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回家以後假期還有一半,她在家裡待不住就又回了學校寫論文。學校裡就算是暑假也有很多學生留校,大半都是三四年級的人。有四年級的根本就不回家,直接住在學校準備上補習班考研。
施教授更是跟正常上課時一樣,早八點來,下午五點走。老人家來了以後沒事做就自己看看書,寫寫書,悠閒的讓人都羨慕了。秦青都想等她到施教授這個年紀也能過這樣的生活就幸福死了。
“哦,原來老戴也給你寫了信?”師生二人各佔一張桌子,讀讀寫寫,偶爾聊兩句。施教授聽說她要去自習室寫論文,就讓她到這裡來,“你來了還能陪我說說話。”
施教授是很健談的,跟他說話一點不無聊,他很會找話題,也不需要學生像上課一樣聽教訓。
秦青說起戴教授給她發的郵件,施教授站起來說:“給我看看,看他給你寫了什麼?”
戴教授給施教授發了一封,大半是在開玩笑,也算是提醒一句那個被你學生不小心砸壞的石蓮臺,人家舊主找上門了,你心裡有個數啊。
秦青把郵件打開,施教授坐下看,皺眉說:“老戴怎麼說話不盡不實啊。”
戴教授給秦青寫的信就很有意思了,他轉着彎問秦青碰碎那個石蓮臺是不是有什麼緣故?舊主上門,貌似這石蓮臺還有點問題。
由於不熟悉,戴教授寫得公式化了些,他又想套套近乎,更加不倫不類,秦青由於不知道怎麼答,就沒回信,跟施教授提起也是求助的意思。施教授看了以後生氣了,轉到外頭直接給戴教授打了個電話,有事你不問我,繞過我問我的學生是什麼意思!
秦青在屋裡縮着脖子聽外頭護短的施教授大戰戴教授,不過以施教授的脾氣——
“什麼?……哦……唉……”
果然三句話就被拿下了。
五分鐘後,施教授進來,眉頭緊皺。
秦青不想讓施教授煩心,她猜舊主找上門發現石蓮臺被摔成碎片,可能會找麻煩,上回賠得錢是有點少,不如她就再多賠點?
她這麼說以後,施教授笑了,說:“沒事沒事,那一家不是個好東西。”他打電話過去,沒想到戴教授先訴了一番苦。舊主上門,他們學校也是盡心接待的,知道對方想要回去,如果不是已經毀了,走走程序,還給他也沒關係——因爲學校裡這種石蓮臺夠多,擺都擺不完。
但萬萬沒料到,對方竟然會偷!還因此害了一個學生!
見戴教授這麼慘,施教授反倒安慰了對方一通,回來後對秦青嘆氣:“你以後出社會了要小心啊,這世上的人穿上衣服都是人模狗樣,誰知道心肝是什麼顏色的呢?”
赫天病癒後就聽說了美術館發生失竊案,動手的還是他的同學。但大家對誰動手不感興趣,紛紛在議論:
“聽說給了他好幾萬!”
“不是還給學校了嗎?”
“你聽他這麼說,肯定自己留下來了一部分。錢在他手裡,又沒有合同發-票,誰知道那人給他多少錢?”
或許是才發現學校美術館裡竟然有這麼多寶貝,或許是學生之間議論得太多讓學校警覺,總之,美術館突然改了規矩,不再是憑學生卡就能自由進出,而是必須由老師帶隊方能出入,平時出入必須付錢買票。
而且,美術館中所有展櫃都改成了全包而非之前的半包,玻璃櫃下方都有個明顯的小牌子提醒:監視器正在工作,請注意您的言行舉止,不要惹人非議。
前面還只是流言,這以後纔算是把失竊的事給敲定了。戴教授爲了避免讓學生再有樣學樣,把打碎石蓮臺的事再拿出來說,說當時那個外校女生賠了五千塊,不是沒有賠錢,而且她也受到了帶隊老師的嚴厲批評!
赫天本想回家,但戴教授覺得他白白辛苦半年,問他要不要參加一個小組。小組裡的工作已經基本完成了,他就幫着戴教授整理一下資料就有學分拿,這個活不難,算是給赫天送分的。赫天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由於工作不多,戴教授看他天天閒着,就讓他把復原的石蓮臺做出來。模型已經建好了,就差最後一步了,不做也可惜。
赫天就花了兩天時間把石蓮臺做好了,因爲用的是石膏底,在打磨過後,擺在桌上簡直像藝術品一樣了。
赫天因爲跟韋明星聊過,還把那一道韋明星寫的名字給複製上去了,雖然只複製了一個“韋”字,蓮瓣上露出來的那一筆就是“韋”字的最後一筆。
做好後,赫天忍不住拍照上傳顯擺,結果幾個小時後就有人私信他想買,開價一千。
赫天嚇了一跳,想不到這個小東西還值一千,怕那人看錯介紹,重申:這是複製品,石膏的,您看清楚,材料費最多二十塊!
