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長孫氏這樣的囑咐,林鈺臉上爲難的神色挺明顯的,好在長孫氏也不是呆到家了,很快就猜到林鈺心有顧慮,扯了扯脣角道,“你不必多心,你就算分析出了什麼,我也不會把你說出去的,這對我並沒有多少好處。 ”
林鈺思考了一下,也沒有像對宇文成那樣的用一些含糊的話來應付,對於長孫氏這種直爽並且不算特別精明的人,那些似是而非的提示只會讓她憤怒。尤其,這是一個剛剛失去兒子的母親,會更容易陷入質疑和怒火中。
“那麼,首先,您的宮裡肯定已經出了些問題,雖然說也有些可能是一個誤會,但是醉花陰的事情也不能不放在心上。”林鈺想了想道,“這個,我想您應該知道怎麼做的。”
想到這裡,長孫氏臉色極其陰沉,她還真沒想到自己宮裡出了這樣的情況,醉花陰的香爐已經被撤下去了,屋子裡還是有着若隱若現的香氣,若不是爲了不過分驚動埋在她宮裡的樁子,她早就開始大清理了。
“這麼看,似乎在您宮裡就已經中毒的可能性也不小,具體還是要叫了太醫來細查。”林鈺想了想,又道,“說到底,再怎麼樣的陰謀詭計都是爲了得到利益,這個利益或者金錢權勢,或者是恩怨情仇。”不過看起來,長孫氏倒不是很會拉仇恨的那種人,她的行事還是比較光明正大的。
長孫氏知道林鈺對宮裡的情況也不是很瞭解,便一樣樣的對林鈺說。聽林鈺的分析。她心裡其實很難過,也只有這樣的時候才能稍微平靜下來。
林鈺這時候才知道宇文成的小妾的數量可真是不少,這些妃妃嬪嬪有的是以前在王府就跟了他的。有的是政變成功後才入宮的,和大小家族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十分之複雜。
不過從長孫氏的敘述中,聽起來還是蘇嫺妃比較有嫌疑,畢竟她有兒子,而且她兒子還挺受寵,只是暫時沒有查到什麼。偏蘇氏這次表現的又極柔順,宇文成卻有些不信是她下的手。這沒有確切的證據和線索,林鈺這邊當然沒有什麼定論。便建議長孫氏從自己身邊開始徹查,這邊是比較好入手的。
長孫氏對林鈺的提議不算太滿意,她更希望林鈺立刻就幫她找出殺子兇手來。林鈺心下苦笑,她也想找出來是誰下的手。早點找出兇手。自己就能早點洗脫嫌疑,這宮裡自己可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正想怎麼委婉的表明一下自己不是不盡心,一時太醫來解圍了
。這事比較要緊,長孫氏立刻就宣了太醫進來,因她不欲驚動人,用的是自己身體欠佳的緣故宣太醫。太醫還以爲是來給她看病呢,不想到長孫氏身邊的一個宮女用一個托盤託了一些香丸和香灰讓他來分辨。
不過能給皇后看病,那絕對是有真本事的。聞了聞味道,把香丸弄碎。看了看香料的構成,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看好了嗎?”
“回娘娘的話,微臣已經看好了。”太醫跪在地上,心裡直犯愁,他當了十餘年太醫了,宮裡一些事情不是不知道,這醉花陰裡面果然是有蹊蹺的,可是自己該怎麼說,才能讓自己不太過分的被牽扯其中呢。
“怎麼樣?這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長孫氏神色很冷,看着太醫,道。
Wωω TтkΛ n ¢ ○
太醫一聽這話,就知道長孫氏可能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加了什麼東西,卻也知道這香料有問題了,這樣的話,是不可能含糊過去的,忙一五一十的說了。林鈺聽了才知道,自己一開始聞出來的沒有錯,長孫氏宮裡的香味的確不單純是醉花陰裡的香味,這裡面還加了別的更不利於孕婦的東西,也就是林鈺發現的早,不然拖得久一點,長孫氏這次是一屍兩命,死定了。
長孫氏可沒有林鈺那麼輕鬆,她牙齒咬的咯吱響,憤怒的完全顧忌不上情況,一邊叫人去通知宇文成,一面下令,全宮裡的人都不許出入,管理香料和添加香料的人被暫時關押了起來。
林鈺看她忙的很,根本沒心思再拉着自己做什麼分析了,忙藉機告辭了出來,太醫也跑了出來,怕遭了池魚之殃,只是他眼下還走不得,長孫氏還要她四處查看,更會兒宇文成來了,還要繼續報告給宇文成聽。因此,看着林鈺離開的背影,太醫臉上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林鈺出了宮後,那也鬆了口氣,好歹洗脫了嫌疑,長孫氏那邊自己幫着揭露了香料裡面的問題,想來也不會懷疑自己真的對她不利了。真要不利的話,只要對這香味中的問題裝作不知道,就可以坐收漁人之利了。
倒是她的丫環翠蘭,帶着一點不忿的道,“郡主何必提醒那長孫皇后?她謀算過咱們不是嗎?那些流言蜚語就是長孫家派人傳出去的。”
“我幫的不是她,幫的是我自己,至少暫時,我和她是有共同的利益的。”林鈺苦笑了下道,“而且……算了不說了。”
“而且什麼啊?”沒想到自家郡主說了半截話,丫環有些掛心,帶着點撒嬌的道。“郡主告訴我好不好?”
