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第八軍的火炮打不到挺進軍的炮兵，不代表挺進軍的炮兵就只會躲閃着敵軍的炮火。
這個炮兵營，從營長到基層軍官，許多是參加過席捲大西南、挺進中原和二次西征的老炮兵。即便是士兵們，也都是服役到了第五年士兵爲主。
卡車拉着火炮移動中，二十四門155毫米口徑火炮，在移動中不時快速調整炮位，仍然對南洋第八軍督戰隊的陣地，不斷地揮灑出一發又一發炮彈，直炸得全是輕步兵爲主的督戰隊八百多人在戰壕裡、在後面的羅中民師夾擊中亂做了一團
帶着部隊衝到了距離督戰隊陣地正前方不足五百米範圍內，李烈鈞從望遠鏡中看清楚第八軍督戰隊亂糟糟地形勢後，轉頭看向了身邊的廖耀湘。
“政委，我看咱們是不是直接讓擲彈筒、火箭筒一起上去，直接把這羣往日裡只會作威作福、欺壓其他士兵沒有半點真材實料的雜碎們，全都轟上天得了。”見李烈鈞回頭，參謀長許永真搶先說了一句。
雙手握着望遠鏡，密切注視着前方敵人的陣地上，廖耀湘沒有立即開口。他在觀察，他身邊是警衛營三個連的擲彈手、火箭手們。想讓這樣的步兵重火力出手，只需要他一聲令下便可以。可是他沒有立即下令，只是在觀察着敵人的情況。
大約兩分鐘過去了，廖耀湘才放下望遠鏡，目光對上李烈鈞說道：“司令員，敵人現在亂成那樣應該不是他們真實的情況。不知道您是否發覺，敵人總數八百三十人，實際上來回在戰壕裡亂跑亂叫的卻一直只有二百人左右。”
重重點了點頭，李烈鈞道：“不錯，這也是我沒有直接問你是不是讓擲彈筒和火箭筒一起上的原因。兩百來個人往返亂竄，敵人陣地中另外六百個人我們去看不着。我們給敵人來了次聲東擊西，敵人也不是白癡。搞不好是想給我們來個螳螂捕蟬。
我的猜測是，敵人想讓我軍先對其陣地展開步兵衝鋒，藉機先將我軍有生力量大量殺傷。爾後，他們只需要阻擋住羅中民師的進攻一段時間，詹伯超的援軍一至。他們便可以轉被我兩部夾擊爲與援軍一起對我部進行夾擊。”
李烈鈞話剛說完。許永真便一臉不屑地搶話道：“司令員，政委，就他們那點人，詹伯超那孫子即使派援兵夠快。咱們的炮兵再加上擲彈筒、火箭筒，也能讓他們見不到援兵就給咱們兩股部隊打個稀巴爛了！二位長官，你們是不是想得也太多了啊？”
沒有理會他，廖耀湘這個時候一回頭，對身後的通訊員大聲喊道：“告訴炮兵營。以西面那個寺廟做掩體，五分鐘內部署出新的炮兵陣地。所有擲彈筒、火箭筒，全部列陣集結到一百米前地帶上，不得司令員和我的命令，不得擅自開火。
機槍手，衝鋒槍手，全部向前匍匐推進至距敵三百米地帶，對敵形成火力網。只管掃射，不可前進。吸引敵人火力，給對面的羅中民師長他們以強有力的誘敵支援。報務員，立即聯繫羅師長，此戰，讓他集中所有的炮火。對敵陣地進行十分鐘無限制轟炸”
“咻咻咻”
“轟、轟、轟”
幾分鐘之後，羅中民師下屬的炮兵兩個團配備的六十門175毫米火炮和75門155毫米火炮，對着第八軍督戰隊陣地便傾瀉起彈雨來。
“噠噠噠”
衝鋒槍、輕重機槍的槍聲，再次密集的響了起來。第四縱隊跟隨着李烈鈞和廖耀湘一起行動的警衛營一連二十挺衝鋒槍、六挺機槍對着還在那裡演戲的督戰隊官兵揮灑出一片火花
