美了,可是要論勾引男人的功夫,照公主殿下實在是差得太遠了。哪能這麼直截了當啊!”
安德羅妮暈紅上臉、羞怒交加,她右手略略一動,就由輕挑羅格下巴變成扣死了他的咽喉。
“這纔是你的風格嘛,我喜歡!”儘管呼吸困難,羅格眼中仍然有掩不住的笑意。
“少廢話!”安德羅妮終於兇相畢露,她逼近了羅格的臉,咬着牙道:“我告訴你,爲了聖域,我什麼都豁出去了!你幹不幹吧,不干我去找別人!”
“我的格言一向是,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了我!我怎麼會不幹呢?何況……”羅格詭異地笑了笑,“別怪我沒提前勸過你啊,你去找別人一定是沒有用的,只是白白吃虧而已。”
安德羅妮右手的五指一根一根地緩緩鬆開,她忽然很想捏死這個乘人之危的胖子。他明明佔了大便宜,還要擺出一副勉強爲之的無奈表情。
“安妮,”剛從她五指下自由的胖子仍然勇敢地挑釁,“雖然我很喜歡你直截了當的性格,可是在別人面前,你還是收斂點好,免得讓人笑話。”
安德羅妮一邊四下張望,一邊道:“除了你我,這裡哪有別人……啊!”
她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到了在屋角里靜靜坐着的艾茜洛特。不知怎麼的,安德羅妮完全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只是覺得房間裡有些涼而已。
在小冰偶清澈藍眸的靜靜注視下,安德羅妮一時窘迫之極。
這個晚上,真是太他媽的亂七八糟了。
安德羅妮鎮定了一下,決定以攻爲守。她來到艾茜洛特面前,伸手去挑她的下巴,輕笑道:“小冰人,暫時借你的胖子用用,不要緊吧?”
艾茜洛特站起,向後滑出一小步,恰好讓過了安德羅妮的手指,然後冷冷地道:“不借。”
“咦?”安德羅妮有些驚訝。她再次伸手去挑小冰偶的小巴。這一次指尖已經帶上了一層淡淡的藍色光暈,閃電般向艾茜落特的下巴上挑去。
艾茜洛特如在冰上滑行般急速退後,同時小嘴一張,噴出了一口寒氣,在面前凝成了一面小小的冰盾。
安德羅妮的指尖在冰盾上急速地彈動,卻始終穿不透它。但這可難不住她。安德羅妮纖指忽然一沉,閃電般彈在了冰盾的下緣,將冰盾一下子擊飛。
然後這根雪白修長的手指,就搭在了艾茜洛特的下巴上,極其輕佻地將她的小臉挑了起來。
艾茜洛特一低頭,露出一口銀牙,惡狠狠地向安德羅妮的手指咬了下去。
安德羅妮收回了手指,得意地一笑,道:“不借就不借吧。你既然那麼想看,就讓你看看好了,小冰人兒。”
她看了看羅格那張堆着金幣的長桌,皺了皺眉頭,道:“你怎麼到哪都弄得金光燦燦的,品味就不能好點嗎?我們換個地方,免得毀了你的金幣,你這個死財迷還不心痛死。還有,去幫我找兩套合身的衣服來。”
羅格笑着指指臥室,看着安德羅妮走了進去。他隨後叫進一個身材高挑的精靈守護武士,吩咐了兩句,那個守護武士臉上微紅,匆匆地出去了。
不管羅格和安德羅妮願不願意,艾茜洛特仍然跟進了臥室。
由於有細心的精靈打理,羅格寬大的臥室裡十分整潔。胖子快手快腳地將易碎且昂貴的藝術品及無價的魔法原料放到了另外的房間,這才放下心來。
安德羅妮默默地看着羅格完成了一切準備,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也變得慘白。
她眼睛一閉,聲音裡有了一絲顫抖,咬牙道:“來吧!”
羅格身上放出了淡淡的光華。有了芙蘿婭的前車之鑑,以及那一晚的慘痛教訓,他早早就用精神力護住了全身。
艾茜洛特身周也散發出陣陣乳白色的寒氣,凝成數十面小小冰盾,將自己藏得妥妥貼貼的。
羅格來到安德羅妮身後,在她的雙肩上輕按了按,她順從地坐在了牀沿。面對如此大餐,羅格可不想太過心急了。
他替安德羅妮將一頭長髮挽起,露出了雪白修長的後頸。隨後他的手指輕輕點在她後頸上,緩緩地順着脊椎一路滑下。羅格手指落處,安德羅妮肌膚上迅速起了一片小疙瘩,漂亮的豔紅在她全身開始擴散。冰膩的肌膚下,她的肌肉完全繃緊了,硬愈精鋼,而且時時會忽起忽伏,將羅格的手指彈開。
他的另一隻手同時撫上了安德羅妮的手臂,一路向下,在她的手上握了一握,然後落在了她赤裸的膝上。
不同於芙蘿婭的滑膩柔軟,安德羅妮的每一寸肌膚晶瑩中都蘊含着驚人的彈力。這一刻指尖掌緣上傳來的感覺幾乎讓羅格窒息了。
一面擁着她極度誘惑的身體,另一方面還得提防隨時隨地可能爆發的星空鬥氣,在極度的緊張和刺激交相襲擊下,雖然只是短短片刻時光,羅格已經開始額頭見汗、手也有些顫抖。
安德羅妮同樣快窒息了。
當羅格的手順着她的大腿緩緩向上時,安德羅妮終於支持不住了,一聲尖叫伴隨着星空鬥氣爆發出來。好在羅格早有防備,她也竭力剋制,是以胖子僅僅是被彈開到數米之外而已。鬥氣一消,安德羅妮一時也近乎虛脫,無力地倒在牀上,低聲道:“不行!我實在受不了了,還是……還是下次吧。”
羅格爬了起來,沒有繼續爲難安德羅妮,只是在她身邊坐下,靜靜地欣賞着她絕色的容姿。
安德羅妮伏在牀上,忽然肩頭聳動,低聲哭了出來。她嗚咽着:“我……我怎麼變成這樣了!爲了該死的聖域力量,我都做了些什麼!”
