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敗接着道:“十二正經與奇經八脈遍佈人身,分叉無數,但所有枝葉在丹田之上有一交匯之處,稱之爲【生死玄關】。倘若以陰柔陽剛兩股真氣分別從十二正經與奇經八脈衝擊【生死玄關】,如若衝突成功,則鯉魚躍龍門,成就【羽化之境】;若是衝突失敗,輕則修爲盡失,重則筋脈俱斷成爲廢人,更有甚者當場斃命!”
謝蒼生沉吟不語,澹臺月連忙擺手道:“不行,少主!這樣太冒險了!”
澹臺忠冷聲道:“想必二爺就是因爲胡亂衝擊【生死玄關】,才變得筋脈盡斷的吧!”他不滿獨孤敗的無賴行徑,是以出言頗爲無狀。
獨孤敗淡淡道:“胡亂也就算個原因吧!”他心境平和,自不會因澹臺忠兩句話便即奎怒。
此刻想來,雖說自己修爲全失是與鬼宗大戰拜鬼宗所賜,但若不是衝擊【生死玄關】時出了點小岔子,埋下了隱患,料來卻是也不至於險勝鬼宗後筋脈俱裂、修爲盡失的。
“大哥突破之事暫且放在一邊,我這裡有一招劍招要請各位指點一二!”
獨孤敗左手劃個半圈,斜推出去,腳踩九宮,進退如虛,若往若還,手型忽拳忽掌、或勾或掌,變換迅捷,還轉輕靈,漫天變化猶如天邊彩霞耀花人眼,右手一劍遞出,彷彿猛然間一縷金光照破山河,力凝劍端,看似平靜的一劍竟有返璞歸真的意境。
正是一式【一劍乘風】!
謝蒼生與澹臺兄妹被這人間罕見的劍法深深震住,瞪大了眼,半晌才能說出話來:“妙極!妙極!”
獨孤敗詳加解釋這一式之中的百八種變化以及腳踩九宮的趨退方式,名義上是切磋討論,實則將這一式【一劍乘風】傳給了三人。
傳完劍招,獨孤敗正想說兩句笑話,卻忽然間見到遠處密林中亮起一片火光,四人立即屈身蹲伏於草叢間。
待火光近了,卻見是二三十來名修者,手持火把,神色均自一臉凝重。
獨孤敗雖然失去修爲難以判斷來者衆人的深淺,但憑直覺,這些人均非泛泛之輩。
“咱們前來捉那妖孽,可得處處小心!”
“大家萬萬不得出聲,免得驚了那妖婦!”
獨孤敗聽得這些人似乎也是爲了尋覓那肇事妖孽而來,而且稱之爲“妖婦”,料來妖孽幻作一隻女子無疑。
他不免暗歎這羣人皆是膿包,口裡說着不可聲張免得驚動妖婦,可手中卻拿着火把,早已經打草驚蛇了。
“衆弟兄,咱們被困在這詭異的林子已有數十日了,那妖孽卻只現身一次,這可如何是好?”
“想是朱大爺名頭響亮,唬得妖孽不敢現身了!”
獨孤敗暗道,果真是膿包,被困了數十日,還有這份功夫拍馬屁!
他霍然站起,謝蒼生等人見他現身,當下也現了身形。
暗中忽然出現四個人影,驚得那羣修士一陣驚呼,少數幾個膽小的驚得將手中火把抖落在地,連聲驚叫:“妖……妖婦!”
獨孤敗道:“哪來那麼多的妖婦,咱們
這裡四個大活人!”
“倉哴”數聲,修士們各出兵刃,護在身前。
爲首那人甚是鎮定,右手按在刀鞘之上,朗聲道:“三隻小妖,老夫不忍傷及無辜,快快去罷!兀那妖婦,納命來!”
藉助火把之光可見這批人神色驚惶,眼神都緊盯着澹臺月,如畏蛇蠍,反倒沒將獨孤敗等三個男子放在眼裡。
獨孤敗心中暗自好笑,這羣人見澹臺月生得美貌,便道是妖婦所化,三個大男人卻被當成她手下的小妖了。
獨孤敗存心想要戲耍一番,打躬作揖道:“多謝俠士饒命,只是我們這位妖婦娘娘厲害得很,俠士們須得小心啊!”
澹臺月又驚又怒,沒想到在這當口獨孤敗竟有心思開玩笑,自己一下便成了衆矢之的。驚怒之下,一下子反倒不知從何開始辯解。
澹臺忠身法一展,已掠到獨孤敗身前,怒道:“休得胡說!我剮了你!”右手大刀舉起,在獨孤敗身前一陣比劃。
謝蒼生叱道:“住手!”
澹臺忠雖有不服,但少主有命,也只得將大刀倒豎,剁在地面。
謝蒼生又道:“諸位朋友,我這位二弟素來愛開玩笑,大家當不得真!這位姑娘乃是大好人家的女子,怎會是那什麼妖婦?”
那羣修士將信將疑,不敢舉步,似乎對這“妖婦”極爲忌憚。
爲首那人靜心凝神,深吸一口氣,似乎催動着一門秘法,分辨出澹臺月身上並無妖氣。
他雙手抱拳道:“恕在下魯莽,冒犯了姑娘!”忽又高聲道:“是好朋友,大家罷手!”
