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一個晴天。林鈺起來推開窗戶，看了看碧藍無雲的天空，輕輕的嘆了口氣。再這麼下去，這一季的收成就完了。
她這個衣食無憂的都心生擔憂，何況靠着田地吃飯的農夫以及擔憂旱情和戰爭發展的各級官員，更是心如火焚。
可不管多麼焦急，天行有常，晴或者雨，是不會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雖然有不少地方在立春後陸陸續續下了雨，可京城附近三個省一連三個月都沒有下雨，今年上半年不說完全絕收，也差不多了，而河道池塘裡剩餘的水，夠人畜飲水就不錯了，如何有閒下的水澆田。
而就算在現代，在高科技的幫助下可以進行人工降雨，也不能保證不受旱情的影響，何況科技落後的古代，因此情況一日比一日糟糕了起來，殷素素更不復年前年後的悠閒，再度繁忙了起來，制定大方向後，便把商業許多事情交給白緋若來幫忙。畢竟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報仇了，如果能大仇得報，眼下所有的家業都毀了也不算什麼。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糧食價格日益增高，眼下出手甚至能拿到七成到一倍的利潤，林鈺還是延緩了名下糧店的開業，而是暫時把糧食儲存了起來，當時並沒打算大張旗鼓的開糧店，所以動作也不明顯。
“素素姐，眼下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林鈺考慮了幾天後，有了一個新的想法，然後找上了殷素素。
林鈺的到來，並且指明要見她，瞭解這個義妹外加未來弟妹的性格，殷素素自然要見上她一下，因此才能藉機休息了一下。所以此時殷素素那張美的讓人窒息的容顏上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神色。可見她最近的忙碌操心，也從另一方面驗證了外面的流言，現在的情況不太好。
“是不太好。”殷素素摁了摁太陽穴，並沒有刻意隱藏些什麼，而是長長的出了口氣，嘆道，“或者說，很糟糕，京城雖然控制的好，但是已經開始有流民出現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去年的糧食產量雖然不錯，但是前年卻歉收，國庫的糧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多。今年如果不是這樣的大旱的，也能撐過去，可眼下我再大的本事，也沒法子祈雨。”
“糧食缺口很大嗎？”林鈺想了想問，如果不是很嚴重的情況。自己就可以熄了那個心思了。
“不算很大，更危險的是局勢的發展，在那種情況下，繼續發展下去纔是最危險的。”殷素素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邊的金禾，金禾會意的點點頭。到門口守着了。
“姐姐，這是有……？”
殷素素臉上罕見的露出了焦頭爛額的神情，不復之前的從容鎮定。“我實話告訴你吧，這個消息我也是剛纔收到，現在還在保密階段，前線那邊吃了個大敗仗，守軍的糧倉被燒了。原本的運糧線也被切斷了，只能從真川那邊調糧食過去。可是真川那邊的幾個糧倉現在已經是半空的了，根本供應不上糧食，再從別處籌集調運，問題就大了。”
聽到這個消息，林鈺臉上也不免露出了吃驚的神色，“怎麼會這樣？”
“事情已經發生了，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亡羊補牢，只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糧食必須運到真川那邊，不然西路大軍就會斷糧，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殷素素雖然不負責這個，但是宇文吉也讓她想辦法，期望殷素素能想出個好主意，“可是，如果真的糧食供應不足，西路大軍萬一被吃掉，張家翻盤的機率就多了好幾分。”
林鈺看着殷素素犯愁的面容，下定了決心，慢慢開口道，“我有個辦法，不過，可能也只是杯水車薪，未必有很好的效果。”
“你先說說，有杯水也比沒有強。”殷素素一下子就提起了不少精神，目光灼灼的盯着林鈺道。
“素素姐，你應該知道我前段時間在籌備開糧行的。”林鈺眼睛裡的光芒鎮定如昔，顯然是早就想好了的。“我有一批糧食就囤積在真川附近。”
語句雖然簡短，但是給殷素素的震驚卻一點都不小，“我沒記錯的話，其實你早就在囤積糧食吧，從去年春天就在收購糧食，而且爲什麼是在真川？”
