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午山腳下某個村子,人家不多,只有一百多戶,進入二十一世紀除了偏遠山區之外幾乎沒有村落能稱得上與世隔絕,有些落後,還不至於消息閉塞,此時正有一人走在村裡的街道上,一手捂着眼睛,衣服襤褸有刮痕,手指縫隙裡還有血跡,他低着頭,急匆匆走過。
此時天剛矇矇亮,村子寂靜,偶爾能聽到兩聲犬吠之外,沒有人影。
好比他一個人晃盪在孤城。
這人正是藏匿了一天一夜的黑熊,拳手在拳臺上不但要講究迅速進攻還要講究有效防守,要刺殺劉飛陽有計劃,雖說遭遇的有些突然,還不至於手忙腳亂,逃跑之後就在山裡徘徊,奔着在地圖上顯示的村子走來。
在拳場經常受傷,久病成醫,他有最基本的醫療常識,在確定自己眼睛的傷暫時不能威脅到生命安全的情況下,他開始仔仔細細回憶當時的過程,回想着用水果刀捅的那人有沒有生命威脅,因爲需要對失態嚴重性有粗略判斷,以便下一步行動。
出手迅速程度、力度、位置等等,他得出一個結論,那人凶多吉少!
以往哪次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都乾脆利落,唯獨遇到劉飛陽三番兩次栽跟頭,並且栽跟頭的方式都很滑稽,讓人莫名其妙,他都在想那犢子是不是老天派來的剋星,憤怒、暴躁又有些無力。
當這些情緒都發泄過後,他需要想怎麼才能脫身。
他在村裡晃盪一圈,終於在一戶人家裡看到有晾曬的衣服,他現在穿的衣服在山裡來回遊走已經潮溼,並且這種潮溼已經近二十四小時,繼續下去很容易會的皮膚病,再者也需要達到掩人耳目的效果,手腳很利索的跳牆進去,拽了兩件衣服又跑出來…
十分鐘後,換好衣服,得想辦法離開。
其實他心中有個顧慮,就是無法判斷齊三爺的真實態度,假如這次弄死劉飛陽,可能萬事大吉並且找個飯碗,關鍵是劉飛陽安然無恙,自己身上又攤上人命官司,一旦被抓,齊三爺也是買兇/殺人。
這個乾癟老頭心狠手辣,這麼多年來他放過的血能把商紂王的酒池填滿。
老頭現在是希望自己活,還是死?
他找到一處僻靜角落,拿出電話,心裡也略感焦慮的打給齊三爺。
與此同時,身處惠北盛世華庭最頂端的齊三爺,坐在沙發上,眯着眼睛,身上散發着讓人窒息的深沉,當初那位偵探是他讓人聯繫的,那邊發生的一舉一動他知道的時間點不會比作爲當事人的黑熊晚多少。
沒弄死劉飛陽,到弄死個無辜的人,嚇壞了一名女孩,這女孩還和一位氣質出衆的中年有聯繫,最可氣的是把照片傳回來,居然是惠北市的消防頭頭…
別說她齊老三,就是諸葛亮在世也很難算到這一步。
三爺有氣,怒火滔天,得知之後說出的幾個字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叮鈴鈴…”
電話聲突然響起,三爺的目光沒看過去,倒是走上前臺的介念一眼盯在電話之上。
他站起來,走到電話旁,深知賺哪份錢,辦什麼事,對於那邊警方事態瞭解到什麼程度並不清楚,他們不敢輕易聯繫黑熊,而現在這個時間點有電話突兀打進來,是黑熊無疑,齊老三不能接,萬一被警方鎖定,再說些不該說的話難辭其咎,這份責任得介念扛起來,電話他接,即使被警方監聽也還有可以斡旋的餘地。
“喂…”他放到耳邊。
黑熊聽到介唸的聲音一愣,心裡頓時涼了半截,不親自對話極有可能是要棄他的意思,他嘴脣微微抽搐,還故作鎮定的開口問道“三爺呢?”
“剛出門,有什麼問題可以跟我說”
介念一如既往的冰冷,話語簡潔。
“我得走,能不能想個辦法”
黑熊也不拐彎抹角,無論如何,警方的態度最明確,抓到之後故意殺人罪是不可避免的,當下有兩條路可供選擇,其一是三爺幫助,其二就是自己逃跑,可出來的着急,身上只有爲數不多的現金,跑不到哪去,更何況眼睛現在問題不大,再拖下去極有可能誘發新的問題。
介念沉默兩秒,隨後道“半個小時後,換一部電話給你打!”
他說完,立即掛斷電話。
轉過身站到齊老三面前,開口道“要不然,我去一趟?”
齊老三眼中有道光閃過,棄黑熊或是保黑熊,把黑熊放在身邊就是定時/炸彈,說不準哪天引爆,從理智上講讓這個人無法開口是最正確的選擇,也應該這麼做。
“有把握麼?”
