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北行本來在王府等消息,雖然異常疲憊,但是也無法安睡。
不知去哪裡轉了一圈,白渚回來後對舞語仙的事情也很是上心,也不知這位老恩師到底是關心多還是好奇多。
一會兒問到底什麼時候知道世子身世的,爲何連他這位老師都不告訴。
一會兒又問舞語仙如何能在安和王府府兵的嚴密監控下,還能躲在京都安然生產的,當時有誰爲證。
“還需要什麼證明,明修那張臉,本王也沒有不認他的可能吧。”榭北行有些羞急。
可沒想到,白渚隨後又問了一個更加尷尬的問題。
“這倒是,世子與您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您又怎麼確定,這孩子一定是舞語仙所出呢?”
這個問題一出,正廳頓時寂靜了,原本伺候在旁的薛管家說了聲,水沒了去添點火之類沒頭沒腦的話,便快速離開。
“王爺不是從來沒有與王妃……”白渚打破砂鍋,最後自己恍然大悟,“王爺一開始搜捕舞語仙,難道是因爲……”
“本王看劍南楓和柳尚辦事不利,還是一起出去找找吧。老師先在王府休息,本王去去就回。”說罷榭北行便像是被踩了尾巴,風快便逃了。
夜風雖冷,圍牆雖高,可也比在府中被白渚追問感覺好了不少。
“若是本王天亮還沒出來,去正門接應吧。”留下這麼一句,榭北行便忍痛越上房頂。
死女人,即便只剩個名字都讓人不得安生啊。
又氣又惱,榭北行卻還得進王府去尋她。
地道內,舞語仙用力弓着腰,雖然知道一旦有人進來如此也是徒勞,可是還是控制不住。
通往地牢的甬道並不算長,但在她來說,彷彿過了千年,每一步都跨在生死之間。
一邊嘲笑着自己,一個死過一次的人,居然還如此懼怕死亡,另一邊卻依舊忍不住的心悸。
幸虧方纔吞了那趙功德的解藥,不然毒性加上恐懼,她這會兒恐怕要爆血而亡了。
就算遇到榭函打一架,不敵被殺也好,總比活活被自己嚇死強些吧。
隨着盡頭逐漸臨近,舞語仙漸漸放鬆下來。
門口沒有一絲聲響,就連守衛也不見半個。
所謂燈下黑,約莫就是這個意思。
榭函深信舞語仙已經逃脫,絲毫沒有懷疑,自然不會再對此處設防。
夜色還濃,剛脫離虎口的舞語仙,慌忙找了個邊角藏身。
雖然正是夜沉寒冷的時候,可比起方纔的地窖,外面反倒顯得溫暖幾分。
總算找了個樹影密佈的地方,舞語仙緩緩蹲下身子,腳在錯根盤踞的泥地裡尋找着平坦的落腳點,眼睛依舊警惕地注視着周圍,絲毫不敢鬆懈。
今日能脫困,簡直是神仙大羅保佑,自己可不能辜負神靈們這番美意。
兩隻腳輕輕挪動着,終於試探到了一處平坦,舞語仙心下大安,兩隻腳踏上去,準備在此蹲到確保安全爲止。
剛剛垂下屁股,大腿還沒碰得上小腿肚,舞語仙猛然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便墜了下去。
隨即,一股淡淡的臭味便冒了出來,薰得她忍不住要打噴嚏。
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那個剛剛醞釀成型的噴嚏也被嚇了回去。
“別動!若敢出聲,我立刻扭斷你的脖子!”
這個聲音……
舞語仙掙扎着想要回頭,看看身後的到底是誰。
見她不老實,對方手上的氣力更甚了,簡直要把她捂死。
顧不得細想,幾乎要暈厥的舞語仙摸出銀針,便往身後刺去。
結結實實捂着她口鼻的手瞬間鬆了,但是隨即一柄利刃頂在她脖頸,轉頭地機會再次被堵住。
這傢伙,反應倒是夠快。
“別出聲。”威脅的話語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壓從身後傳來,隨即他便拔掉了戳在穴道上的銀針,微微有片刻遲疑。
“閣下何人,爲何要躲在此處?”舞語仙趁機壓低聲音問道。
“你是……舞語仙?”脖頸處的利刃鬆了鬆。
舞語仙慌忙回頭,果然是榭北行!