羅格輕輕理了理她的長髮,沉吟道:“你現在的力量肯定是夠了……要不然,你去次南方,讓你的老師普羅西斯先生再給你指導一下吧。”
安德羅妮收起悲聲,擡頭看了羅格一眼,搖了搖頭。她雖然很要強地悄悄抹去了眼淚,但美麗的大眼睛中仍然顯得有些紅腫。
她輕嘆着道:“老師說過,只有自己探索出來的聖域之路纔會有發展潛力。本小姐可不想進了聖域就算完了。何況……”她瞟了一眼羅格,恨恨地道:“我還得照顧你這死胖子呢!”
“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了?是誰請你幫忙的?”羅格別有用心地問。
安德羅妮沒有理他,只是怔怔地發着呆。她忽然問道:“反正你都知道了,你說,我剛纔那樣對待芙蘿婭,是不是太過分了?”
羅格笑了笑,道:“很多有所成就的人都會在某一方面非常偏執的。想想看,當世擁有聖域力量的強者有幾個呢?你這麼年輕力量就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不是出於對力量的偏執,就算你天分再高也是不可能的。而我們每個人在一段時間裡,都會有一個最重要的目標,爲了實現這個目標,其它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就算你要爲此付出一些代價,但只要自己日後不覺得會後悔,那就可以了。我們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行事不必瞻前顧後的。”
“不過”羅格壞笑着地道:“你這一次幹了壞事,卻一點都沒有撈到好處,只能說是太笨了。”
安德羅妮又羞又氣,坐了起來,擡手就想給他來一記耳光。手揮到半空,她猶豫一下,又放了下來。
“想擁有聖域力量,急是沒有用的,順其自然吧。”羅格勸慰道。
安德羅妮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我自己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再回來找你。”
她走出臥室,看到精靈守護武士已經將一整套的衣服放在了外面,連內衣都有。也難怪剛纔那個守護武士會臉紅了。
羅格知趣地轉過身去,等安德羅妮換好衣服,才轉了回來。
安德羅妮忽然用細若蚊鳴的聲音對胖子說了聲謝謝,隨即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穿窗而出、匆匆逃走了。
羅格嘿嘿笑着,只顧着想:“謝我什麼?準備怎麼謝我?拿什麼來謝我?嘿嘿,哈哈!”他越想越歪了。
他和安德羅妮都沒有注意到,向來與羅格寸步不離的艾茜洛特並沒有跟出來。
此刻在艾茜洛特面前,一片漣漪中,一個模糊的身影如從水下緩緩浮出一樣,正漸漸地變得清晰。
風月如幽靈般出現在艾茜洛特的面前。
她的右手若隱若現,就像一片沒有實體的幻影一樣,竟然直接插進了艾茜洛特的胸膛。轉眼之間,風月從她的胸口裡掏出了一塊拳頭大小的冰晶。
冰晶中似是另有一個世界,裡面罡風呼嘯、鉛雲倒卷、風雪漫天,一如艾茜洛特雙眸中呈現的世界。
風月黛眉微皺,銀色的雙眸盯着冰晶,片刻之後才道:“不算很難。”
風月擡起了左手,一點金色光芒開始在指尖上凝結。
空中隱隱地又傳來骨龍的一聲哀嚎。
艾茜洛特的雙眸中,冰風的世界褪去了,代之以一片海一樣的湛藍。她仿若又恢復了生氣。
艾茜洛特輕輕拉住了風月的手,堅定地搖了搖頭,只說道:“不要。”
風月看着眼前寧定而堅決的冰偶,淡淡地問道:“班辦不到的事,我可以辦到。你確定要放棄嗎?”
艾茜洛特緩緩、但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風月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冰晶放回了艾茜洛特的身體。
她的身影漸漸模糊起來,轉眼之間就消失了。
恰在此時,哼着小曲的羅格回到了臥室,他猛然捕捉到了艾茜洛特嘴角殘留的一絲微笑,渾身一震,立刻撲到窗前,觀察起天色來。
此刻天際已隱隱發白,早已是新的一天了。
胖子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上下無比的輕鬆。
看到羅格這副模樣,不知不覺間,艾茜洛特嘴角的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