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凌大哥,喊得軟軟酥酥,語音婉柔,好似絲絲雲帶纏繞,不似撒嬌勝似撒嬌。
凌棄看了眼身旁的心痕,心痕會意,上前拽起綠依,綠依一把推開心痕要逃跑,這一推心痕沒防備,後退幾步眼看就要摔倒,焚天飛身而落扶住心痕,寬大的綠袍子一揮,紫色的粉沫漫天散落,不足眨眼的功夫,連求饒的時間都沒有,綠依化爲一灘血水。
“啊!”尖叫聲連連,未見過大場面的小侍婢們連爬帶滾,場面亂作一團。焚天再度揮袖,這次的幅度比前一次大了些,散出更多的粉沫,看上去就似天女撒下的花粉。
空氣中瀰漫着奇異的藥香味,寬大的綠袍子包裹心痕纖細的身子,這紫色粉沫稍微沾上一點兒就會化爲血水。紫色粉沫隨風漂浮了些,眼看一點紫色粉沫要沾染到長歡的臉頰上,凌棄想也沒想挺身擋住那一點粉沫。
“凌棄!”焚天焦急大喊,眼見那一點紫色粉沫漸漸吞噬凌棄的背部,急忙咬破手指將鮮血滴在上面。
“發生什麼事了?”因爲看不見周圍發生了什麼,她好沒安全感,抓着凌棄衣服的小手越來越緊。
焚天惱怒了,只要碰倒葉長歡,凌棄準沒好事!剛要開口指責葉長歡是給包袱時,凌棄就率先一步道:“沒什麼事,就是不小心磕到了。”
“磕到哪了?”擔憂溢於言表,僅僅一個關心的表情和一句關心的話就能讓凌棄樂開了花。
平日裡張狂到無法無天,事事運籌帷幄,翻手間可顛倒乾坤的凌棄,此刻竟像個毛頭小子,難怪說愛情會讓人的智商無下限。
“沒……沒哪。”高興地連語句都組織不順當了,焚天看了別過臉去,嘖嘖,有這樣的兄弟真丟人。
“趕緊的。”焚天催促道,趕緊幫她換好眼睛,他好名正言順帶走心痕。
貪戀凝視她的容顏,很快,他的眼睛就要生長在她的身上,很快,他就再也看不到她,很快,她的倩影只能出現在他的記憶中。
再看一會兒,每一眼都是偷來的。她爲什麼這麼好看呢?怎麼看都看不夠?
她的眉毛是這樣的,鼻子是這樣的,嘴巴呢,是長這個樣子,一定要記牢了,因爲再也看不見了。
她的眼睛長什麼樣?凌棄閉眼,初次相遇的畫面,後來幾日的點點滴滴都像一張張彩畫,最終編成一本畫冊。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閃亮若星辰。
原來不需要特地去記她的相貌,因爲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牢牢印在腦海中,這輩子都忘不了。
“長歡。”不再稱呼她爲葉姑娘。
呃?長歡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凌大哥?”
深情流露,濃的化不開:“長歡,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凌大哥給你一個驚喜。”
迅速點了她的睡穴,摟她入懷,眷戀地撫摸她的臉頰,橫抱而起,大步走向南苑內,一路桃花紛飛,今天的他特意換上雪白色的衣衫過來,因爲長歡喜愛穿素衣,爲了跟她站在一起般配,他特意換上白色
長袍。
桃花飛,桃花香,桃花迷人眼,桃花仙子入他懷。今日的桃花怪的狠,一朵朵花瓣好似桃花樹落下的淚,叫人瞧的哀傷。
似被哀傷的氣氛感染,心痕問道:“莊主要做什麼?”
“換眼。”
心裡猜測到了,但心痕還是抱着一絲僥倖:“換什麼眼!”如果是她猜測到的,那莊主犧牲太大了。
焚天抿嘴不語,但換做是他,他也會這麼做的,這是留下心愛女子最好的辦法,雖然有些殘忍和卑鄙。
凌棄抱着沉睡的長歡穿過盛開的桃花林,桃花瓣鋪滿了漫漫長路,身穿同色系的她們好似一對佳偶。
他對她所有的動作都細微到了極致,連將她放在軟榻上都那麼輕柔。
焚天和心痕不知何時進來了,對面眼前這幕,心痕瞧的心酸,眼眶也紅潤了。
“莊主,不如用心痕的吧!”她是衷心的。
“不可!”兩個男人一口同聲,相較凌棄的冷靜,焚天有些急躁。
輕柔撫過長歡的小臉,凌棄緩緩俯下頭,焚天捂着心痕的眼睛別過頭去,這是出於尊重。
雙脣相觸,軟軟酥酥,感受她的溫度和美好,淚自眼角滑落,魅惑的狐狸眼淚霧朦朦,擋住了眼底的哀傷,卻擋不住如火的深情。
葉長歡,我愛你,愛的入骨。
.ttκǎ n .C O 凌棄在她身旁躺下,寬大的手掌僅僅包裹她的小手,心裡默唸: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焚天問凌棄是否需要重劑的麻藥,這樣一來就感受不到疼痛。凌棄的拒絕在焚天的意料之中,只是他的理由讓焚天詫異,他說:“讓我痛,讓我感受她被挖眼的痛苦。”
她那時有多痛,他要如實感受,因爲是他沒好好保護她。
日月星辰交替數次,葉長歡再度醒來已是三日之後,眼眶裡有些異樣的感覺,不再空空蕩蕩。微微睜眼,幾縷光線刺痛了她的眼睛,急忙用手阻擋。
等等,光?痛?
