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破曉,一絲晨曦劃過大地,再度爲浩土仙舟送來無盡光明。
清水鎮,未等衆多本土居民醒來,五鬼道衆弟子便已整合待發,包括雷不塵等領頭人亦是早早醒來,等待出發的那一刻。
全軍集合在小鎮內,因爲不想驚擾平民,所以他們的動作都百般輕微,便連座下的雷雲獸也不吼不叫,表現得十分配合。
不多時,一聲清脆的金雞啼鳴劃破長空,傳得老遠,在這初晨的靜謐時刻聽來,無異於一聲驚鴻,甚是醒耳。
“出發,”天護法長刀所向,輕喝一聲,隨即,近以千計的鬼道弟子同時蜂擁而出,雷雲獸寬大的巨爪接連踏在青石板上,發出一連串沉悶的聲響。千數雷雲獸同時發動,轟隆隆的聲音恍若驚雷乍響的前夕,更傳來一波波輕微抖動,聲勢駭人不已。
街道旁邊的樓閣上,雷不塵居於首位,黃蜂與冷血等人稍後,依次是黑魔、燕行空及媚姬等人。幾人一同望着基層弟子遠去的方向,原本混亂不堪的街道漸漸消停下來,恢復了該有的寧靜。
“我們也走吧!”雷不塵輕輕道了一聲,隨即催動魚龍寶鼎,連帶着熾烈玄光,身形騰出樓閣,沖天而起!冷血等幾人會意一下,隨即同時催動真元,緊緊跟隨在雷不塵身後。
最後,唯獨剩下黃封一人佇立樓閣上,望着雷不塵等人遠去,眼中盡是不屑之意。對於雷不塵的發號施令,他每次都是這般愛理不理,但最後卻又沒有違逆之意,這次也不例外。
就在雷不塵等幾人消失在天際的時候,黃封這才喚出法寶,催動渾厚真元,向着鬼道衆人遠去的方向趕去。
終於,在五鬼道全數人馬自清水鎮開拔以後,此地才真正恢復了往日寧靜。清脆雞鳴一聲接一聲劃破長空,寓意着嶄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雷不塵身在半空,稍後一點便是黃封等幾人緊隨其後,一行五六人御空疾行,下方便是千數鬼道基層弟子駕馭雷雲獸飛馳在廣袤大地,帶起陣陣煙塵。
猛烈勁風將雷不塵修長的青絲吹得縷縷飄散,衣服也因勁風吹拂而風鼓起來,獵獵作響,絕不失意氣風發。
心情憂鬱,臉上滿是愁苦,雖然五鬼道這次出兵極其迅速,幾乎就在鬼道打定主意後不久便開始執行,但如此大得動靜,要說無人知道纔怪。枯鬆澗貴爲一方雄霸,只怕早已將這消息摸了個清楚,此刻更早就布好天羅地網,挖好陷阱等着鬼道衆人去跳。
心中縱有一百個不願意也不得不咬牙施爲,對基層弟子說的那些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全是蠱惑人心的話,這也同樣未能逃脫鬼皇的一手操控,簡直就一直都未曾脫離過鬼皇的掌控,而雷不塵,不過是明知山有虎而偏向虎山行罷。
但此刻,雷不塵所擔心得倒並非這個,只要魚龍寶鼎在手,前方縱是刀山火海又怎樣?更何況僅是一個沒落的修真門派,無非一隻掉了牙的猛虎,想要再度掀起一番風浪已是不太可能了。而他真正所擔心的,卻是臨行前與惜淚公主的那番對話!
三忘山一直延續了千百年的傳說,將離之花,染指將離,從來不曾落空。雷不塵心亂如麻,命運到底爲他安排了什麼樣的後半身,他又該如何度過?先不說惜淚公主種活了茶梅花,單說他那一次在窗下打碎了琉璃尊,這同樣是一個夾雜無盡詛咒的不祥之兆,而後的一切他已經不敢想了,到底是他去逆行倒施將離的傳說和琉璃的詛咒,還是他親自去驗證這一切,或與惜淚公主天人兩隔,從此忍受萬劫不復。
他與惜淚公主的那份情,從來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雖然他不她的心中到底作何感想?但他,若少了惜淚公主,那種無異於撕心裂肺的分離之痛,最後會發展成什麼結果同樣令他不敢想象。
“不會的!”雷不塵喃喃自語,爲何他會突然衍生這樣奇怪的想法?爲何他不能想惜淚公主那般坦然面對,抱着對鬼皇的最後一絲希望,只要他真正率領五鬼道攻下枯鬆澗與盤龍谷,然後就徹底放開他們二人,還給滄海雲煙,從此不受任何束縛。
況且以他現在的身份,在茂風山要雲就雲,要雨就雨,無匹鋒芒誰人敢攖?再說,即便是這次範險遠征,除開五大殺手,不也還有四大護法以及一大批誓死效忠自己的弟子麼?亦或者退一萬步講,臨到他真正不能攻下枯鬆澗和盤龍谷的時候,憑之魚龍萬鬼陣,帶領衆弟子全身而退還是不成問題的。
今日爲何想得這麼多,完全已將事情複雜化!雷不塵暗道,今日的感覺實在太多古怪,胸口一縷悶氣怎麼也疏通不過,幾乎令他徹底抓狂。
就在這時,下方的基層弟子全數停了下來,衆人安安靜靜,座下雷雲獸亦是如此,好似都感到了什麼莫名的危機,不斷髮出一陣陣咕嚕聲,表現極爲不適。
雷不塵見狀,當即便和黃蜂等人降落下去,懸在衆人頭頂。這時,天護法走出人羣,雙手抱拳,道:“啓稟公子,據我方輕騎斥候來報,他們已在前方五十里以內偵查到了枯鬆澗斥候以及大隊修士活動的痕跡,請公子定奪?”
