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胤甲
妹妹遭踐踏,眼中影響力胤甲的心情,每每想起,可愛的小妹妹的慘死,胤甲心裡就恨不得將孔甲一頓亂棍打死。朝堂上,胤甲坐在上面,低着頭很少說話,多數時候不發一言,靜靜聽着大臣說事。
偶然間,隨意擡頭向下看一下,眼角餘光瞟見一個熟悉有讓人憎恨的身影從大殿外一晃而過。胤甲不由隨口喊道:“侍衛長。”
“臣在。”高臺下右側的侍衛長趕緊過來站在高臺下應道。
“去把門口跑過去的那人抓來!”
胤甲這話說得侍衛長莫名其妙,扭頭看向大殿外,看了半天 ,不見一個人影,於是感到門口左右張望半天,還是不見一個人,不得不回到大殿裡,向上問道:“敢問我後,剛纔是叫抓哪個?”
“孔甲!”胤甲說得氣哼哼地,“向左邊去了。”
“是。”侍衛長帶上四個侍衛立即出殿追去了。小半個時辰後,押着孔甲進了大殿,對着上面的胤甲說道:“稟告夏後,孔甲押到。”
“拖下去,重責十棍!”胤甲喊道,侍衛長答聲“是”轉身就要走,又被胤甲叫住了,“別打死了。”
侍衛拖着孔甲腳不粘地出去了,隨即店外面傳來一陣“一雙兩雙”的數數聲,和“嘭嘭”打擊軟物聲音,間夾着“嗷——”的哀嚎聲。等“嘭嘭”聲音靜下來,詩選棍子就打完了,渾身血污的孔甲被拖進來,扔在了地上。
“孔甲!”胤甲一聲喊,“你可曉得爲啥子捱打?”癱在地上的孔甲神情迷茫地擡頭看了一眼胤甲,不吭聲。不見孔甲回聲,胤甲有衝侍衛喊道:“把這死狗拖到他房子裡,把門封上,不準出來!”
“是。”侍衛長應着聲,把孔甲拖出去走了。
四個侍衛跟着侍衛長,把孔甲架到他的房間,一把扔在屋裡,找來木條、樹枝,用藤條綁在牆上,把門封死了。侍衛長知道,胤甲的意思是讓孔甲在屋裡自生自滅。爲了不違背不降的“保命”諾言,侍女每天按時把飯食塞進孔甲的房間。
但是,生存意志頑強的孔甲卻讓胤甲失望了,一個月後,靠侍女每天送來的飯食維持生命、瘦得像埃及木乃伊的孔甲,用牙啃斷了封門的藤條自己出來了,又時不時地在大殿外面晃過去。
這天,胤甲在高臺上又看見了從殿門外過去的身影,心裡直喊:這龜兒子朗格還沒死呢?真是見鬼了!於是對下面的大臣說道:“我大夏自杼搬到老丘後,經歷杼、槐、芒、泄、不降、扃幾代夏後,前後有兩百年,是該換一個地方了。大家說一下吧,我們搬哪裡合適?”
“我覺得,斟鄩比較合適,那裡是我大夏曾經的都城,啥子都還在。”巫師太史出班說道。
“我覺得嘞,諸綸是少康中興的地方,”司馬出班說道,“我後搬去諸綸,也預示着我大夏將再次興旺發達起來,個地方諸侯將再次歸順大夏。”
聽着大臣的議論,總感覺心裡的想法沒有讓這些議論表達出來,胤甲始終不做結論,最後不得不提示說道:“老丘這個地方本是我少康先後中興的地方,本來是個好地方,但是,兩百多年了,這裡的興旺之氣已經耗盡,至於斟鄩、諸綸等地,地方太小,不能表達出我大夏的氣勢。我們要選一個地方寬大一些,能反應出我大夏即將中興的氣勢的地方,纔好。”
“說到地方寬大,北邊的幽都最好,但是幽都太開進大海,容易水澇,”司馬出班說道,“在幽都西南有一個叫西河的地方,那裡地勢平坦寬大,又裡大海遠,離大河比這裡老丘裡大河的距離差不多,是個一個好地方,唯一缺點,就是離老丘比較遠,遷都工作量大。”
“就是這個西河了。”胤甲一錘定音,“我要得就是要里老丘遠一點,纔有足夠的王氣夠我大夏中興。”胤甲心裡的意思是能夠遠離那個搗蛋鬼孔甲,把孔甲留在老丘,讓他自生自滅去。“戶部司徒、工部司空、吏部冢宰、禮部宗伯,你們散朝後,趕緊派人去選址築城,爭取在兩個月內遷都到西河。”