“你怎麼在這?”
“你怎麼在這?”
二人異口同聲之後,榭北行瞪了她一眼低聲道:“還不是明修苦苦哀求,不然本王恨不能看着你蠢死!白日纔跟你說,別太過招搖,如今知道厲害了!?”
揉着麻木逐漸消失的胳膊,榭北行又加了一句:“本王好心來救你,你竟然扎我一針!?”
自知理虧,舞語仙舔了舔嘴脣:“誰能想到是你啊,大半夜的你跑到晉王府的陰溝裡幹嘛?”
“本王還沒問你呢!”榭北行不耐道。
秋季已過,大戶人家都會將府內的陰溝翻開,將落葉和沉積一夏的雜物清理乾淨,冬日落雪上凍之後,便不容易堵塞。
否則開春融雪之時,便會涌冒污水,難以收拾。
撬開的陰溝爲了防止重新落入雜物,會以薄板覆蓋,舞語仙便是一腳踩碎了木板這才落了進來。
“你可夠重的,這麼厚的木板也能踩碎。”聽了經過,榭北行淡淡說道。
女子對於身形都是在意的,聽聞這話舞語仙自然不悅:“那你呢,你怎麼下來的?”
被問的一梗,榭北行擡起目光故意不看她:“本王是故意在此藏身的,和你這般莽撞可不一樣。”
陰溝很深,但卻狹窄,兩個人被卡在一處,幾乎緊貼着。
意識到彼此距離有些過近了,舞語仙掙扎着想離他遠點兒,可心中的疑問卻一直問不出口。
爲什麼要承認自己是明修生母?
爲什麼明明受了傷,還冒險進入晉王府來救她?
“別動!”榭北行突然警覺起來,按住舞語仙,自己也微微縮緊了脖子。
什麼也沒聽見的舞語仙,此刻才發現有幾個人走了過來,正是方纔的殺手們。
果然是專業辦暗事的,走起路來簡直和貓一樣。
舞語仙不由好奇,同樣在此處困着,榭北行是如何聽見的?
“別……動……”感覺手臂中的女人又不老實,榭北行輕聲喝止道。
知道情勢危急,舞語仙默默將扭了一半的腦袋又轉了回來。
一頭亂蓬蓬佈滿灰塵的蓬髮,蹭的榭北行蹙起眉頭,可是眼下這個情況,也只能忍着。
“找到了嗎?”
“沒有啊,咱們晉王府守衛一向森嚴,那麼個小丫頭能跑到哪去!?”
“還不是世子,莫名其妙給她鬆綁,若是還捆着,我不信她能挪動一寸!”
“別抱怨了,王爺等着見人,怎麼辦?”
“實話實說,世子留下審問,隨後人就不見了。至於是怎麼回事,那讓王爺猜測吧。”
找到了背鍋的,幾個人一拍即合。
“事實確實如此啊,走吧,我們去覆命!”
聽到此處,舞語仙不僅腹誹,這榭函在晉王府也忒慘了點兒,幾個下人也敢告黑狀。
如此待遇之下,他真心實意地爲了晉王做盡壞事,到底圖個啥?!
幾人說着向內院走去,卻忽然撲通幾聲,便沒了動靜。
這回不需要榭北行警告,舞語仙也繃直身子一動不敢動了。
什麼人身法這麼快,竟能讓幾個殺手連驚叫都來不及,便紛紛倒下?
暗影中一個瘦小的身影左右打量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便拖着其中一個黑衣人,便往舞語仙和榭北行藏身之處迅速移動過來。
狠狠壓下舞語仙的頭,榭北行目光如炬看着上面的動靜。
這個人像是也看中了正在清理的陰溝,竟直衝着二人走了過來。
眼看就要被發現了,上面忽然傳來一聲低喝:“你在幹什麼?!”
男人鬆開手,失去知覺的殺手倒了下來,脫離控制的手臂由於慣性揮了過來,手指正搭在舞語仙的頭頂。
“世子。”
聽着近在咫尺的對話,舞語仙與榭北行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