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債,前世的恩,前世的愛,前世的怨。在喝下孟婆湯的那刻起全部歸零,我們的眼眸如同出生的嬰兒般清澈。
青媱投胎轉世成爲了葉長歡,一個聽上去很喜慶的名字。只是,名字再怎麼改變,也改不了她的宿命。
彩雲公主的神咒成功了,第一世,他們沒能善終,第二世,他們還是沒在一起。
這是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四面環山,小橋流水,這裡很美,就像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
我現在是誰?是青媱還是葉長歡?我有了兩世的記憶,也承受了兩世的痛。
“花子凌!”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傳來,順着那聲,花子凌轉身看去,一身穿翠綠色衣裳的嬌俏女子鼓着腮幫子而來,她叫花子盈,是花子凌的親姐姐。
花子凌,我現在的名字。那日我死後,記起了前世種種,靈魂似受到了召喚,附身在了這個叫花子凌的女子身上。
花子盈提着裙子,動作很不雅觀:“花子凌,我發現自從你醒過來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你的魂兒是不是還沒全回來啊!”
花子凌點點頭,笑而不語。真正的花子凌確實沒有回來,現在借居的魂兒,是她,葉長歡。
通過了解,數月前,花子凌跟趙家小姐廝打,被趙家小姐推落樓梯,就這麼被摔死了。
花子凌,也可以說是葉長歡,頗爲無奈地撫額,跟人打架,結果還輸了,丟人。
借屍還魂需要很大的契機,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花子凌身處陳國邊境,哪一點跟她合拍呢?葉長歡不知道。
花子盈不悅嘟嘴:“我跟你說話呢!”
“剛纔爹爹來過了,說王家公子來提親了,姐姐可是要出嫁了?”
花子盈面色羞紅,她剛打聽過了,王家公子相貌出衆、文采非凡,家財萬貫,能嫁的如此郎君,是她幾世修來的福分。
花子盈的少女情懷顯露無遺,對於這門婚事,看來她很中意。花子凌由衷祝福她。在她是葉長歡的時候,有葉瓊羽那樣的姐姐,她未感受到姐妹之情,花子盈對她是真心的好。
恰在這時,院子裡走過兩相貌清秀的丫鬟,高些的丫鬟手上拿着剛剛摘下的鮮花道:“我聽說皇后誕下龍子,皇上高興的很,向老爺定了九百九十九件襁褓。”
矮些的丫鬟驚歎一聲:“九百九十九件!皇家的孩兒就是好命,生下來就錦衣玉食。”
花子凌心猛烈收縮,錐心之痛,平靜的眼眸下流淌潺潺傷痕,對於陳琪的感情,太複雜了,既想愛,又畏懼。彩雲公主的神咒會一直跟着他們,不滅不亡。
花子盈驚歎道:“九百九十九件,不愧是皇家,出手就是闊綽。”花子盈雖是姐姐,但常年被父親花康保護着,心思單純。花子凌無奈,姐姐只看到了好的一面,沒思及其中隱患。
九百九十九件襁褓,不能有同款,質地必須上乘,只要有一點瑕疵,小則掉腦袋,大則滿門抄斬。花家雖然是皇商,但非
皇商中最好的,陳琪沒道理指定華家操辦,除非有人設計。
秀眉微蹙,她有些擔憂,重生的日子裡,花家對她很好,這種好讓她不能見死不救。
提起裙子,花子凌匆匆走向花康的書房,花子盈急忙跟上去,妹妹從醒來就不對勁,換了個人似的,她得好好看着。
花康跟幾位合夥人議事,氣氛很凝重,走南闖北這麼多年的他們也猜到是有人想整死他們。
花子凌推門而入,花康好聲好氣請走了幾位合夥人,一下子癱坐在靠椅上,中年的他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支撐這麼一大家子,他也很累,可現實容不得他屈服。
花子盈推了推花子凌,責備道:“爹爹在議事,你怎麼可以打攪?”
花康揮了揮手,聲音疲憊:“無礙,子凌找爹定有要事。”花康支撐疲倦的身子來到花子凌面前,愛憐摸了摸她的腦袋,慈祥道:“無論什麼事都比不上爹的女兒重要。”
“爹,”她叫了,醒來這麼多日,第一次見她爹,“可有辦法推了皇上的訂單。”
花康詫異,他的女兒向來只關心胭脂水粉,珠寶首飾,綾羅綢緞,今日是怎麼了?
“子凌,這是大人的事情,你無需操心。”
花子凌哽咽,這個並不魁偉的男人慾攬下所有風雨,只爲給家人撐起一片藍天。
“這是陷阱,一個要您命的陷阱。”
她不是花子凌,她是葉長歡,熟知朝廷的勾心鬥角。花子盈不解反問:“皇上下我們花家下單,是信任我們,只要我們把這訂單做好了,從此我們花家名揚天下,會成爲一等一的皇商,你怎麼說這是陷阱呢?”
