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纔剛回去,不想王爺就召了妾身前來用膳。”面色十分鎮定地望着他,那雙眼睛依舊那麼清澈,不帶任何情感。
嘴角彎了彎,他眼裡突地升上了一層笑意,右手轉而放下銀筷,舀了幾口湯放入嘴中,慢慢嚥下道:“雲妃與你感情果然深厚,也難得進宮這麼些年,還與你這麼親近。”
貌似十分無心的話,她卻聽得一陣不是滋味。
這話倒是顯得變了法子來套她的話了?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她索性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麼。
隨後穆子墨又問了幾句家常話,待她吃完後,兩人生是愣愣坐着,那穆子墨不時複雜地望了她幾眼,像是在等待什麼又像是……總之她也沒看透,只是早早編了個理由離開了那個不自在的地方。
接下來幾日王府安靜得可怕,再沒有人前來打攪她,只是那顆心卻每日都掙扎着,不得安寧。
終於,過了四五日後,宮裡竟送來了一封密信,還是傍晚時分一個神神秘秘的黑衣人送進來的,一直站在她身旁等到她看完將信又重新收了回去,並且讓她保密,說兩日後自有人來接她前去一個地方。
心裡一陣莫名其妙,那華麗的宮紙只有簡短的六個字:務必前來,保密!
惶惶坐了兩日,她沒有邁出煥玉閣半步,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倒是一直在琢磨着那個神秘的人是誰,思來想去兩日後,腦子裡漸漸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難道是他?
這麼揣測了一陣後,心中的懷疑竟越來越得到確定?
兩日後,黑衣人如約而至,他先是強行點了她的穴道,隨後用一塊黑色的紗布蒙上了她的眼睛,這才用輕功帶了她離開了去。
胸口急劇地起伏着,縱然看不見,可是聽着耳邊急促地呼吸聲此起彼伏,她明白想必他們已經離王府很遠了。
悄然彎了彎嘴角,誰也沒有看見,那張清麗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大約又過了一盞茶工夫後,黑衣人終於將她放了下來,兩指啪的兩聲幫她解開了穴道,這纔將她眼上的紗布鬆開了。
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她重重地閉了幾次又睜大了,這才漸漸適應了刺目的光線。
“看清楚了?”一聲陌生卻有些熟悉的聲音傳進耳中。
她霍地用右手擋在了額頭上,企圖看清面前的人長如何模樣,一張夾雜着笑意的俊臉騰地進入到視線中,她怔怔地望着他,連右手何時放下的也沒有注意!
果然是他!滿腦子裡忽然竄出了這個想法。
她沒有猜錯。
嘴脣譏諷地扯出一抹笑意,她懶懶地開口笑道:“皇上可真有雅興,這麼大費周章地把駱瑩瑩引開,可不是您的所爲。”
說完,目光戲謔地望了他一眼,胸中卻還是不小地驚了一下。
穆子月揚了揚下巴,不怒反笑,一面往一旁的圓桌邊走去,一面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着過去。
右手熟練地拿起盛滿大紅狍的溫茶,他從案上拿下一個新杯,倒滿了放在了她面前,轉而自己意興闌珊地輕啜了一口。
“想不到竟能在這種地方喝到皇上您親自倒的茶,可算是駱瑩瑩有福氣了。”毫不客氣地拿起杯子,她索性一飲而盡,絲毫不在乎他愕然的眼色。
那穆子月見狀,先是愣了愣,而後卻也富有深意地笑了笑。
“你是聰明人,朕也不拐彎莫角了。一個半月後我朝出兵征伐鳳玉國,朕希望四弟能帶陣出發。”面色突地一沉,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聲音利落乾脆。
心中猛地一驚,握住杯子的手暗自抖了一下,她深深地望了正對着的人一眼,臉上又開始掛上來招牌式的笑容。
“皇上這可是在跟駱瑩瑩開玩笑呢?這帶兵打仗的事都是他們爺們的事,可與駱瑩瑩有何關係?”面色定了定,她慢條斯理地回道。
如此太平之下,沒想到卻隱藏着一場暗波涌動的戰爭?
“哦?朕可不這麼想,單憑十二月十五弟妹在湖邊說得那番話,就知道弟妹不是一般的女子。”鷹目突然半眯成一條縫,他大笑了三聲,沉眸轉而諱莫如深地凝視着她。
十二月十五?胸中忽然一緊,她怎會忘了,那竟是穆子墨迎娶唐香兒的日子!明目霍地加深了幾分,她的臉色變了幾變,心中霍地下了一個結論:眼前這個男人怕是這整場遊戲中最可怕的角兒!
“沒想到那日皇上竟也在場呢?”重重地吐出“在場“二字,她滿臉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十分不齒。
沒想到那日之事他倒是都瞭如指掌?看來,這個男人隱藏得倒很深!