聞言,雷不塵露出幾分驚愕,根據這個可靠消息,足以說明枯鬆澗果然已經知曉五鬼道出兵的事情,而且,竟然這麼早就做好了準備,看來首戰將是一場全面衝突爆發的硬戰,要知道此地距離枯鬆澗山門少說也有二三百里,能夠提前這麼久作出準備,也着實夠人驚訝一番了。
昂起頭顱,仰望西山,太陽已經不那麼熾烈,換做一抹溫和的朝霞普照大地,將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居然已是落日黃昏了,看來天黑之前必有一戰!”雷不塵暗道。
“聽我號令,五鬼道衆人全速前進,不必理會枯鬆澗埋伏,從此地開始計算,三十里後全軍吹響進攻角笛,揚我聖威!”
“血洗七殺堂,揚我聖威,殺、殺、殺,”千數鬼道弟子齊聲怒吼,隨着雷不塵一聲令下,全力催動座下雷雲獸,開向前方。
殘陽如血,染紅半邊天際,雷不塵側目遠方,陰冷氣息迎面吹來,此地不比茂風山,越是往南氣候將愈加溼潤,令人仰視的巨大山麓已經不見,換做高高矮矮的山丘碘伏在前路,映襯如血夕陽,真正的遠征開始了。自鬼道發下正式進攻枯鬆澗的詔令時,便已經寓意着無盡的殺戮與征伐時代的來臨,而這一戰,應該是一道導火索罷,血染大地,將由它去引燃。
“走吧,我不希望首戰便讓基層弟子死傷太大!”而後的話雷不塵沒有再說出來,但黃封等人無不熟透於心,這一戰將能評估敵我雙方實力比較,更是激勵士氣的妙方,能夠助漲本方聖威,自是少不得真正的高手參戰。
按照雷不塵的吩咐,四大護法率領基層弟子全速前進,不惜一切殺向前方。三十里路程後,古道一馬平川,地上盡是毛茸茸的青草,想這等地勢,絕對適合大隊騎士作戰。
天護法一聲令下,衆弟子紛紛取下腰間角笛,對空長鳴,一時間,千支角笛同時唱響,渾厚笛音直衝天際,氣勢動盪山河。
隨着角笛吹響,千人大隊開始改變前進隊形,保持一定速度,整體隊形隨方隨圓,儼然訓練有加,素質非凡。
這一千人幾乎就是五鬼道這些年來的結晶,平時嚴加管教,弓武兼備,絕對堪稱優良兵種,而今在這種大戰前夕,自然發揮了意想不到的妙用。
就在這時,前方茫茫野草中人頭攢動,來者皆是鎧甲武裝,全封閉式的防甲,堪稱一流的裝備。看來,七殺堂在這次首戰中也沒有掉以輕心,顯然下了血本。
“是七殺堂的鹿血旗,大家小心!”天護法暴喝一聲,隨即連同鎮守在千人大隊四個方角的其它幾位護法飛身而起,玄光閃爍間,幾人面色陰冷,渾身殺意迸發!
同時,鬼道千人大隊再次變幻陣型,亂而有序,進退有度,不愧鬼道正規軍!
這時,七殺堂鹿血旗真正顯露真身,清一色發藍鎧甲在幽幽夜色中如同鬼魅前行,無聲無息,而他們所謂的坐騎,正是枯鬆澗獨有的荒古駝鹿,一種名爲鹿實則性如虎的狂暴型野獸,嗜血如麻,兇悍程度一點也不亞於茂風山的雷雲獸。
鹿血旗無聲前進,這時,大家都看的分明,七殺堂派出來首戰的隊伍,竟然區區百數人,五鬼道完全可以做到十對一,光在人數上便從頭徹尾壓過對方,難道其中或有陰謀?
這些已經無從遐想,畢竟大戰在即!眨眼之後,五鬼道與七殺堂正是交鋒,火花在一剎那點燃,燒紅了寂寞天空。
令四大護法驚訝的是,僅有百數的鹿血旗並未在瞬間被鬼道聖威淹沒,從最開始的消失在人海,竟然漸漸顯露出單兵作戰力量,甚至有扳回頹勢的跡象,這一切,簡直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