“報告。警衛營三連歸隊。”
“報告，警衛營二連歸隊。”
槍炮聲中。炮兵營迅速地重新藏身到一幢寺廟廢墟羣中，開始佈置陣地時，兩個奉命出去擾亂敵人的連隊，在連長和指導員帶領下回到了廖耀湘與李烈鈞的面前。
看了看四個上尉，又看了看他們身後跟着的士兵，李烈鈞問道：“損失如何？”
“報告司令員，我連此次擾敵作戰，犧牲十三人、重傷九人，輕傷二十一人。仍看參戰人數，爲九十四人”
“報告司令員，我連此次擾敵作戰，犧牲十一人、重傷十人、輕傷十八人。仍可參戰人數，爲九十四人”
聽兩個連長報告完，李烈鈞微微皺眉對廖耀湘說道：“一連還有可參戰一百零三人，加上野戰醫院、後勤的二百三十七人和直屬人員七十一人，我們的兵力可是真不多呢！政委，我們就這樣繼續地只遠攻、不近奪，萬一詹伯超那個傢伙調來一個旅，都夠懸的啊！”
聞言看了他一眼，重新將望遠鏡對準敵人的陣地，廖耀湘道：“司令員，您莫不是忘了，我軍即使近奪，也是四百人去衝擊人家至少六百人防守的陣地嘛！您實戰經驗遠勝晚輩太多，我想不需要我再多言吧！”
聽此話，臉色微微一紅，李烈鈞不再遲疑。
轉回身，對兩個連長正色站直，李烈鈞道：“二連、三連的機槍、衝鋒槍，全部去與一連的衝鋒槍、機槍會合，給我對着敵人遠攻狠打，不接命令不得輕近。擲彈筒、火箭筒，也暫時全部與一連的會合一處待命。
一連長蕭海、指導員吳大有，我命令你們擔任機槍火力隊指揮官。二連長王勇、指導員孫永華，我命令你們擔任遠程火力隊指揮官。三連長劉鵬輝、指導員王延冬，我命令你們擔任步兵警衛隊指揮官。
通訊兵，給我接通炮兵營。他親孃地，怎麼這陣地還沒佈置好嘛”話至最後，李烈鈞轉頭看向了通訊科所在方向。
通訊科科長眼見李烈鈞有些微微動怒，立即一通猛搖，快速接通炮兵營電話後，將電話遞送到了李烈鈞的面前。
“周同文，你他親孃地陣地還沒弄好嘛？還要多久？我要看到你們的炮彈，加入到轟炸那些雜碎的作戰中去！”一接過電話。李烈鈞罕見地開口便大聲罵着問道。
電話中立即傳出了炮兵營營長周同文的回答：“報告司令員，陣地部署遇上個大難題。我們要想不給敵人的炮彈炸到，就只能依仗東山牆佈置陣地。可是這樣一佈置，我們的可射擊口徑，就只剩下半個幅度。無法實現全營火炮同時開火呀！”
“你他親孃地。虧你還是個老兵！”再次大罵一句，李烈鈞卻轉頭看向了廖耀湘：“政委，炮營佈置陣地要躲避敵人炮火攻擊，無法展開全營齊射陣形。你帶咱這些新型火炮的時候。比我這個老古董要多，你說怎麼辦？”
放下望遠鏡，回頭看向李烈鈞，廖耀湘先是皺眉微微思索一下。
旋即，廖耀湘正色朗聲道：“告訴周同文。沿着東山牆兩個連部署出一個一字陣，用調整射程方法開火攻擊敵人。一個連，給我裝填芥子氣彈，對着敵人的炮兵陣地和正在趕來的敵人援軍扔過去”
“啊”
聞言先是愕然一愣，李烈鈞隨後驚詫地盯着廖耀湘道：“我的政委，這能行嗎？敵人的援軍和炮兵裡，可是許多都是委座讓咱們儘量不要屠戮的華族同胞呀！咱要是對同胞使了毒氣彈，委座知道以後，你我二人不得上軍事法庭呀？”
冷冷地一笑。廖耀湘道：“華族同胞，現在那些華族同胞在幫助一羣想要跟我們作對、出賣祖宗的人正在對我們進行攻擊。不殺他們，我們便要死。在委座那兒，是我們重要，還是這些忘了祖宗的雜種更重要？李司令。您甭擔心，委座不會讓我們上軍事法庭。