“這還用說嗎?你家主子什麼性格,你不知道?”那邊車窗外小白聽到了丫環的話,冷笑了兩聲道。
“她剛剛失去了兒子,自己又懷着孕,要是真不說出來,日後她真死了,你家郡主心裡過不去那個坎兒,難免愧疚。”小白嘆了口氣道,“她心腸軟,出了名的,你這個做人丫環的連這點都不知道,未免不合格了點。”
這個叫翠蘭的丫環是林鈺偶然救下的,忠心上是沒什麼問題,可是並不是林鈺以前最常用的,是頂了珍珠的缺兒纔過來貼身伺候的,對林鈺的心思是不太瞭解,此時被小白一說,頓時覺得好不爽。在她看來,白緋若雖然美貌驚人,可是作爲一個男人太過俊美了也沒有什麼好處,只會招蜂引蝶,其他的無論是家世還是才智,完全配不上她的救命恩人,又美麗又善良的林鈺
。
只是她畢竟是做丫鬟的,又當着林鈺的面,怎麼好意思和小白頂撞,便把脾氣發在長孫氏那邊,“可是,她謀算了您啊,是敵人呀,您怎麼能這麼就算了呢?”
“你也說了,她是謀算了我,不是我謀害了我。”林鈺淡淡的道,“不管怎麼說,長孫氏當皇后,可比某些幕後黑手當皇后好多了。”
林鈺也覺得單純的從情理分析,蘇嫺妃嫌疑大些,可是蘇氏在這件事上好像並沒有什麼問題,現在並不能查到什麼證據,總不能以莫須有的罪名給人家定罪吧。當年四皇子的生母倒是背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可是蘇氏不一樣,蘇氏是正式的嬪妃,有寵愛有兒子,背後還有蘇家那麼大一個家族。
且不說現在不能肯定蘇嫺妃是兇手,就算長孫氏肯定了蘇嫺妃是兇手,拿不出證據,說服不了宇文成,那也是白搭。不過,不管怎麼說,暫時自己的嫌疑算是洗清了,也算是達成了自己進宮的目的了。
只是剛回到了家,輕鬆的好心情就沒有了,林鈺接到了前線戰報的消息,這次宇文成沒能維持勢如破竹的局勢,在丁陽城外被擋住了,現在雙方僵持不下。
“怎麼看,兩邊的情況都很讓人擔憂啊。”書房裡只有她和小白兩個人,小白翻閱了一遍後,嘆了口氣道,“四哥那邊兵丁糧草軍餉都不足,宇文成這邊,不佔人心,沒有合適的將領,幾個大家族也態度曖昧,輸贏還在五五之分啊。”
林鈺看了兩眼戰報,冷笑了兩聲道,“你還忘了說,都這時候了,宇文成的大小老婆還不忘了宮鬥呢。如今六皇子死了,長孫氏肚子裡那個還沒生出來,長孫家肯定不滿,會不會繼續下血本支持他,也是兩說的事情呢。”
小白奇怪的道,“你這話說的,長孫家幫着宇文成發動了宮變,難道還有退路不成?”
“你這就不明白了,這世上最反覆無常的就是政客了。”林鈺帶着幾分鄙夷道,“長孫家還不是盧家,盧家比不得長孫家的,長孫家這樣影響力深遠的,誰上了位等閒不會動他們的。真要投了宇文器那邊,他也肯定會接納,如果運氣好,都不一定會大傷元氣。”
朝廷上翻手雲覆手雨的多的是,小白也讀了許多史書,降將位極人臣的也不是沒有,被林鈺這麼一說,也就想起來了。
倒是林鈺想到後宮裡女人間的爭鬥,突然想起來另外一個女人,“說起來,陸家的事情最近也不知道鬧到什麼情況了,事情太多了,連看八卦的心都沒有了。”
小白不喜歡陸平之,或者很痛恨。雖然林鈺不記得當年的事情了,可是當初的林若玉爲了陸平之自殺也是真的,不管林鈺現在再怎麼的淡漠,他都對陸平之保持着面對敵人一樣,戰備的態度。
林鈺倒是沒想那麼多,林若玉的生命裡發生的那點事情,在她活的非常精彩充實的兩年裡,怎麼看都不佔有多少分量,早就被拋在腦後了。
當然幸災樂禍也還是有的,林鈺此刻就笑眯眯的道,“當初,我就說他們兩三年就要過不下去,如今讓我說中了吧。”
人不可以太得意,有說中的事情,還有沒說中的事情呢,比如說此刻,看着張婉兒這個不速之客,林鈺就完全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