他確實被劉飛陽弄的有些杯弓蛇影,那犢子幾次在危境之下逃脫,不否認有運氣成分,可萬一黑熊也有這運氣該怎麼辦?一旦他逃走就相當於把矛盾徹底激化,說不準就咬自己一口,在惠北他是土皇帝,出了惠北關係人脈都大打折扣。
介念想了想道“黑熊在我手下撐不過三招!”
這短短一句話無異於平地驚雷,讓齊老三眼睛終於睜大一點,他知道介念身手很恐怖,卻沒想到恐怖到這種地步,要知道劉飛陽在對上黑熊的時候,只有逃跑的份,相當於幼兒園的娃娃對上成人,介念有底氣說黑熊是個垃圾,豈不是說,他要弄劉飛陽,一腳能踹出幾米?
“得把握尺度!”
他點點頭,算是贊同這個提議。
介念沒有回話,立即轉身走掉,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麼多年僅僅出手一次的介念,終於要真正展現自己的威力。
他走後,房間內就剩下齊老三自己,根據現在的信息反饋過來,劉飛陽看上去應該是遊山玩水,至於爲什麼有如此閒情雅緻他不關心,需要的是迅速瓦解劉飛陽背後的支撐,拖得時間太長,沒有好處,尤其是可能搭上老杜這個關口。
他拿出電話,摁了一下,簡單交代兩句。
隨後自信一笑。
兩個小時後,圈子裡那名校長的私立學校。
他坐在會議室裡,焦頭爛額,面前是兩位教導主任,在社會上有些關係,但和純粹的社會人無法相提並論。
“今天上午接到十幾位學生家長的電話,現在這幫孩子啊…”一名教導主任說到一半,沒能繼續說下去。
“哎…”另一名教導主任嘆了口氣,也無法應對。
學生把牀單綁在暖氣片上,半夜的時候順着牀單出去玩,不僅有男生,還有女生,矛盾的種子可能是以前埋下來的,但是在今天早上事情發酵,這個年紀的孩子都處於叛逆期,經不住勾搭,男孩出去玩被揍了,女孩出去玩懷孕了。
私立學校最重要的招牌就是封閉制度,讓家長省心,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學校的責任是不可推卸的!
校長低着頭,裹着菸頭一口接一口,家長在找,老師也在反應,就在剛剛一名自稱是社會上某某小弟的同學,竟然把老師給揍了。
可謂內憂外患。
私立學校除了封閉性,更重要的一點是升學率,普遍做法就是“買”好學生,非但不用交學費,還得每年給補助。
想當初他就說現在做學校利潤不大,這個私立學校的利潤甚至不如某些連鎖的課後補習班,他不想幹,想轉型,要不然也不能積極的幫助劉飛陽,就是想在這個新貴身上獲得該有的報酬。
“嘭…”會議室的房門被人突然撞開。
跌跌撞撞的衝進來一名女教師,看見校長也顧不上儀態,急忙彙報道“校長,操場上打起來了,初二和初三打到一起,把板凳都給卸了,幾十人打到一起…”
“刷…”校長聽到這話,二話不說的直接跑出去。
發生這樣的事一定是有推手,這些孩子都喜歡在社會上認識個大哥,那麼背後的推手是誰的人就不言而喻。
一旦出現問題,教育部門、輿論壓力、家長…後果難以想象。
與此同時,中水縣銀礦區,趙維漢工地。
前兩天下了一場雪,蒼茫大地銀裝素裹,但在工地上,不難看出有密集腳印,在這中間還有一攤血跡,很新鮮,顯然是敢留下不久。
中水縣醫院,一間病房內正鬼哭狼嚎,腿上幫着繃帶,嘴裡還罵趙維漢喪盡天良等等。
旁邊的辦公室,趙維漢、警方、病人家屬坐在一起進行短暫協調。
“二十萬,少一分都不行,要不然就走法律程序!”家屬破馬張飛的喊道。
“他是去我工地偷東西,掉坑裡腿摔斷了,讓我賠錢?”趙維漢咬牙切齒問道。
“誰去你們那偷東西了,我們是散步,散步懂麼,再說了,你那是工地不寫個標語什麼?裡面有坑,有釘子不設立個告示板?”
“寫的,不都讓你們偷了麼…”趙維漢黑着臉,這就叫天降橫禍,在家貓冬,卻突然惹上這檔子事。
“我們是散步,散步!”家屬狂躁喊道。
“冷靜,冷靜…”民警擡手往下壓了壓。
“嘭…”
辦公室房門被人推開,是見誰坑誰的老葛,推了推眼睛道“又送來一個,說是沒事溜達,走路腳讓釘子紮了,後來聽人說是工地,周圍沒有告示要報警…”
“媽賣批哦…”趙維漢氣的身上直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