囤積糧食的問題且不說，畢竟林鈺如果真的有心開糧行的話，提早一年囤積糧食也是有可能的。可那真川眼下算是軍事重鎮，可是之前只是個比較繁華的城鎮，沒有特別出色之處。林鈺怎麼可能那麼精準的判斷出地點，提早在那地方做了預備？
看着殷素素露出驚訝的表情，林鈺只是笑了笑道，“這其實挺好判斷的，張家那樣的猖狂，早晚都會讓朝廷沒法子忍下去，那時候我只是個模模糊糊的想法，自秋天那次回京後才加大了收購的力度。而去年算是豐年，糧食比較便宜，提前囤積，一旦發生戰爭，糧食價格肯定上漲，估計能大賺一筆，就算不發生戰爭，也無非是不賺錢而已，這生意做的，自然就做了。”
要說，古代最硬的硬通貨是什麼，不是金銀，不是土地，而是糧食。民以食爲天，災荒之年，黃金百兩也未必換的了一個饅頭。而林鈺自認爲，萬一真的發生什麼災荒，自己囤積了一部分糧食，也會捨得散出去賑災，總比某些喪盡良心，還拼命漲價的糧商好，也算是做些功德。
林鈺的解釋合情合理，殷素素一下子就明白了，又繼續問道，“那你怎麼把儲糧地點放在真川附近的，太有前瞻性了吧。”
林鈺之前的行爲她一想就明白了，唯獨這一點，她這半天一直在想，也一直都沒有想明白。見殷素素是真的沒想到，林鈺也有些驚訝。
“其實，這個不難猜吧。”林鈺看了一眼殷素素，笑眯眯的道，“因爲我一開始就把目標定到這場戰爭上了啊。那麼真川的戰略位置，就很明顯了，離京城不遠，離張家的控制線也不遠，交通發達，又有能吏在那裡，應該算是個很好的地方了。所以我在那邊，一共囤積了十一萬兩銀子的糧食。”
被林鈺點明之後，殷素素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不過心下也佩服林鈺的魄力，林鈺囤積的糧食總價值，她不是很確切的清楚，也知道不會超過二十萬，應該在十五萬左右。一下子在真川附近就囤積了價值十一萬兩白銀的糧食，佔了三分之二，要知道真川離張家的控制地盤也不是多遠，快馬五六天的路程而已，一旦被攻陷，林鈺的十萬兩銀子就差不多打水漂了。
“好膽魄。”殷素素審視着林鈺，對面坐着的女孩子眉眼依舊溫柔鎮定，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讚歎的神色。“我要承認我看走眼了，你還竟是大器的料。可惜了，你是女子，天生就弱勢。”
林鈺發現殷素素是真的爲自己惋惜，連忙擺手道，“素素姐，我原本只是想走通你和義父那邊的關係，做做軍糧生意的。沒想到那麼多，誰想得到這老天爺不給力，今春竟然大旱呢。”
殷素素微微笑了起來，看着林鈺，眼神復又銳利了起來，“老天爺的事情歸老天爺管，那現在呢，你打算怎麼做？現在的糧價，我也是知道的，你那些糧食如果拖到春末出手的話，兩到三倍的利潤是不成問題的。而你今兒前來，總不會是來找我喝茶聊天談天下大勢的吧。”
林鈺低頭喝了口茶，淺笑道，“這人生在世，自然名利權二字。錢麼，我覺得差不多夠花的了，自然是求別的了。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好，而眼下既然糧食奇貨可居，自然要貨與天下最強大的人了。”
“我就知道，你是有打算的。”殷素素看着林鈺漂亮溫潤如黑玉一樣的眼睛，深深的發覺這個女孩子果然不是那麼簡單的溫柔體貼的孩子。“直說吧，相信你找上我，肯定有了個不錯的腹稿了，你不是那種莽撞的人。我們再商量一下可行性，怎麼處置更好。”
“姐姐你果然是瞭解我很深呢。”林鈺放下茶杯，關於這批糧食，她是真的有些想法的，“這糧食，我不要錢，全部捐獻給朝廷，甚至可以包括我在其他地方囤積的糧食，全部可以送上。”
“不要錢？你要什麼？”殷素素略有些吃驚，不過林鈺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如果要錢，真要等旱情發展，拖一拖，穩妥的幾倍銀子進賬，而眼下朝廷肯定是不會拿出很高的價格來收購糧食的。
“地位！”林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了兩個字。
“原來如此。”殷素素是何等聰明伶俐之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林鈺所謀求的。“雖然你是我承認的義妹，又是齊王正式認下的義女，可是畢竟不是親的。如果這件事操作的好，你既能撈到名聲，也能撈到地位，而且不管以後哪位皇子登上那位子，哪怕真是三皇子上臺，只要你沒有大錯，他都不敢動你，怕被千夫所指。”
原來這孩子是這麼沒有安全感嗎？在那一瞬間，殷素素沒有在想這件事如何操作才能利益最大化，而是浮起了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