“是。”司徒、司空、冢宰、宗伯四人出班應道。
西河,在遠離大河的北邊,這裡的冬天特別寒冷,以前的造房方式不行了,四周透風的樹幹柵欄牆在這裡不能用,全改爲夯土牆,一增加冬天保溫。因此,築城異常快捷,不到兩個月胤甲就啓動了遷都事項。遷都時,胤甲特地吩咐,不許遷孔甲,要把他留在老丘。
令胤甲沒有料到的是,在遷都大軍離開老丘的隊伍後面,離大軍一天路程的距離,孔甲拖着他那跛腿一瘸一拐地沿着遷都大軍留下的路跡也來到了西河。
新環境,新氣象,在老丘的所有陰霾全沒有了。胤甲的心情特別的好,下朝後市場帶着侍衛、侍女到野外散步,舒緩朝堂帶給他的心裡壓力。
“啊,空氣好清新!”胤甲深吸一口空氣,清冽、微涼的氣流順着呼吸道進入身體,原本混沌的頭腦一下子清晰了,想問題立即有了思路。
初夏的野外,四處山花爛漫,樹梢上的鳥兒忙着飛起落下,到處找尋蟲子,哺育着後代,偶爾有幾聲鳴叫,是爲了舒緩忙碌的生活壓力。
牛車在原野奔跑,輾軋過碧綠的野草,緩衝了碰上地上石頭的衝擊力。車正的胤甲陶醉在大自然的懷抱裡。這時候,一陣陣古怪的吼聲隱隱鑽進了耳朵,陶醉中的胤甲不自覺地用心聽起來。
牛車轉過轉彎山彎,那古怪的吼聲清晰起來,只感覺語調高亢激昂、語音生硬、語氣硬朗結實,煞是好聽。而那通過節拍、節奏、旋律、速度等的變化形成一系列不同的板式明顯不同,有人物感情激盪、劇情發展起伏跌宕的效果清晰再現出來了。
胤甲耳朵裡聽着,嘴裡不由自己地跟着哼起了那曲調。忽然感到優越的吼聲漸漸遠去,胤甲睜開眼睛,拍拍御者肩膀,“去唱戲的地方。”於是牛車跳轉過來,下山彎進了一個院落。
院子裡,一羣人,男女老少圍在一起。中間空地竹木臺上,幾個老漢、老婦人站在地上使着勁地在吼唱,一旁的兩個年輕後生手抓着木長條,不是敲就是砸,弄出的聲響也合乎唱着的節拍。
胤甲站在人圈外面,聽得如癡如醉,完全忘了身在何方。火塘裡的火苗竄出來,印紅了衆人的臉龐。沒有人注意到,身邊多了幾位不請自來的男女。然而,胤甲等人身着夏丹布的服飾明顯與場中唱戲、聽戲這的緇布衣,有着明顯的不同。
一個時辰後,唱戲人、聽戲人意猶未盡地散場時,才驚奇發現身邊這幾位陌生人。
“你們是……”以爲老者好奇地打量起胤甲他們。
“我們從西河過來聽戲的。”胤甲趕忙上前對着老者抱一拳。
“西河啊?”老者驚奇了,隨口打聽了,“聽說夏後搬到西河了,不曉得你們認不認得他們?”
“夏後啊,聽說過,不認得。”胤甲隱瞞着身份,“夏後都是上天之子,我們都是普通的子民,沒得機會認識他們。哦,對了,”胤甲忽作恍然大悟狀,問道:“敢問老丈,你們這是唱的啥子,朗格這樣子好聽?”
“這個啊,是我們冀州奴僕們下活後的自我娛樂方式,”老漢說道,“我們叫西音。”
“剛纔兩個後生手裡抓着長條有敲又砸的,甚是陶醉啊。”胤甲說着話的音調都有了陶醉的樣子。
“你說西音的道具啊,”老漢說道,“這可沒得譜了,舞臺佈置可簡可繁。道具設計巧妙、大氣,變幻莫測。一套一杌子二長條,或數套一杌子二長條,變幻的環境支點:可以裸杌裸條,代表門窗牆壁,表現陋室寒窯的冷落悽情;也可以裝飾得極盡奢靡,創造宮殿的富麗堂皇。一個包袱、一根棍棒、一頂氈帽、一塊笏板,可以扎制各種物品和造型,或者一無所有,或者應有盡有。”
“夏日草綠花兒黃,我和妻兒幹活忙。”胤甲學着剛學會的腔調哼唱起來,“這調子很好聽,不錯!”