其餘修者聽罷,心中登時鬆了一口氣,將兵刃都收了起來。爲首那人舉步走進,謝蒼生纔看得他面貌,是灰白頭髮的一名老者。
雙方互相引見,獨孤敗報了假名君不息,自曰取自“君子以自強不息”之意。
這老者乃是大名鼎鼎的【關中快刀】朱長仁,路經此地適逢妖孽作祟,是以上山捉妖。
不料上山容易下山難,自進得山中卻再也找不着出路,便似給人施了咒一般。山中尋覓數日,卻只見過那作祟的妖孽一面,是一妙齡女子模樣,是以稱之爲“妖婦”。
雖尋不得妖婦,朱長仁卻尋到了這許多進山捉妖的修士,大家便結爲夥伴,共探山路。這羣修士中不乏幾名女修士,衆人剛見着時也是一驚一乍,跟見了澹臺月一般的反應。
他們一羣人捉妖未功,反而被困,是以外界才流傳失蹤、被妖孽迫害等諸多說法。
謝蒼生暗中留了心眼,察覺衆人的修爲均自不弱,除了少數幾人在【元潛之境】,多數人都已到了【元象之境】,至於朱長仁,修爲顯在自己之上,具體到了何等地步卻也不得而知。
既已澄清誤會,雙方便作了一路。獨孤敗道:“衆位前來捉妖,但恐勢單力孤,既然聚在一起,便得齊心協力,聽從一人調度。而資歷最深莫過於朱老先生,大家便聽從老先生的安排,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好!”
“咱們聽朱先生的!”
獨孤敗望了眼朱長仁,只見他面有得色,捋了捋鬍子,似乎顯得極爲高興。獨孤敗暗笑,捧你兩句就上了天,這種糊塗蛋,我拿你作傀儡都看不出!
他走近朱長仁,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又朗聲道:“傳朱先生號令,爲了避免打草驚蛇,大家把手中火把給滅了!”
衆修士一陣竊竊私語,心中頗有不願,要知道雖然修者的眼力比常人自是強了數倍,但要夜中視物洞若觀火,只有【羽化境】之上才能辦得到。熄了火,自己可就等於交出去了半條命。
獨孤敗望了望朱長仁,朱長仁會意,道:“大家熄火,噤聲!”
剎那間火把同時熄滅,陷入一片黑暗與寂靜之中。
獨孤敗聽得一陣勁風作響,側身避過,卻是一記陰刀,這時聽得耳邊朱長仁高呼:“大家小心!”跟着有猛烈的氣動聲從左耳傳來,竟是猛烈的真氣拳風。
獨孤敗屈身避開,心中登明,卻是這個老頭在襲擊自己,只是不知此舉是何用意?
朱長仁失手兩次,便舍了獨孤敗,虛劈一刀,劃出一條真氣勁刃刮向謝蒼生面門。
謝蒼生陡然遇襲,卻也不驚,連退三步,趁這當口【蒼冥劍】也已入了右手。聽風變形,擋得幾下真氣氣勁,只覺對手真氣之渾猛竟在自己之上。
正凝神對敵,忽聽得澹臺忠一聲吼叫,澹臺月同時一聲驚呼。
謝蒼生不由心中擔憂,澹臺忠乃是鐵打的一隻漢子,即便捱上兩刀也不會吭一聲,現在竟然吼叫,難道已糟了毒手?
驚疑間刀風又當面劈下,極速後退一步,不料後腰一麻,跟着便覺脖子處生出森森寒意,已被兵刃架住。
被制住後,謝蒼生也不慌亂,顧盼觀察,只見黑暗中竟有數十對碧油油的野獸般的眼睛,自己身後似乎也藏有這麼一對眼睛。
只聽得朱長仁聲音在耳畔響起:“點火!”
數步外亮出一支火把,謝蒼生借橙黃的火光看時,只見澹臺兄妹已被這些修士制住,澹臺月被長劍格在脖間,肩頭血淋淋的,顯然傷得不輕,料來澹臺忠適才驚呼是因爲聞見血腥味,擔心妹子受了傷。
轉眼看澹臺忠時,他身邊已橫了一具屍體,澹臺忠的大刀還插在上面。他本人被一名修士從後側壓、索住雙臂,前方一名修士右臂已被斬斷,左手持劍架在澹臺的脖子上。
唯獨失去了獨孤敗的影蹤。
謝蒼生暗中鬆了一口,自己古靈精怪的二弟既然未被制住,便還有脫身的機會。
他正要出言向朱長仁問個究竟,卻發覺這羣修士的眼睛都變得碧油油的,面無表情,木如殭屍。
他猛然醒悟,自己剛纔看到的野獸眼睛便是這些人了。
這些修士個個雙目發直,狀如癡呆,彷彿中了邪一般。
被澹臺忠殺死的那名修士眼中碧色火光一陣閃爍,才漸漸熄滅。
澹臺忠面前那名漢子被斬了右臂,血如泉涌,自己卻毫不在意,慘白的臉色配上碧綠眼球,當真狀如怪獸,駭人之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