葉長歡心喜,垂首看着自己白皙的小手,匆匆環顧四周,桌子,椅子,窗臺上的盆景。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到了。匆忙穿上鞋子跑到梳妝檯前,銅鏡中的她清晰可見。
修長的手指緩緩撫摸眼睛的輪廓,她的眼睛回來了?不,不對,透過這雙眼,她感覺到了陌生和熟悉。這不是她的眼睛,那麼,這雙眼睛是誰的?
淚竟然不知不覺落下,透過朦朦朧朧的淚眼,一雙含着淺笑和寵溺的狐狸眼溫柔看着她。身心震撼,連靈魂都在顫抖,這雙眼睛是凌大哥的嗎?
她慌亂了,起身要跑出去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給擋住了,這是一個身穿綠衣,表情有些慵懶邪魅的男子,嘴角始終掛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可他的眼睛卻明亮清澈,好似看清世間一切。
“比我預計醒來晚了一天。”
他的聲音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慵懶,卻有着超人的自信和灑脫。
“是你給我換的眼睛。”
焚天放下藥碗,俯身直視葉長歡的雙
眼,葉長歡下意識向後彎了彎腰:“棄兒的眼睛和你很融合,你們是天生一對。”
這人說話怎麼一點兒分寸都沒有!長歡有些惱了。
“哦,忘記跟你介紹我自己了。”焚天直起身子:“我早就見過你了,你懷有身孕是我診斷出來的,不過當時你昏迷了。後來我也見過你幾次,不過你瞎了。這是我第一次正式見面,我叫焚天。”
這個人好囉嗦,長歡想越過焚天去找凌棄。
“凌棄不會見你,嗯,至少現在不會。”
長歡身子一定,不解看向他:“爲什麼?”
“他把眼睛給你了,樣子實在太醜,不好意思見你,你給他點世間適應吧。”他說的一本正經,實話實說,凌棄現在的樣子確實不好看,要知道,凌棄渾身上下最好看的就是那雙眼睛。
“爲什麼要把他的眼睛給我,別人的不行嗎?”
“那是他的主意,別人的眼睛配不上你。”焚天小心思一轉,他決定幫好兄弟一會:“怎麼,你看不出他對你的心意?只要他一聲令下,可以找到世界上最美的眼睛給你換上,爲什麼非得用他的眼睛?”
聲音顫抖:“爲什麼?”
“他愛你,不願你的身體裡有別人的東西。葉姑娘,一個是傷害你的男人,一個是深愛你入骨的男人,陳琪負了你,你要負凌棄嗎?想清楚了再去找他。”
焚天扔下湯藥被離開了,從葉長歡的表情中可以得到他要的答案。凌棄這步狠棋是走對了,不能用愛留下她,便用恩德留下她。
一陣風吹開了木窗,多多桃花瓣隨風入屋,桃花的芬芳溢滿屋內,多多花瓣飄落至她的跟前,伸手,一朵花瓣似被牽引般穩穩落在她的掌心。
在她的記憶中,有一個叫陳琪的男人與她在桃花林中相擁,訴說世上最好聽的諾言。曾經的她信了,現在的她悔了。
諾言這種東西怎麼可以相信?她們之間的故事誰對誰錯?恨他不遵守諾言嗎?恨過,可現在不恨了。諾言這種東西無法衡量堅貞,也不能判斷對錯,只能證明在說出來的那一刻,他是真誠的。
陳琪,我信你愛過我。只是現在,我要跟你說再也不見,我不能傷害一個真心待我的人。
凌棄住在東苑,東苑不似南苑般溫馨,以北方的雄偉爲基調。從跨入北苑起,葉長歡就沒見到任何一個僕人,她的南苑奴僕成羣,可北苑怎如此冷清。
推門欲入主臥,便聽到屋內傳來凌棄的聲音:“滾!”
推門的手一頓,凌棄是溫柔有禮的,這麼暴躁的聲音是他的嗎?
“凌大哥,我是長歡。”推門而入,便瞧見凌棄倒在榻邊,正摸索着起來。
“凌大哥!”長歡飛奔過去,欲攙扶他起來,凌棄卻別過臉躲避她:“長歡,我生病了,會傳染給你,你快走。”
心裡好痛,愧疚、感動源源不斷。到了現在的地步他還在爲她考慮,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住凌棄,小臉緊緊貼在他的背上:“凌大哥,我都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