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聽見動靜的舞語仙,趕緊打開了門,伸頭看見樓下的兒子,頓時激動起來。
她從未想到過,有一天榭北行真的會帶着孩子來看看她。
“孃親!”孩子掙脫了榭北行的手,奔跑着就上了樓。
是米團兒,是許久沒有回來的米團兒!
舞語仙張開胳膊,痛痛快快地將兒子擁在懷裡,太久沒有光明正大地抱着他了,太久沒有這般肆無忌憚地表達自己地想念了,舞語仙抱着米團兒,真想這一刻永遠不要過去。
榭北行看着樓上母子團聚的場面,卻沒有一起上去,反而在一樓找了個地方坐下。
劍南楓安頓好了車轎,走進門來,看見這一幕有些疑惑:“王爺,您怎麼不上去?”
接過旺財端上來的茶杯,榭北行吹吹茶末勉強抿了一口,竟是沒來由地甘洌,他看了看茶杯裡的東西,輕描淡寫道:“本王纔不上去,省的動一場氣。明明知道明修記掛她,還要往危險之處去,這個當孃的,心裡不知道想些什麼!”
仰頭看了看哭成一團的母子倆,劍南楓忍不住說道:“被擄走也不是王妃的錯啊。”
“那去選惠民醫藥局的司長呢?此前就跟她說過,惠民醫藥局不是一般人能碰的,非不聽。已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還想去選什麼司長。”忍不住又抿了一口,這茶確實和他胃口,“旺財,這烹的是什麼茶?”
“回王爺的話,這是碧螺春。”
“碧螺春?”榭北行盯着茶杯看了又看,可這口感……
旺財看出他的疑惑,可故意停頓了片刻,這纔開口道:“哦,王爺覺得味道略有不同,可能是因爲這水吧。”
“水?有何不同?”榭北行隨口問道。
“這水可是坐館以前存下的初夏荷葉的露珠,小的粗人一個,以前不懂,還刻意問過這水有何講究,坐館說這水是初夏時候,未見陽光的露珠,所以烹的茶格外清冽。以前小的還不是全信,今天能的王爺垂詢,也不枉費坐館費這番氣力了。”
聽着旺財的話,榭北行漸漸陷入沉思。
“荷就是荷,還有什麼不同。”
“那差別可大了,盛夏之荷彷彿人到成年,雄氣有餘而銳氣不足,尾夏之荷已經產了藕,誰還惦記荷葉的露珠。唯有這初夏的荷葉,嫩綠清爽,荷花豎着苞,彷彿倒立的玉筆。從如此朝氣的葉片上取水,纔是最爲乾淨的。”
許久不敢回憶與柳沛涵的過往了,可是旺財幾句話,就勾得他想起與她坐在荷塘邊的所有場景。
“她,居然也喜歡這個……”
榭北行垂下眸子,細細打量了一番茶杯,之後猛的放下,站起身來便要往樓上走。
劍南楓見狀,趕緊又替王妃說起好話來:“可是,王妃去參選司長,不還是王爺做的保舉。”
“那不是沒辦法嗎,當時榭函也在,難道我安和王府的人,要攀附晉王府做保!?以前不知道就罷了,如今都知她是我兒生母,本王可丟不起這個人。”
二人正向前,從後門處突然跑出兩個丫頭,見到榭北行先是一愣,隨即慌忙行禮:“奴婢見過安和王!”
這醫館榭北行也來過多次,這兩個丫頭卻是生面孔,劍南楓也有些奇怪開口問道:“這二位是……”
“奴婢是舞小姐的婢女冬梅。”
“奴婢叫臘月。”
“見過王爺,見過劍南楓大人!”
見二人連自己的名字都叫得出來,劍南楓有些意外:“你們知道的倒是不少啊。”
“此前在晉王府中,就久聞王爺大名,自然也知道劍大人。”臘月低聲回道。
聽見晉王府三個字,榭北行眉頭微皺,轉身便向樓上走去。
劍南楓看了看那兩個丫頭,使勁搖了搖頭,看得二人滿頭霧水,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最近幾日,這晉王府就像是突然成了榭北行的心頭惡,只要聽見就情緒不佳,更何況這裡還多多來兩個晉王府舊僕。
臘月本來還想跟上去伺候,卻被冬梅拉住,朝她微微搖頭。
“怎麼了冬梅姐姐,咱們小姐可是安和王世子的生母啊,以後可能會回王府去。咱們不應該替小姐多伺候伺候王爺,他心情好了,也許就把小姐接回去了呢。”臘月一臉認真。
冬梅笑了笑,她自然不會疑心這小丫頭,只是覺得自己年長几歲,對於晉王府與安和王府之間的恩怨更瞭解一些。
“再等等吧,現在不合適。還有啊臘月,咱們既然已經被晉王府掃地出門,日後就別總提起了。”冬梅不知如何提點,只能旁敲側擊說了幾句。
“爲何?咱們在大王府裡伺候過,日後陪小姐回王府也更順利些……”
冬梅趕緊捂住了臘月的嘴,低聲道:“這種話可別再說了,別說小姐未必能回去,即便回去也是以蘇蘇姐姐爲首,不是我們的功勞。”
她對於蘇蘇的牴觸很是敏感,生怕這小丫頭沒輕沒重繼續激怒蘇蘇。
只是她不知,蘇蘇這突如其來的冷淡,針對的只是臘月而並非自己。
“蘇蘇姐姐不是這麼小氣的人,王爺都上去了,咱們好歹也得奉些茶點吧,交給我來。”臘月說着,跳進後院便往廚房跑去。
冬梅怕她惹事,趕緊跟上。
房內,米團兒像個小糰子似的,跪在舞語仙的膝蓋上,兩隻手環着她的脖子。
“孃親,明修也好惦記您,只是他覺得孩兒許久沒有與娘團聚,所以把今天的機會讓給了孩兒。您什麼時候能進王府啊,能到安世苑來看我們兩個?”
她又何嘗不想,只是最近怕是難有時機。
“娘一定去看,你暫且等一等。”
榭北行此時正好走進屋內,一眼看見兒子團在舞語仙身上,頓時皺起眉頭:“男子漢大丈夫了,見了母親還這般膩歪,成何體統?”
換作明修,此刻必然會乖乖下來,再畢恭畢敬向舞語仙行禮。
可這是米團兒啊,他與舞語仙就是這般“膩歪”着長大的,自然覺不出不妥。
“孩兒就是喜歡孃親,就是要這樣抱着孃親。”說着,他故意摟得更緊了幾分,勒得舞語仙一陣氣滯。
“小少爺可別鬧了,快下來。”蘇蘇見狀趕緊阻止。
她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舞語仙最近顯然身體狀況不佳。
“哦!”米團兒吐了吐舌頭,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舞語仙身上滑了下來。
這小子,何時與這個丫頭這麼親近,自己說話都不好用,這蘇蘇竟然開口便下來了。
榭北行看着這三人,感覺到一種很是奇怪的氛圍,卻又說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