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舞語仙這一波操作,榭北行不由得暗暗稱奇。
方纔還劍拔弩張着,轉瞬之間她就逼着醫館低了頭。
只是,以他最近對這女人的瞭解,對於韓少師這等刺兒頭,她應該不會如此輕易放過纔對。
卻不料,看了茶杯之中所剩的茶水,舞語仙只是淡淡一笑,擊掌道:“好,好。甚好。既然都是同行了,就請大家到百歲堂一覽,今後小女子一定全力襄助京都醫會,咱們共襄盛舉!”
旺財將橫在店門口的招牌挪到一邊,笑盈盈地引着衆人往店裡走去。
李厚生狠狠嘆了口氣,卻不得不邁步向前,他之所以如此忍氣吞聲,就是爲了看看舞語仙手裡到底有什麼藥材。
見會長進去了,衆坐館也急忙忙跟着進去。
韓少師不忿自語道:“就看你能有什麼!”說罷也擡步往裡。
榭北行不動聲色轉身,正準備離開,卻被舞語仙一把拉住:“王爺今日前來,我百歲堂蓬蓽生輝啊。來都來了,也不差吃一杯茶再走。您裡面請!”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榭北行看着舞語仙笑盈盈一張臉,還真是下不去面子。再加上她實在死皮賴臉,拉着自己的袖子就往裡面拽。
劍南楓從未見過王爺這般艱難,黑着一張臉卻身不由己。
“王爺,畢竟是王妃開業,您就勉爲其難略坐坐吧。”
不知是劍南楓的話起了作用,還是榭北行對這百歲堂好奇,他竟然真的擡步走了進來。
旺財立刻端了一杯茶走了過來,畢恭畢敬奉上:“王爺,小店特製的暖茶,請您一品。”
說了半天的話,榭北行也確實渴了,冷冷嗯了一聲端起杯來一飲而盡。
劍南楓也得了一杯,喝的搖頭晃腦不斷咋舌:“一口下去胃裡都緩和了,王妃這茶煮的確實不一般。”
榭北行聞言卻是冷哼一聲:“不過是薑湯罷了,有什麼好稀奇的。王府裡沒管過你薑茶嗎,出來這裡丟人現眼?”
旺財立刻接話道:“王爺自然是見多識廣的,護衛大人想必也是爲了給小店面子,並非實心,還請王爺別怪罪了。”
觀察了一番門店情形,榭北行緩緩擡眸,看向高處。
舞語仙忙着招呼坐館們,忽然看見榭北行向自己住的房間望去,頓時脊背一涼,正要過來打岔,門外突然衝進兩個男子。
他們一邊一個架着一位病患,急匆匆衝了進來。
今天坐館們都到百歲堂來了,他們也是跑了幾間醫館,最後才尋到這裡來。
“這是怎麼了!?”旺財趕緊讓出一個鋪位,讓病患躺下。
“期初還沒這樣,走着走着就暈厥了,您哪一位是大夫,快來給看看吧。”男子抹了抹額頭的汗,急道。
巧了,今天這屋裡,哪一位都是大夫。只不過,衆坐館自然袖手旁觀,冷眼看着舞語仙接診病人。
病患已經昏迷,臉色蠟黃還佈滿了血絲,舞語仙只看了病患一眼,就急忙吩咐道:“關門,閉店!告訴外面排隊病患,今日店中急症,義診推後。”
李厚生見狀,正要上前,卻被舞語仙隔開:“李會長您歲數最大,還是別上前了。”
他穿過舞語仙的肩膀,遠遠看見那病患臉上有些許血絲,蜷縮抱着腹部,看起來是肚子不舒服。
“你是懷疑……”
“小心點總沒錯的。”舞語仙說這話的時候,全然不見了方纔戲謔的模樣,“胡成去拿布巾,在場所有人每人一條。”
榭北行有些意外,他不明白這個病患有何特別,但看着舞語仙驟然嚴肅的模樣,也跟着有些警惕起來。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包上了布巾,將口鼻遮蓋的嚴嚴實實。
幾個坐館紛紛遠遠看着,互相之間竊竊私語地低聲議論:“這是什麼病啊?”
“我看就是脫水鬧肚子吧。”
“不像……”
舞語仙走到病人身前,先是解開衣領看了一眼,血絲在胸口處更爲密集。她狠狠皺了眉頭,開口詢問身邊這兩個男子:“他是何時發病,什麼症狀,如實說來!”
兩個男子被強行捂上了面巾,從沒帶過這東西,捂得難受。
其中一個正想着撩開回話,卻被舞語仙制止道:“你們兩個誰都不準摘掉,就這麼說,我聽得見!”
榭北行自然也沒幸免,從未捂上這東西的他,本來也想悄悄拉下一點緩口氣,聽見舞語仙的怒喝,悄咪咪地又拉了回去。
其他人注意力都在病患身上,唯有劍南楓將王爺這一系列動作盡收眼底,心中微微發笑。
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爺,現如今也有了一嗓子能吼住的人了。
“昨天傍晚起,李二他就不大舒服,鬧肚子,一晚上折騰。我們給他餵了點椿根皮煎水,以爲就沒事了,誰想到今天早上起來,看他虛弱的要命。”
“本來勸他別送菜了,可是李二心疼錢,非要一起去。等我們送完菜回來,他就發起了高熱,看着拖下去不是辦法,這才往醫館跑。聽說你們這三天義診不收錢,是不是真的,要是收診金,我們就不治了。”
男子說着喘着,很是費力的模樣。
聽完敘述,舞語仙卻問了一個與病情並沒有直接關係的問題:“送菜?你們是挑夫?送菜去哪裡?”
兩男子互看了一眼,回道:“巡防營啊。”
舞語仙默默頓了頓,強力支撐纔算是沒一屁股坐下。
巡防營……
弟弟柳尚正在巡防營啊!
她擡眸看向榭北行,眼中的刻毒與憤恨幾乎要溢出來一般。
被瞪得莫名,榭北行緩緩走過來,正想要問問詳細情況,卻被舞語仙一把拉住:“王爺金貴,離他們遠些吧。”
這話說的咬牙切齒,榭北行未弄明白之時,舞語仙已經開始吩咐安排了。
“李會長,麻煩您啓動防禦隔離,我這醫館是得封住了,在城中迅速建立隔離區域,排查病患,上報太醫署、京畿衙門、京都府。”
李厚生狠狠嘆了一口,沉聲道:“知道了,舞坐館。”
“旺財,封店。所有人帶好面巾,一個時辰更換一次。胡成,你把他們三個帶去後院裡,病患和這兩個人分開,一定要隔絕任何人進入。”
兩個男子聞聲頓時起身喝道:“什麼!?我們還有事做,不能留在此處啊!”
“你是誰,憑什麼關我們啊!”
舞語仙心繫巡防營,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她仰頭看了看自己的臥房,擔心之意溢於言表。
旺財上前輕聲道:“掌櫃放心吧,樓上小人幫您照應着,絕不會出問題的。”
面對掙扎的送菜工,李厚生上前喝道:“我是醫會會長,現在出現瘟疫之症,你們必須隔離!”
“瘟疫!?”榭北行失聲喊道。
舞語仙終於忍不住怒視出聲:“你不是說一切有安排嗎!?這就是你的安排!”
榭北行聞言,當場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