“那是!”老漢一臉的自豪,“我們奴僕,白天干活累死了,只有靠夜晚聽聽西音來解乏。”老漢停了一下,緩一口氣,“唱詞語言節奏豐富,結構是永言體,句子按照表現內容的需要有長有短,常見的有十字句,有七字句。板式變化,以一個曲調爲基調,包括‘板路’和‘彩腔’,板路有二六板、慢板、箭板、二倒板、帶板、滾板六類。彩腔,俗稱‘二音’,音高八度,多用在人物感情激盪,劇情發展起伏跌宕之處。用假嗓唱出,拖腔必須歸‘安’韻,一句聽下來飽滿酣暢,極富表現力。”
“請老丈再說一些。”胤甲對着老漢又抱一拳,“謝謝,謝謝。”
“年輕人,喜歡聽,老漢就多說幾句,”老漢說道,“板路和彩腔裡,又分苦音腔和歡音腔,苦音腔最能代表西音特色,深沉哀婉、慷慨激昂,適合悲憤,懷念、悽哀。歡音腔歡樂明快,剛健有力,用來表現喜悅、明朗的感情。西音寬音大嗓,直起直落,有渾厚深沉、悲壯高昂、慷慨激越的風格,又兼備纏綿悱惻、細膩柔和、輕快活潑,悽切委婉,優美動聽。演唱形式多樣,技藝質樸、粗獷、細膩、深刻,富有誇張性,生活氣息濃厚,程序嚴謹。”看着癡呆的年輕人,老漢不得不告辭了,“不能再扯了,老漢明天還要下地幹活,得睡了。”老漢說完,也不管眼前的年輕人,自個走了。
聽了回來,胤甲嘴裡天天哼着西音,對之到了癡迷程度。
“天上月光明晃晃,地上泥水汪泱泱,黑夜小妹會阿哥,不知阿哥在哪方?”胤甲坐在高臺上,心裡唱着西音,唱着唱着不覺出了聲,“在哪方?”這彩腔儘管極其小聲,但哼的八度音高,把小女子急着幽會情人的激盪感情完全體現了出來。下面的大臣忽然被這一聲哼唱驚訝都全都定睛看着他了。胤甲感覺到了自己的失常,趕忙閉了嘴,端正坐姿,直直地看着下面的大臣。
“據諸侯國信使口信,最近中國乾旱少雨,”嗇夫在說事,“今年諸侯的貢糧與往年相比可能要少一半以上,我們西河的人的節約糧食,平時多吃肉纔好。”
“多吃肉?”胤甲嘴裡嘀咕道,“誰不想啊?可是那裡有那麼多的肉吃啊。”
“我們可以讓牧正大力飼養豬牛羊、兔子、雞鴨,”嗇夫說道,“這個時候,野外漫山遍野的野草可把豬牛羊、雞鴨等喂得肥肥的。”
一聽嗇夫這話,牧正忍不住了,出班說道:“兔子、雞鴨倒是可以在野外自己去找蟲子吃,樣也可以,但是,豬牛剛考野草他們能吃飽嗎,不還得人工餵養?再說,牛還要拉車、耕地翻土,哪能每天放出去吃野草?”
“牧正,你別急嘛。”嗇夫聽出了自己主意存在的漏洞,難實行,趕忙不就說道,“我這個也不失爲一個主意,主要是爲了解決今年天旱缺糧的問題嘛。”
“問題是,你的主意不可行!”牧正下了結論。
“好了,事情說清楚就行了。”胤甲終止了兩人的爭執。
這時候,吏部冢宰出班說道:“昆吾國信使傳來口信說,他們地處大河下游,今年開春以來,有蘇沒有下一滴雨水,他們到現在,莊稼還沒有種下地。他們決定把國都遷到許地去。”
“這是他們諸侯國內自己的事,”巫師太史小聲說道,“他們辦了就是了。”
“按照我大夏的慣例,”冢宰說道,“諸侯國遷都前後,要向中國報告,不然我們吏部信使找不到他們。”
“曉得了。”胤甲說道。
“昆吾他們還有一個問題,”吏部冢宰說,“今年,由於缺糧食吃,他們把今年的種子都吃完了,需要中國給他們下撥種子。”
“嗇夫,你下來覈實一下,”胤甲說道,“看能夠給他們多少種子,給他們,不要影響了子民的生存口糧。”
“是。”嗇夫出班應道。散朝後,嗇夫趕緊派出信使前去有蘇,通知昆吾前來西河領取糧種。信使知道這事耽誤不得,帶上自己的口糧,當即出了西河,連夜馬不停蹄地趕去了有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