即使戰爭結束後，真因此事我們要上軍事法庭，我是第四獨立縱隊的黨小組組長。主要責任我來扛。黨紀軍法，我先接受制裁。您。就將我這意思轉告給周同文，讓他執行吧”
正在趕來的南洋第八軍步兵部隊那些人，的確是忘記了他們與挺進軍這些將士，都是一個祖宗、同宗同祖的血脈同胞。正在用大炮對着第四獨立縱隊總部，肆意傾瀉着炮彈的那些炮兵裡，許多更是志.願.軍前些天還在一起稱兄道弟的好兄弟。此刻，卻也正在想着殺光這些他們的兄弟。
這，是李烈鈞也很清楚的。他更清楚的是，遇上這種情況。雖然唐朝極其反對中國人打中國人，可是面對生死存亡，唐朝也不會坐視自己的士兵被另外一羣同胞給殺光而不去抵抗的。
戰爭的法則，無論對民族內部，還是對外來民族，都是一個道理，保存自己，最大殺傷來敵，永遠是首位的。
迅速清楚的意識到這些，李烈鈞沉了沉心神，重新將嘴巴對準話筒聲，鄭重地肅聲下令：“周同文，兩個連依仗東山牆爲掩體，一字陣以調整射擊角度和射程對敵督戰隊陣地展開火力覆蓋。另外一個連，裝填芥子彈，對敵炮兵陣地先給我來他個五輪齊射。然後，對着正在趕來援戰的敵軍步兵，再來十輪連發”
“隆隆隆”
就在李烈鈞放下電話，準備重新望向第八軍督戰隊陣地方向時，天空中傳來了巨大的陣陣轟鳴聲。
循聲仰望，李烈鈞馬上臉上綻放出了亢奮的笑容：“哈哈，我們的陸航團來了、我們的陸航團來。他親孃的第八軍督戰隊，等死吧！”
也擡頭看到了出線在第八軍督戰隊陣地上空大約兩千米高度上那排列着整齊隊伍、四十架武裝攻擊直升機、四十架武裝偵察直升機正在準備對敵人陣地展開俯衝攻擊，廖耀湘臉上神色也鬆弛了幾分。
轉頭對向許永真，廖耀湘在看了看李烈鈞，用商詢的口氣說道：“二位，我的想法是讓陸航團對督戰隊陣地進行一輪攻擊後，馬上向東、南、西三個方向分組行動，對正在趕來的敵人地面部隊展開打擊。
另外，在讓張海潮派出他的運輸機營，對敵炮兵陣地展開轟炸。這樣，可以減輕我部壓力。又可更大程度的殺傷敵人的銳氣。二位，你們同意嗎？”
“我同意”
“我沒意見”
兩個人同時表示贊同後，廖耀湘起身走到了通訊器邊。快速拿起通訊器時，通訊兵已將號段調整到了陸航團團長張海潮座機頻段上。
“張海潮、張海潮，我是廖耀湘。我是廖耀湘。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政委、政委，是我海潮，我是海潮，您請講、您請講”廖耀湘對着話筒喊完只短短時間內。通訊器耳麥中便傳出了陸航團團長張海潮的回答聲。
絲毫不加思索，廖耀湘立即大聲下令道：“縱隊黨組決定，你團隊敵督戰隊地面陣地進行一輪俯衝攻擊後，立即分爲三個行動組。第一個組負責西面、南面右翼兩面敵軍正在趕來我處的敵之援軍進行攻擊。
第二組負責向東面、南面左翼敵之援兵展開攻擊，第三組將你的全部大力神武裝運輸機給我派過去。使用集束炸彈對敵之炮兵陣地進行轟炸”
“海潮明白、海潮明白，馬上執行、馬上執行”
“嗖嗖嗖”
“轟、轟、轟”
