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把《侄治痔》的大致意思講了一遍,那羣無知小兒立即投來佩服的眼光,而那些滿身書卷氣的儒生則用仰慕大神的目光崇拜我。在大庭廣衆之下賣弄前人的成果,居然會有些小小的心虛。
蕭子木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是在夢中,恍惚不已。他低首,湊近我的畸臉,眯眼反反覆覆打量我。
我用手一揮,趕掉眼前這隻超大型蒼蠅,煩死了,我撕掉一張臉上的狗皮膏藥,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看清楚沒有,僅此一件,如假包換!”
“雪兒,你知不知道我想死你了!”蕭子木居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對着一個醜八怪說些曖昧不清的話,會產生多大的誤會啊。萬一,他的fans認爲他就好這口,都去毀容了呢!推動社會毀容事業的發展不說,還會誤導全社會的審美觀念。以後醜女成了搶手貨,讓美女就都成積壓貨了。這種罪魁禍首我可擔當不來。
“我回答出來你的問題,是不是應該有點表示表示啊。”我雙眼冒着金燦燦的光芒,精明地朝着蕭子木奸笑。
蕭子木說,“有啊,按照規定……”
“等等!”我即使打斷了他,“你可別忘了嘍,我之前還寫過一篇《施氏食獅史》,這樣一來就要雙份獎金哦!”
“好!不要說雙份,你要幾份本王就給你幾份!”蕭子木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賤手色兮兮地搭在我的肩膀上,“那麼,今晚良辰美景,我們就把酒言歡,徹夜相談,如何?”
我手臂一曲,手肘向蕭子木的胸口捶打過去,“誰要跟你把酒言歡!”我和蕭子木在臺上一唱一搭,配合多默契,活像在演二輪轉,看得美女們秋瞳凝露,芳心一瓣一瓣破碎掉。
“答對我出的問題者的獎勵就是可以與本王共進晚餐。”
我苦澀地笑笑,“你居然拿自己當獎勵,南淳窮成這樣了嗎?”貶低自己,弄得多像出來賣的牛郎。
“金銀財寶太過俗氣,是對於滿腹經綸的儒雅學士的一種貶低。”
“我就是喜歡俗氣的玩意兒,就是想讓你大大地貶低我呢!”我閃動地熠熠放光的眼睛,恨不得馬上就來“貶低”我。
蕭子木豈是木頭,這麼直白的表示哪會聽不懂,挨近我的耳邊,說道:“你要多少啊?”
我白了他一眼,哪有人問得直白啊,弄得我好像在打劫。
“那這個問題我們回去好好商討一下。”
“好啊!”反正還有帳要算呢!
蕭子木牽起我的手走下去,睇視了我身後的兩個人。
我回頭,“就兩跟班兒,一起吧!”話剛溜出了口,立即被兩道火辣辣地射傷。
晚風習習,湖面粼粼波光擊破了一輪圓月,漾起皎皎月華。九曲八折的橋,延伸至湖心,被燈籠裝飾地明豔豔,好像一條蜿蜒曲折的亮帶。湖心亭臺樓榭被絢爛的燈籠包圍,熠熠生光,就像閬苑仙境。
花燈節這麼浪漫的一個節日的確適合小兩口子培養髮酵感情。所以我就把鄴上戟和蝶影打發走了,肚子面對蕭子木。看我不好好拷問你!
我和蕭子木四目相對,尷尬地坐在一座小亭子裡。四周輕紗縈繞,好似輕霧裊繞而起,夢幻、迷離。盈盈燈光照在我的臉頰上,帶來絲絲點點的暖意,植入心頭。
還是蕭子木先打破了沉寂,“雪兒,你怎麼會來南淳啊?”
我還沒有問他呢,他倒是先問起我來了。
“姓名,年齡,家庭主要情況,身份證。”古代好像沒有這玩樣兒,算了,接着問:“主要經歷,有無前科……”我抱胸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多像警察在審問犯人。
蕭子木震愕地盯着我的舉止,撲哧一笑,“雪兒,你在幹什麼?”
“我突然覺得你很陌生。笑什麼笑,嚴肅!”我把茶杯當成靜堂木“啪”地一聲敲在桌子上,水花四濺,就好像電火花一般。我正色道:“我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你沒權保持緘默,並且你說的每句話都會成爲呈堂證供。”
蕭子木先是一愣,而後,非常認真地回答:“姓蕭名燁,字子木,年齡二十二,父親已經過世,有一位生病的母親。”但是說到父母的時候蕭子木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急忙補充一句,“我尚未娶親,你不妨考慮一下下啊?”
被我審問的時候還來調戲我,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
“呵呵,蕭燁、蕭子木,跟我玩什麼文字遊戲,好好的南淳王不當,僞裝成一個窮酸書生,說說你的意圖啊?”我眼睛直直盯着他,挑挑眉問道。
“你說呢?當然是因爲你沐可星鴇媽媽聲名遠播,我想一睹你的芳容啊。還想讓你對我印象深刻!”蕭子木端起一杯茶,輕啜一口,動作瀟灑自如。
跟我打太極是吧!“你少跟我打哈哈,我知道你是心儀某某人,想窩藏在暗香疏影閣來一場浪漫的邂逅,對吧!”我暗示到玄逸,“對了,你怎麼回來了,玄逸當上太子就三妻四妾把你拋棄了?”
