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啊!這麼大膽子,拿夏後不當幹部?”夏桀怒從心頭起了:“好吧,予一人這就帶領軍隊,去把有施氏給收拾了。”
幹辛急忙說:“君上,臣下倒覺得,有施氏不違背婚約,尊信守諾,還是不錯的。臣下有個主意,讓軍隊去有男氏,嚇唬嚇唬他們,讓他們主動退婚,就說不要這個兒媳婦了。這樣君上再聘娶妺喜,豈不名正言順?有施氏也沒有推託的理由了。”
“嗯對,哈哈哈,好!”夏桀掀髯大笑:“好主意,那麼予一人就親自……”
太師耕說:“君上不用自己行動,有男氏一個彈丸小國,愚弟去走一趟就行了。”
“哎,那,就煩勞太師賢弟去跑一趟了。”
太師耕點了500人,也就是一個旅的人,外加4輛戰車,帶着趙樑和大犧,去討伐有男氏。
那時候沒有騎兵,只有步兵,稱爲“徒卒”或“徒兵”,還有數量少的可憐的戰車,並不是主要武裝。
有的學者認爲夏代沒有馬拉的車,這個事兒真不好說,反正古書裡記載夏代就有車,而且有“車正”這個官職,比較有名的就是奚仲。在時間相當於夏代的二里頭遺址裡發現了車轍印,說明夏代的確是有車的。
據學者們研究,夏代的車有兩種,一種是“輦”,從這個字的構型上就能看出來,它是在車前有兩個“夫”,那是拉車的車伕,這種車是用人拉着走的。
一種是牛、馬拉的車,夏代的時候一般是一牛或一馬拉一車,地位高的貴族用二牛二馬,用牛拉車稱爲“服”,用馬拉車稱爲“乘”,也就是《易經•繫辭》裡說的“服牛乘馬,引重致遠”,先秦時期說的“乘馬”就是駕馬,以馬拉車,不是騎着。
據說“服牛乘馬”最大的功臣就是商人的先王相土和王亥,根據《世本•作篇》的記載,是相土發明了用馬拉車,是王亥發明了用牛拉車,所以,當時商人的車馬技術是所有國家裡最好的。
打仗的時候用的車和普通的車也沒什麼來去,一般二馬拉車,夏商之際主要是輕型戰車,車上是兩人,左邊的是御手,右邊的是貴族武士,即“君子”,拿着武器可以格鬥。因此戰車在拐彎的時候即往御手這邊轉,都是“左旋”,目的是把武士一邊朝向敵人以利攻擊。
到了周代,是一車三人,一個御手,車上站甲士二人,一個持弓主射,一個持兵主擊,這種戰車稱爲“元戎”,《詩經•小雅•六月》裡說“元戎十乘,以先啓行”,就是指這種戰車。
戰車不能離開徒兵獨立作戰,需要徒兵的保護和配合,就像現代的坦克也需要步兵的配合一樣,否則極容易受到攻擊而完蛋。一旦被陷住了需要徒兵幫助推車,如果徒兵不得空,就是車上的貴族下來自己推車。
御手也不是隻管駕車,也要參與作戰的,當馬直行的時候,他們會用繮繩鉤子(考古學上稱爲“車馬弓形器”)勾住繮繩,騰出雙手開弓射箭或拿兵器刺殺,後來車上多了持弓甲士,御手還有司射的職責。
平民被稱爲“小人”,沒資格乘車,只能當步兵,古代稱爲“徒”,《歸藏易》裡說“君子戒車,小人戒徒”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戰車是貴族和軍隊指揮官乘着,主帥的戰車上載着鼓、鐲,指揮官擊鼓進兵,鳴鐲收兵;其他貴族則在戰車裡和徒兵一起進攻,和敵人混戰,因爲敵人那裡也有戰車,所以那時候戰場上的狀況往往是戰車對戰車,徒兵對徒兵。
戰車的另一個作用是裝載武器,上面裝着刀劍戈矛斧鉞弓箭,是一個小武器庫。那時候武器都很劣質,戰場上對劈的時候容易損壞,損壞了就找戰車去拿。
快到有男氏了,太師耕派出使者,讓他告訴有男氏:立刻解除和有施氏的婚約,立刻罷兵;否則,把有男氏夷爲平地。
過了一個時辰,使者回來了,鼻青臉腫的。
“怎麼回事?”太師耕吼道。
使者哭哭啼啼地說:“太師大人,他們把臣下揍了一頓,給了臣下這封信,讓我交給您!”