廖耀湘的命令下達後只幾分鐘，八十架直升機俯衝到距離督戰隊陣地不足五百米高度時，對着第八軍督戰隊陣地發射出了一片拖着尾巴的火箭彈。隨後，八十架直升機上，又扔下了至少四百枚輕型炸彈，瞬間將第八軍督戰隊的陣地籠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雖然距離五百米遠，但是隱約間，許多挺進軍第四獨立縱隊的官兵們。聽到敵人陣地中那哀嚎連天響、慘呼不絕耳的聲音。
陸航團一擊得手，當武裝攻擊機和武裝偵察機開始重新攀升到距離地面兩千米高空，開始重新編組、列隊分別向三個方向飛去時。二十四架大力神武裝運輸機飛到了督戰隊陣地上空，沒有命令，但是二十四架武裝運輸機上還是扔下了至少六十枚汽油彈。
頓時。整個督戰隊陣地上，從方纔只是火箭彈和炸彈引燃星火燎原狀的燃燒，變成了滿目全是騰騰上竄地火苗
廖耀湘、李烈鈞和許永真，清楚地從望遠鏡中看到許多本來藏身在掩體中。未被直升機轟炸打到的敵人官兵，全身覆蓋在火焰中從掩體中衝了出來。在戰壕的地面上翻滾着、掙扎着
“他親孃地張海潮，還真不愧是當初在西征的時候跟他親孃地哈薩克人一起屠殺沙俄人的華人第一屠！哈哈，委座讓他帶陸航團，他竟然也不忘玩下屠殺敵人的伎倆啊！”許永真看到敵人陣地上的殘像後，最先大笑着高聲言完，放下了望遠鏡。
也同時放下望遠鏡，廖耀湘對許永真說道：“特種兵支隊呢？你馬上聯繫他們，讓他們加入到從北面正面進攻敵人陣地的作戰中吧！陸航團這麼一燒，用不上半個小時，特種支隊一衝我們便也可以發起衝鋒了”
“是！我馬上聯繫特種支隊”果斷答完，許永真起身快步跑到了通訊科的電臺邊。一串指令，旋即通過通訊器傳達到了實際上已經隱藏在了羅中民師背後不到三百米方位的特種支隊指揮部那裡。
戰場態勢，又過了不到十分鐘，完全發生了大逆轉。之前是南洋第八軍圍着挺進軍第四獨立縱隊總部在打，當特種支隊和沒接到命令便擅自加入到主攻之中的獨四縱隊624團加入到羅中民親自率領的兩個團進攻陣容中後，只用了不到十分鐘，便將南洋第八軍督戰隊剩餘的大約三百名士兵給逼到了一片環形陣地核心地帶中去。
眼見戰機成熟，李烈鈞不再與廖耀湘多做商議，猛地從一處殘垣邊站起身。從身邊的警衛兵手上劈手奪過那士兵兩支衝鋒槍中、本就是給他預備的那一支，大聲喊道：“兄弟們，時候到了，跟着我衝上去，殺光那些投機主義者呀！衝呀”
“殺光投機主義者，衝啊”
“殺呀”
“噠噠噠”
機槍聲、衝鋒槍聲之中，許多狙擊步槍也響了起來。在密集的槍林彈雨中，根本不再去管廖耀湘如何，已經五十歲的李烈鈞如一個正少年般小夥子一樣，率先向着敵人的陣地吶喊着發起了衝鋒。
看到他的突然舉動，廖耀湘只是苦笑一下，嘴下輕聲道：“校長還真沒看錯，老當益壯，李司令真不是一般的勇武哇”
輕唸完勝，廖耀湘快速轉首對身後的兩個通訊兵說道：“命令三個攻擊隊，全部展開衝鋒，別讓李司令落了單。我去炮兵營，許參謀長，你負責跟在李司令後面，帶着兄弟們給那些督戰隊收屍吧”
話音一落，廖耀湘轉身對他的警衛員和副官一揮手，三個人離弦箭一般射向炮兵營的方向。許永真也不含糊，接到命令馬上一揮手，帶着他身邊的十幾個士兵，追着李烈鈞吶喊着殺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