“噗——”蕭子木一口茶噴了出來,幸好他側着身子,不然我就飽受唾沫的洗禮了,蕭子木劇烈地咳了兩聲,急切地問道:“你……你說什麼?我和玄逸?你的腦子裡裝了些什麼東東啊。妍妃是我的姑姑,玄逸是我的表哥啊。”
“啊!不但是短袖之戀,還是亂 倫啊?”oh my lady ga ga,這太勁爆了。
蕭子木臉色泛起藏青色,臭臭的,咬牙地說道:“我和玄逸什麼都沒有!”
“我明白的,你們之間的愛戀飽受着倫理道德的壓力,我會幫你們倆免費保密的。你不用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這個都快成我的口頭禪了。
蕭子木無語了,氣得只想翻白眼,嘆了一口氣,轉換話題,“我這次回來就是爲了主持這個花燈節,明天又要趕往裔都了。”
“哦~~~”我意味深長地盯着他賊賊地笑,“小情人打得火熱哦,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哦!等不及了趕回去見他了吧!”
蕭子木覺得實在是雞同鴨講,恨不得翻白眼,兩腿一蹬上西天得了,“玄徹不是說你染上大病,一直深居淺出養病嘛!怎麼在這裡,而且還活蹦亂跳的,不知腦子裡塞了什麼東西,就會胡思亂想。”
花蘿蔔沒有把我綁架的事情宣傳出去啊。他要走低調路線,那我就要高調處理了。想想看,這次被哈特兄妹綁架,多麼驚心動魄的一場經歷啊。我還幾經生死的考驗,歷經幾番坎坷艱辛才逃離虎窩狼穴啊。
我開始手舞足蹈起來,把我所遇到的轟轟烈烈大事,誇張地,詳盡地,繪聲繪色地,講演了一遍。
蕭子木好像在看我說相聲,聽得津津有味,頗似享受地邊喝茶,邊咳瓜子。
突然岸邊傳來淒厲的叫喊聲,“火!好多火啊——噴!噴!燒啊燒——”
我閉上嘴巴,眺望過去,只見一個老嫗,身穿寬鬆的白大袍,蓬頭散發,雙手高舉,拼命地大喊大叫,一路狂奔,身後大隊的家丁都追趕不上。
蕭子木倏地站了起來,眼眸冷滯,向前走了幾步,言辭犀利地命令道:“快把燈全部滅了!”蕭子木儒雅清淡的眼眸中透着一股霸氣,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一面。
家丁手忙腳亂地吹滅湖岸兩邊佈滿的燈籠。
“火啊——好大的火啊——”瘋婦穿過曲折的橋,她的腳步輕盈,就好像貞子姐姐,一道黯淡的白光閃過,就來到亭子裡。
我不禁膽怯地緩緩向後退,往蕭子木身邊靠近。蕭子木走上前兩步,“雪兒,別怕!沒事的,有我在。”把我保護在身後。
瘋婦不停地在亭子裡亂轉,嘴裡還是叫喊有詞,“火啊!好大的火——”悽切的聲音好像杜鵑滴血般,似乎是從喉嚨深處迸濺出來的。直直的刺痛了我的鼓膜。
因爲靠近了的緣故,我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星星點點的花白頭髮像枯草般,早已失去了光澤柔順,她的皮膚乾涸地就像洪水退去之後,龜裂的河牀。還有那深陷的眼眸,迸發出急迫的緊張恐懼感。
我瞥見蕭子木的側臉有些衝動,眼眸中堆積起一層水汽,嘴巴微微顫抖,抿了幾下,說道:“孃親!是我啊,我是你的燁兒啊!”瘋婦雙手仍高舉着,傻愣愣地回過頭,打量着蕭子木,“你是燁兒?”她如枯木般的雙手顫巍巍地捧住蕭子木的臉,“你是我的燁兒?”嘴裡喃喃地不斷問着。
“對!對!我就是你的燁兒!”蕭子木眼眸瞥了一眼家丁們,示意他們快把周圍的燈火滅了。
蕭王妃的眼眸中漸漸有了神采,凝視着蕭子木的臉,一遍一遍磨摩着他的臉,狼狽不堪的打扮亦遮擋不住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母性的光芒。
可能是因爲自己也快要當媽媽了,看到這種場景,眼眸不禁溼潤起來。
瞬間,燦爛的夜就這樣消散了,黑暗很快瀰漫開來,只有淺淺的月華,朦朧起周圍的景緻,臆造出一股清新淡雅的虛幻美。
蕭王妃深情漸漸緩和下來,身後一位大夫馬上用一塊白布掩上他的嘴巴!她癱軟地倒下,眼眸緩緩閉上,一朵晶瑩的淚花在眼角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