他看了那人的資料,發現是個新註冊的號。
那人說:我看它精緻,一看就喜歡,我覺得它值這個價。一千,你覺得行,我就把錢打給你。
赫天雖然不缺錢,可這個石膏體能值一千也是意外之喜,就想把它給賣掉。他特意去問戴教授,這東西學校要不要啊?不要,他就拿回家擺了。
“不用,你做好想給同學看就放在教室裡,不想就拿回家去吧。”戴教授一揮手說。
赫天就給拿回家去準備寄給這人。
這人給了他一個地址,不但把一千塊直接打給他了,還給了郵費。
赫天覺得這人真不錯,又感覺這錢來得太容易,賺得心虛,主動提起可以把建好的模型也給他發過去。
韋明星看着電腦上彈出的話,滿意的微笑着點頭。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對石蓮臺的研究越多,他就越好奇!
那盞石蓮臺在那天之後就擺在他的桌了,幾天後,他發現桌子上有幾隻死蟲子。現在這個季節,他住的別墅裡常能看到各種蟲子。所以看到的時候,他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石蓮臺附近總是有死蟲子後,他才注意到不是清潔工不認真工作,可能是別的原因。
他找來一個玻璃瓶,把石蓮臺放進去,買了一瓶子果蠅裝進去後,過了兩天,果蠅都死了。
難道這個石蓮臺……會自己尋找獵物嗎?
看它找到的都是比老鼠小的動物,難道是能力不足?
韋明星感到一點點的恐懼,就像寒風吹過胳膊,皮膚上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但同時,他也興奮起來!
這個……這個東西用好了,說不定……
想想看,如果他把它不經意的送到一個人的家中……
如果那個人跟他有仇……
韋明星看着石蓮臺,越看越激動。
他立刻去定製了一個密封的玻璃櫃,把石蓮臺放進去,爲了掩飾,還放了一個大花瓶進去,然後不停的試驗。
他把老鼠、小鳥、小兔子進去,他發現這些動物在食水都正常的情況下,要二十多天才會死掉,而他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被石蓮臺當成祭品殺了,還是因爲被關到玻璃櫃裡緊張而死。
在他得到赫天的作業之後更是認真研究,對於作業上提到的參考書目,他全都找來了,對於不懂的地方還特地請了個家庭教師。
等複製品到手後,他比照着石蓮臺也將它放到玻璃櫃中,殺了只小鳥把它的頭放到上面,但這個石膏製品並沒有顯出奇異的地方。
這讓以爲自己是神經過敏的韋明星鬆了一大口氣。
他開始有意識的收集書中所提到的‘葬具’。
他想知道,石蓮臺是不是能複製的。
陶斌提前出去了,他想先趁着假期好找房子的時候提前過去準備好一切。他已經認定要去上的學校,如果這次不行,他打算就在當地準備明年的申請。
在去之前,他特意給秦青打了個電話。
“一路順風。”秦青說。
“有你這句話,我感到好多了。”陶斌拍拍胸口,他想感謝秦青,卻不知從何感謝起。最後只能跟她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就像他和曹華嚴一樣。
這是他單方面的決定。他已經發現秦青不喜歡跟人接觸,他看過一些書,發現很多修行的人都不喜歡跟凡人結緣,大概秦青就是這樣吧。所以他剋制自己不要給秦青打電話,也不要去找她,平時也從不跟親人朋友提起她。這次是他覺得將要遠行纔打了這個告別的電話。
離開之前,除了要跟家人告別之外,朋友之中,只有兩個人是他必須要去告別的。
一個是秦青,一個就是曹華嚴。
那天夢裡的情景,他事後都不記得了。秦青說是曹華嚴叫起的她,可他也想不起來有沒有碰到曹華嚴,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如果他當時被席渡抓住了怎麼辦?還有控制席渡的那個妖怪惡魔會不會抓住曹華嚴吃掉他?
他去給曹華嚴掃墓,特意帶了據說能讓親人朋友回來看看的高級香,在香點完的半個小時裡,他不停的默唸讓曹華嚴回來看看他。
可是曹華嚴一直沒有出現。
“……你說……”陶斌遲疑的開口。
“什麼?”秦青問。
“曹華嚴……不會有事吧……”陶斌一直想問秦青,卻一直不敢開口,今天藉着要走的機會,終於說出口了。
“我不知道。”秦青說,“……他們的世界跟我們無關,不要過多關心他們。”這是她的忠告。
“我知道。”經過這次的事,陶斌完全明白這個道理,他只好按下心中的擔憂,“我不會再想了。等我到了那邊,給你寄禮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