“若是不在,又怎能有機會聽得弟妹你那一番肺腑之言?”依舊是那張笑臉,他不着邊際地替她斟滿了茶水。繼而正色道:“今日請你過來,也只是爲了這事。不過,朕相信你定能說服四弟帶兵出征,否則……否則你又怎麼向你那好姐妹交差呢?”
不慍不火的聲音輕描淡寫地吐出了驚人之言,幾乎駭了她一跳!
原來,敢情他是叫她過來談交易來着?好一隻狡猾的狐狸!
忿忿地在心中唾棄了他一番,她促狹地直視着他,涼笑道:“皇上不愧是皇上。只是,駱瑩瑩卻還是想知道一件事:這場戰事,您又爲何非要我家王爺出征不可?”
不知不覺中,她竟將穆子墨稱爲了“我家“,話一出口,就連她自己也驚了一下,而後遂故自安慰道:在穆子月面前,他們確實是綁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穆子月沒有作聲,半垂了眼皮,掩住那雙看不清深意的眸子,他快速將杯中的茶水喝盡,良久後,才沉沉道:“你要得只是放了柳家那個不爭氣的莽子而已,其它事只需做好,不必知道。”
說完霍地站起身,臉上已經重新堆滿了笑意:“十日內等你好消息。”
目光冷冷地端詳了他好一陣,她點了點頭,再沒有
說一個字。
接着黑衣人又按照來時的方法將她點了穴,蒙上眼帶回了煥玉閣,放下後又神秘地消失了。
黑色的紗布蒙得她眼睛有些不適,於是走出了屋子本想叫那梅兒去取些清涼膏來抹上,卻忽然發現那丫頭竟倒在門外,一副沉沉酣睡的模樣。
亮眸若有所思地轉了兩圈後,她臉上漸漸染上幾分瞭然的神色,遂用力地推了那靠在牆邊的人兩下,故意怒道:“喚了你大半日了,你竟是躲在這兒打瞌睡?”
那丫頭擦了擦眼睛,茫然地看着她,一時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兀自盯了半刻後,這才紅了臉笑道:“主子莫生氣,梅兒本想進去拿了主子換下的衣裳去洗,卻也不知怎麼着就這麼睡了過去……”
佯裝嗔怪地斜了那丫頭一眼,駱玉華只是淡淡地擺了擺手,待梅兒進屋後,面上這才悄然顯露出一些深色來,嘴上暗道:“果然是做足了準備的,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
這麼思着,便滿腹心思地走進了屋子,目光瞄了瞄竹籃上掛着的一件小衣裳,心中不免暗下決定,弄完這事後她就得趕緊脫身了,否則只怕陷得越深到時候麻煩就越大!
“主子,奴婢差點忘了,過幾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北極星誕辰,到時接連幾日京城都會舉辦廟會,王爺吩咐下來,希望王妃您打點一下,給各屋裡的夫人們配發幾套好料子,那日好出去熱鬧熱鬧!”
擡眼瞅了自家主子幾眼,那雙圓亮的眸子裡竟早就添滿了興奮之意。
哦?面色怔了一下,她不覺皺了皺眉頭,心中揣摩着:這管家一事向來都是那李容兒在辦,如今穆子墨怎會騰地讓她出來接管這事?實在是有些事出蹊蹺!
莫非……那李容兒得罪了他不成?
心中輾轉想着,生是沒有結果,她只得先習慣性地應了一聲,轉而走到了擱着空竹籃子的屏風旁,嘆了口氣思道:竟又迎來了一個節日!右手撫了撫那沒有溫度的小衣裳,臉上的冷色漸漸淡去了一些。
院中的樹木經過一冬,也開始漸漸地發出嫩芽,不是鬱鬱蔥蔥的綠,卻是淡淡的鵝黃,反而更加的惹人愛憐。
也不知冉兒那丫頭可好?揚州的天氣只怕是快要煙花燦爛了吧?想到這兒,她眼中不覺升了一些嚮往感。
光陰荏苒,日子依舊毫無波瀾地過着,一晃已經過了好幾日。靜如湖面王府,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靜的湖面下暗藏的是洶涌的波濤。而她,只是蓄勢待發。女人的青春沒有幾年,可是現在的她,只不過是一個爲自己謀出路的人。
“這些個料子都是我精心選過的,你按着各院夫人喜好的顏色給她們都分匹送了過去,另外這些銀子也拿去打點了幾個奴才們,讓他們也去添幾件春日的衣裳吧,至於其他的藥材什麼的各自支取幾種慣用的補藥送到各屋子裡便是。”匆匆從帳房裡取了些打點的藥材銀子什麼的,駱玉華半閉了眼睛朝着一室低着頭的奴才吩咐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