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泠月沉默的將罐子蓋子掀開,露出裡面鮮血淋淋的心,她聲音冷的結冰,一字一句緩緩道:“這是大公主給你的,她說等你恢復了武功,她就不欠你了。”
蘇泠月說完,沒有一絲猶豫,轉身往外走。
宮宛卿忽的追上去,拉着蘇泠月的袖子,不可置信的問:“歐陽禪她真的……”
“死了。”蘇泠月看着他。
“死、了……她真的,死了?”宮宛卿如遭雷擊,“她怎麼會死,她那樣的壞女人,怎麼會這麼容易的就死了……不會的,不會的!”
蘇泠月轉頭,指着一處濃煙的方向:“大公主的遺言,讓我火葬她的屍體,把骨灰撒在西南河畔,與你初見的地方。”
宮宛卿望着遠處那濃煙,跌跌撞撞的衝了過去。
大火燒的獵獵作響,宮宛卿呆呆的站在火堆旁,想透過熊熊的火光看到那個人的。可他什麼都看不到,屍體早就被火吞沒。
宮宛卿在火堆旁邊失魂落魄的站着,直到大火燒乾淨,他呆呆的看着她的骨灰。
“師父……”彌雅走過來,手裡拿着個裝骨灰的罈子,默默的蹲在地上,收斂歐陽禪的骨灰。
宮宛卿走過去,沉默的拿過罐子:“我來。”
彌雅起身,站在他身後,看着他親手一點點收斂骨灰。
宮宛卿將骨灰罈子抱在懷中,沉默的回到房間。
房間的桌子上,還擺着那個罐子,裝着歐陽禪心的罐子。
宮宛卿愣愣的盯着那個罐子出神,她真的把心挖出來給他了,爲了給他恢復武功……
宮宛卿打開罐子,看着那顆血淋淋的心,忽的覺得,自己的心放佛也被剜了出來。
“武功、真的那麼重要麼……”宮宛卿捂着自己的心,覺得疼的快窒息了,“我明明知道每日取心頭血,會對身體極大損耗,爲什麼我還非要執着的讓你取血呢?哪怕知道你懷了孩子,爲什麼我還是那麼狠心讓你每日取血呢?是不是如果你沒有取血,就不會變得那麼虛弱,就
不會難產,就不會……死?”
那顆心,冰冷冷的,沉默的躺在罐子裡,它無法回答他,也不會回答他,只是冷酷又殘忍的告訴他,那個名叫歐陽禪的女人,死了。
宮宛卿忽的將那顆心抓起來,放在裝骨灰的罐子裡。彌雅驚呼一聲:“師父,你!”
“人都沒了,要武功有什麼用……”宮宛卿將骨灰罈抱在懷裡,緊緊的抱着 。
歐陽禪生前,他從未這樣緊緊的抱着她,如今他只能抱着這冰冷的骨灰罈,還有她的心。
宮宛卿抱着歐陽禪的骨灰罈,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三夜。
直到三天後,他走出房間,站在蘇泠月面前。
“我想見見我們的女兒。”宮宛卿猶如變了個人似得,蘇泠月覺得昔日那邪魅的落英谷主,似乎隨着歐陽禪的死一起湮滅,剩下的,是一個只有半個靈魂的人。
“好。”蘇泠月嘆氣,帶着他走進房間。
房間裡,一個小小的嬰兒牀裡,躺着個被包裹的很仔細的女嬰。
宮宛卿走過去,跪坐在牀邊,靜靜的看着她。
“大公主說她一生爲情所苦,所以給女兒起名叫‘情’,希望她長大後不要步她孃的後塵。”蘇泠月淡淡道。
“情……”宮宛卿伸出手,輕輕觸碰嬰兒稚嫩的臉蛋。
嬰兒擁有白嫩的皮膚,她忽的睜開眼睛,琉璃似得眸子看向宮宛卿的方向。
孩子的眼睛和歐陽禪的眼睛長得一模一樣,宮宛卿一陣恍惚,似乎覺得是歐陽禪在看他。
“這孩子叫歐陽情。”蘇泠月走過來,站在牀邊,看着孩子純真的臉,“我會好好撫養她長大。”
“不,她叫宮情。”宮宛卿搖搖頭,“她是我的女兒。”
“你肯認她?”蘇泠月看着宮宛卿的眼睛。
宮宛卿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她是我和禪公主的孩子。”
“好。”蘇泠月仰頭,看着窗外的天空,心中默唸:大公主,你聽見了嗎,他說這是他和你的
孩子……
“月兒,請你幫我照顧孩子一陣子,我去西南河北,安葬了禪公主。”宮宛卿戀戀不捨的放下孩子。
蘇泠月點點頭:“去吧,她最後的心願,就是葬在你們初遇的地方,也許那是她覺得最幸福的地方吧。”
宮宛卿沉默的離開,帶着歐陽禪的骨灰和她的心,順着西南和順流南下,直到南陵城郊外。
他親手將歐陽禪葬在河畔邊的樹林裡,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而後給她立了一個墓碑,是一個無字的墓碑。因爲他也不知道,墓碑上該寫什麼,他該……稱呼她爲什麼?
宮宛卿在墓邊停留了幾日,這是他第一次靜靜的陪在她身邊,他靠在墓碑上,喝着酒,恍恍惚惚,猶如她還是初遇時,那高貴美麗的南域公主。
人生若只如初見……
“我會好好養大我們的孩子……”宮宛卿撫摸着冰冷的石碑,“我會帶着孩子來看你。”
轉身,離開,返回金陵。
“宛卿,你確定要走麼?”蘇泠月看着宮宛卿。
宮宛卿懷裡抱着宮情,點點頭:“我想回落英谷去,好好養大我和她的孩子。”
懷中粉雕玉琢的小寶寶揮舞着小手,抓着一縷宮宛卿的長髮,宮宛卿笑着看着小女兒,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一路保重。”蘇泠月摸了摸宮情的小手,“我對情兒亦視作親生,她是我新月王朝的公主。”
“月兒,保重。”宮宛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抱着孩子轉身上馬車。
彌雅跟着跳上馬車,他要負責護送師父母女回落英谷。
“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彌雅衝蘇泠月揮揮手。
“去吧。”蘇泠月長出一口氣,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心越發的空蕩蕩。
此時失去一半修爲的月帝,絲毫沒有發現,就在她身後不遠的高牆上,一個女子冷清的眸子注視着她。
白玉玲嘴角溢出一抹殘酷的笑:蠱王彌雅此時離宮,簡直是天賜良機,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