說着,把一塊木頭片遞上來。
太師耕拿過來一看,上面拙劣地畫着一隻甲殼蟲,頭部的位置還畫着一個小圓圈,沒明白,問趙樑:“左相大人,這是什麼?”
“哦,這個,臣下……不是太懂,可以找小史問問。”趙樑狡猾地迴避了。
隨軍的小史,也就是隨軍秘書,過來看看,說:“回稟太師,這個蟲子學名叫蜣螂蟲,俗名叫屎殼郎。”
“他想說本太師是屎殼郎嗎?”
“不不,太師大人,他們的意思是,讓您……滾蛋!”
“哦,是這樣,”太師耕冷笑了一聲:“好,看看誰滾蛋。”
隨即下令,擊鼓進兵,攻打有男氏。
到了有男氏城下,列好了隊伍,太師耕讓士兵先往城裡射一支哨箭,等於宣戰,告訴有男氏王師來了,準備揍你們。
使者走了以後,有男氏的氣氛就超級緊張,國君男子漢——“男”是國族名,“子”是爵位,“漢”是名——就召集有施氏的長老和各族的頭領們議事,因爲他知道王師一定要來討伐了。
於是長老和頭領們發生各種糾紛爭議:有的認爲王師會來,有的認爲不會來;有的認爲必須打,有的則堅持向王室妥協,去有施氏退婚。
結果爭論得不可開交,總是達不成共識。
正在爭論着,突然聽到外面空中有哨聲呼嘯而至,尖銳刺耳,接着,一根東西穿透了草屋頂落下來,“嘣”地一聲,正直地栽在衆人圍着的木頭案几上。
“啊,什麼……”男子漢嚇了一跳。
一個白鬍子長老哆嗦着:“這、這應該是一支箭,君上。”
“我知道是一支箭,什麼意思?”
衆人沉寂了三秒鐘後,幾乎同時爆發出一聲驚叫:“王師打來啦!”
頓時亂作一團。
之所以他們看到這支箭就知道是王師,是因爲箭製造材料:箭桿是荊州國家進貢的楛木條,箭羽是徐州羽山下的羽人進貢的夏翟(一種大山雞)的羽毛,箭頭是青銅的,所謂“金矢”——這種箭,只有王師才用得起!
沒多久就聽見城外傳來的戰鼓聲,隆隆不絕。
男子漢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怎、怎麼辦?怎麼辦……”
有男氏的師氏叫正,是男子漢的堂兄,急忙說:“君上,您害怕什麼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您能不能拿出點男子漢的氣概來!”
男子漢說:“本爵TM只是名兒叫男子漢,可遇到事兒我怕呀,本爵說不讓你們揍使者,你們不聽,把他打個就地十八滾加獅子滾繡球,這下好,全完了。”
“俺們是不想讓您兒子打光棍兒!”師正說:“反正揍也揍了,王師也開到城下了,不打一場顯得我們軟弱可欺。您別怕,我點三百人,出去和他們鬥鬥。您就在城頭上給我觀敵料陣。”
“哎好,全靠您了……”男子漢說。
師正也算是有男氏的頭號勇士了,提着青銅的板斧和木盾,帶着三百人開了城門衝出來,列好隊,往對面一看,先矮了三寸。
首先是對面有五百人,比自己人多。
其次,人家都是全副鎧甲武裝,手裡拿着青銅刀劍戈矛斧鉞,一片寒光刺眼;再看自己這邊,都是普通的衣服,還破衣爛衫,好點的胸口掛塊獸皮,算是鎧甲,還不知道管用不管用,用的武器除了木頭的就是石頭的,只有自己手裡這把斧子算是“貴金屬”。
再次,師正看到中間的戰車上站着的是太師耕大人,他聽說這位會法術。
大犧聲如巨雷:“呔!對面的,報上名來!”