花子凌不急不緩道:“下訂單的不是皇上,是內務總管,”花子凌稍稍一頓,以前的內務總管是陳琪身邊的王公公,現在是何人,她不知道,只好問道:“皇宮現在的內務總管是何人?”
花康道:“李越,李公公。”
李越?!怎會是他,陳琪怎會讓他做內務總管?如果真是李越,他跟花家有何過節,要置花家於死地?
花康繼續道:“當今皇上並不是先皇的血脈,但其治國有方,穩座龍椅,爲安撫民心,皇上赦免太后罪孽,還待她如生母,外界傳聞,李越是太后的私生子,所以,這內務總管的位子是太后力保的。”
陳琪沒有殺死太后,陳瀟放縱他了麼?殺母之仇怎可不報!
“爹,女兒聽聞先皇的血脈是驍騎大將軍陳瀟,不知他現在如何?”
女兒何時知曉朝廷中的是是非非了?
“凌莊主的新婚妻子死後,大將軍便一直守在邊關,無論皇上怎麼召喚,他都不肯回京。”
凌莊主,凌棄。她前世的丈夫,孩子的父親。緣分真是個可笑的東西,前世她沒了雙眼,紫垣將雙眼給她,今生,陳琪挖了她的雙眼,凌棄將雙眼給她。
不知道焚天有沒有幫他復明,以凌棄的脾氣,他肯定會拒絕。
花子盈不耐
煩道:“你們說這說那,到底要說什麼嘛!”
花子凌整理好心裡複雜的情緒,問道:“爹,花家可有得罪李越的地方?”
花康想了一圈兒,實在想不到花家和李越有什麼交集的地方,更何況,他們有葉丞相這個靠山,誰敢動他們?
陳琪因念葉霆對長歡有救命和養育之恩,又念及葉瓊羽是陳瀟的妻子,不對他們做任何懲罰。
花康搖了搖頭,花子凌想不明白了,李越不是不分青紅皁白的人,他要陷害花康,定有緣由,難不成是太后要他這麼做的?
這時,花子盈驕傲道:“子凌,你莫瞎操心了,我們花家有葉丞相護着,不會出什麼事兒。”
她的話令花子凌茅塞頓開,曾經和李越談心的時候,李越將自己所有的事兒都告訴了她。怪不得李越要整死花家,是因爲他恨葉家,葉瓊羽害他做了太監,葉家又不善待葉長歡,李越動不了葉家,他就拿跟葉家有關的人開刀!
花子凌拐着彎提醒花康:“爹,我聽說李越以前是葉瓊羽的馬伕,他會變成太監入宮是因爲葉瓊羽,葉瓊羽要掌握葉長歡的一舉一動,好藉機陷害葉長歡,於是她拿李父要挾李越,逼他自宮,操控他的自由。可以說李越恨極了葉瓊羽。”
花康詫異,沒料到還有這麼一檔子事情,這麼說,李越針對自己,是因爲葉家,那該如何是好?
花康道:“我這就告知葉丞相。”
花子凌急忙拉住花康:“爹,葉丞相早就知道了!”
他察覺到自己的女兒變了,完全另外一個人,好陌生。
花子凌解釋道:“葉丞相是何人?官場打滾這麼多年,他會不知道李越找您下訂單的原因麼?可他選擇了坐視不理,所以您現在去找他幫忙也是瞎忙活。”
花子凌說的頭頭是道,花康無助道:“爹該怎麼做?”
花子盈傻眼,一向說一不二的爹是怎麼了?居然要聽妹妹的。
扶着花康坐到凳子上,花子凌不急不忙倒了杯涼茶,越是關鍵時刻,就越要保持冷靜,慌則亂,亂則敗。
“爹,喝茶。”
花康條件反射接過女兒的茶杯,有點惟命是從的樣子。花子凌一直保持淡雅的笑容。
“葉丞相已經選擇見死不救了,爹還要葉丞相做靠山麼?”
花康憤然道:“自然不會!”
花子凌滿意點頭:“這個你知,我知,李越可不知。”
不解看着花子凌,不知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花子凌將自己手中的茶杯推到花康的面前,意有所指道:“茶水好喝,喝過的人自然知道,沒喝過的人可糊塗的很,”紅脣微揚,眼神聰慧,“爹,您該讓李越知道您的心意纔是。”
花康恍然大悟,拍了拍大腿:“我這就拜訪他去!”
“爹,莫急。”花子凌起身,看着院子盛開的桃花,嗓音裡藏着很多的話,很多的故事:“女兒有一物轉交李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