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早知道她是被太后深夜召見過的五人之一,只看林佳、沈靜此刻真情實意潸然淚下的模樣,任誰都不會相信她們的心思狠毒更在霍冰綃之上。
“……殿下若是有怨,只管責罰我,但是整件事情和沈姐姐一點關係都沒有……”林佳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梨花帶雨的模樣看着就讓人心疼。
崔尚宮也露出了不忍,一旁維護道:“殿下,林家小姐前幾日確實得了風寒,沈家小姐作爲她的閨蜜,日夜守在她的屋子裡,這件事情整個掖庭都知道。她們真的不是存心要怠慢您……”
“我知道了,”蘇芸打斷了崔尚宮的辯解,冷眼看向一旁的霍冰綃和長孫觀音,“林佳和沈靜不迎接的理由,我已經聽完。不管真假,至少給了我一個原因。你們兩位呢?你們又是因爲什麼拒絕迎接我?”
“……我的理由?我的理由就是我不給身份比我低的人下跪!”霍冰綃不知死活地說着,她仗着有太后撐腰,又是霍悅冰的妹妹,根本不怕蘇芸的威脅。
“……身份比你低的人?霍冰綃,你是吃錯了藥還是沒睡醒?大白天的就滿口胡話!”百里清曉冷言反問道。
霍冰綃擡起頭,直視蘇芸的眼睛:“我沒有吃錯藥,更沒有喝醉酒,我現在清醒得很!蘇芸,你敢告訴所有人你這羅家嫡女的身份是怎麼得來的嗎!你敢當衆說出你母親的名字嗎!天下人都知道,羅玄只娶過一個妻子!羅家夫人過世的時候你還沒投胎呢!”
“……對!”長孫觀音附和道,“就算退一萬步,你真是羅玄流落在外的女兒!論身份,你的母親不是明媒正娶,你也只能算庶女,而不是嫡女!只有羅梓月和羅蓮溪兩位小姐,纔是羅家嫡女!”
“……看來你們對羅家的情況很熟悉啊。”蘇芸笑盈盈道,“應該是狠狠地下了通功夫。”
霍冰綃自以爲抓住了蘇芸的把柄,洋洋得意道:“不用感謝我,我只是說出真相。”
“你確實是說出了一些真相,可是你忘記了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蘇芸嫣然一笑,道,“你們忘記了羅玄是什麼人了!”
長孫觀音聞言,頓時心驚。
她的家族曾經和羅玄接觸過,知道這位羅家家主是整個西大陸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心情飄忽,爲人霸道,凡是他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如果……蘇芸和羅玄果真沒有血緣關係,羅家怎麼可能允許她以羅家嫡女的身份住進離宮?要知道,就算尊貴如夜君燃,在羅玄的霸道面前也得禮讓三分!
“……哪有怎樣!你不過是施展了——”霍冰綃不死心地說着,長孫觀音拉了下她的衣袖,低聲道:“你趕緊給我閉嘴!她敢用這個身份進宮,顯然是已經把羅家人的嘴巴都給堵上了!再爭下去只會顯得我們又無知又粗魯!”
“長孫小姐,你總算說了句動腦子的話。”百里清曉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收回前言,你比霍冰綃不只是聰明一點點。”
“多謝百里少主誇獎。”長孫觀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百里清曉聞言,輕輕點了下頭,算是接受。
蘇芸見狀,伸出手。
長長的護甲劃過霍冰綃的臉龐,從來都溫柔的面容難得一次的嚴肅,絕美的脣角勾出一個完美得近乎妖嬈的弧度。
“霍冰綃,”她柔聲說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我,觸犯我的底線……別說是霍悅冰替你求情,就算你們把凰家家主請到我面前,我也照殺不誤!我說到做到!”說話的同時,指甲落在霍冰綃的下巴處,強迫她看着自己。
沐浴在這美得結冰的眼神下,霍冰綃嚇得雙腿發軟,心跳加快,血管裡的血發出了嗤嗤咔咔的結冰聲。她不敢看蘇芸的臉,更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直到此刻,她才終於清醒過來,想起眼前這個女人一年前就敢單挑大羅天軍!
她是如此強大,要殺自己只是擡手間的功夫!
“……不……不要殺我……”霍冰綃哀求地說道,雙膝一軟,普通跪地。
“爲什麼不殺你?給我一個理由?”蘇芸冷冷地說着,手指摳進她的下巴,“你一次次的公開誹謗我,散佈流言中傷我,今天還帶頭拒絕向我行禮……你要我怎麼放過你!”
“……我只是……我只是無知!我愚蠢!我無能!我就是一灘爛泥!您那麼尊貴,完全沒必要和一灘泥計較!”霍冰綃口不擇言地說道,性命遭到威脅的此刻,她什麼話都說得出!
“知道錯了?”蘇芸冷冷地說着,她不喜歡殺人,但是霍冰綃這種人活着就是禍害,沒有留下的價值。
“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霍冰綃連聲承諾着,她這次是真被嚇得夠嗆了。
蘇芸笑了笑,正想更進一步,百里清曉上前一步,右手搭在她握着霍冰綃脖子的左手上,道:“放了她吧,我相信她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蘇芸有些驚訝,她不知道百里清曉的葫蘆裡到底買什麼藥。
百里清曉笑道:“掖庭是世間最適合養蠱的地方,現在就殺了她,未免有些太便宜了。”
“可是……”蘇芸正要再說什麼,腦海裡突然響起君無藥的聲音:“聽他的!不要殺霍冰綃,她還有用!”
聞言,蘇芸立刻鬆了手,道:“我明白了。就按你的意思。”
“多謝。”百里清曉笑道。
霍冰綃難得死裡逃生,趴在地上氣喘吁吁:“多謝!多謝!我再也不敢了……我……”
“先別急着謝我,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蘇芸笑眯眯地說着,對崔尚宮道,“拒不迎駕,依照宮規應該如何懲罰?”
“這……”崔尚宮看了眼狼狽不堪的霍冰綃,以及神色強作鎮定的長孫觀音,道,“這事可大可小,往大處講是衝撞皇族,罪無可赦。往小處說就是怠慢無禮……最輕也得罰抄宮規……”
“是嗎?”蘇芸點了下頭,對崔尚宮道:“勞煩姑姑派人拿四份筆墨紙硯過來,對了,還要兩張書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