“有男氏師氏,叔正!”師正壯壯膽子,走出隊列來答話。
太師耕站在戰車上,態度還算和氣:“師正,叫你們的子爵大人出來,我要和他說話。”
“太師大人,我認得你。實話說了吧,我們子爵大人不想見你,如果您再不……走,我的斧子會砍掉您的頭!”師正說完,突然嚇了一跳,覺得自己說禿嚕嘴了,自己根本就沒把握砍了太師耕。
“砍頭?哦,呵呵,好啊,我們試試。”太師耕騰地跳下車,提着戈盾,大踏步走上來,渾身甲葉子稀里嘩啦作響。
師正緊張了:“你、你要幹什麼?”
“砍頭啊,”太師耕說:“我們要文鬥不要武鬥,我伸脖子讓你砍一斧子,如果砍不死我,就再在你脖子上砍一戈。”
“啊……那,是我先砍你,還是你先砍我?如果是後者我準備拒絕……”
“哦不,我是王室太師,當然先讓你砍我,這叫‘要想好,大敬小’。”
“您來找我喝酒呢?什麼‘大敬小’?少廢話,快伸脖子過來。”
“好。”太師耕很痛快地把戈盾往地上一插,一個九十度鞠躬,伸長了脖子。
師正大喜,心想,我一斧子結果了你,你就砍不成我了。
他往兩手心裡吐了兩口唾沫,雙手攥緊斧柄,攢足了所有的力氣,掄圓了,對着太師耕的後頸子用力剁下去。
“嚓”地一聲,耕的腦袋應聲落地,頸子裡也不出血,頭在地上滾了滾,五官亂動,還大叫:“好快的斧!”
師正嚇得往後跳開一步。
太師耕直起身,一頓,然後蹲下去,摸到自己的頭,站起身,雙手舉着頭,對準頸子安上,卻安反了,臉衝了後背,他也不在乎,用手象擰電燈泡一樣咯吱一擰,臉衝了前,正了。
耕晃晃脖子:“好像還不錯……”
“我滴娘啊!這樣都行!”師正嚇瘋了,掉頭就跑。
“哎,別走,該我砍你了!”太師耕大喝一聲,提起戈盾,飛跑幾步就追上了師正,掄起戈來平着一揮,“咔嚓”一聲,師正的頭飛出去多老遠,腔子裡血箭噴出,屍體咕咚倒在地上。
可憐師正沒有重新安裝腦袋的本事,自然是掛掉了。
“哇呀——!”有男氏的士兵驚叫一聲,掉頭就往回跑,跑進城裡關閉了城門。
城頭上觀敵料陣的男子漢嚇得差點從牆頭上掉下來,急忙跑下城頭,跑回城裡,繼續召集長老、頭領們商量對策。
太師耕回到戰車上,大犧問:“太師大人,我們攻城嗎?”
“當然。”
“遵命!弓箭手列隊,士兵準備……”大犧發令道。
“哎,幹什麼?弓箭手?”太師耕擺擺手:“你知道我們一支箭多貴重嗎?光箭頭就是一兩金(青銅),不是大仗就不要浪費。”
“那,直接攻城?”其實大犧最喜歡肉搏戰,很鄙視弓箭手什麼的。
“直接攻比較費事,恐怕也會有傷亡。”太師耕一擺手:“把砲車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