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很不好。陶斌覺得很不舒服,就像熬夜了一樣。
“嘀!嘀!嘀!”
他的手機忠誠的按時報時,他拿起手機,對着它發了五分鐘的呆。直到手機響起來。
“陶斌,你記得今天要面試對吧?”打電話來的是同羣的朋友,大家約好在重要時刻提供的人工提醒服務。
“我記得。”陶斌說。
“那你現在出門了嗎?”那個哥們很負責。
“……馬上。”陶斌說。
“十分鐘後我會再打來。”那人說,“我們都會在重要時刻猶豫,但過了這一刻又會後悔,別讓自己後悔。”
陶斌去洗了把臉,他在鏡子裡的臉就像死人那麼難看。
十分鐘後,電話準時再次打來。“我己經出門了。”陶斌說。
“你叫車了嗎?”
“……我忘了。”陶斌蹲在路邊。
“我給你叫了一輛,我記得你還住在學校是吧?我把司機的手機發你,他應該快到了。”
陶斌蹲在路邊,覺得自己像在坐過山車。
手機響了一聲,短信帶着司機的電話到了。
“謝謝!謝謝!”陶斌的眼圈都發潮了。
“沒事。”那人說,“你可能不記得我在羣裡的id,那天晚上我要交論文但網不行,發到羣裡求助,是你幫了我。”
陶斌早忘了這件事了。
“快去吧!”
直到這人掛了電話,他都沒反應過來。出租車來了,他坐上車,不由得脫口而出一句話,“好人有好報。”
面試的事說不上特別順利,因爲他覺得自己今天的狀態不佳,但意外的是面試官認爲他心態好,非常輕鬆,這種大心臟正是人生成功的關鍵,因爲我們不知道命運在哪裡給我們挖了坑。陶斌對面試官的這句話很有感觸,雖然他前面說的讓他想說“什麼鬼”,但,他過了。
出去後,陶斌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了,今天實在太刺激了,他有點承受不了,而且他的頭很疼。有一對陪孩子過來的夫妻走過來,“小夥子,站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男的扶起他,女的還把給兒子帶的蜂蜜蘿蔔水給他喝了,“降火。”女人慈愛的說。
“謝謝你們,我沒事,我過了。”就是有點小驚險。
辭別那對好心的夫妻後,陶斌按住脹疼的太陽穴找到附近的藥店買止痛藥,順便給幫他叫車的哥們打個電話回報下情況,說好以後有機會見面了一定要請客吃飯,如果能有幸到一個城市上學的話,房子也可以一起租。
聊完後,陶斌吞下兩片止痛藥,坐上車回了學校。
正好是放學時間,雖然他一點也不餓——頭實在疼得厲害,但也要多少吃一點,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如果最後因爲身體原因耽誤事,他一定會吐血三百年的。
陶斌到了食堂,看到人山人海就有些發怵,他現在身嬌體弱實在經不起體力勞動了,只好挨個窗口看哪個隊的人少,不拘什麼能吃就行。
他排上隊,跟着隊伍慢慢向前挪,一邊在手機上搜,決定如果到晚上頭疼還不緩解,就預約一下去醫院看。
突然感覺到身旁有視線盯着他。
陶斌擡頭,看到秦青瞪大雙目,好像他多長了一對角。
“嗨。”他打了個招呼。
秦青明明記得昨天見他時還好好的!怎麼今天身上就掛了個鬼!
那個鬼一看就是惡鬼,渾身黑氣,抱住陶斌的腦袋,看架勢是想把他的腦袋給硬摘下來。
“……你頭不疼嗎?”秦青實在搞不清他是去哪裡惹來的惡鬼。
“嗯?”陶斌的反應慢了半拍,“今天疼了一上午了……”他的手剛放在後腦勺上就僵硬了。
秦青怎麼知道他頭疼的?!
想到某種可能性讓陶斌的臉色像雪花一樣白。他跟秦青僵硬的對視着——
後面排隊的仁兄看這一對在這裡脈脈傳情,催道:“兄弟,我知道你有情飲水飽,不過我等凡夫俗子沒女朋友的還是需要吃飯的。”
陶斌回神,見大師傅也趴在窗口喊他:“同學!你是要吃炒餅還是煎餅!裹不裹蛋!”
“都要都要!”陶斌連忙對師傅說,再回頭對人道歉,“對不起,今天不舒服,頭疼的厲害。”
仁兄瞭解的點頭,拍拍他:“沒事,就算被甩了也要想開點。”說完他朝隊伍外看了一眼,秦青已經買完了,正在一邊等陶斌,“我看那女生挺心軟的,你多裝裝病人就給你哄回來了。”
陶斌:“……”
這位女士在他眼裡,實在不是能繫於綺思之人啊!!
陶斌以爲說這種事,怎麼着也要到一個安靜祥和之處,細細道來,不想他跟秦青走到食堂外,秦青道:“飯涼得快,我就問一句,你去哪裡又惹來一個惡鬼?昨天中午之後你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生人沒有?”
陶斌後脖子直髮涼,可四周全是端着飯缸的同學們,言笑嫣然,讓他連變變臉色都做不到,只好努力僞裝鎮定,哆嗦着說:“昨……昨天……”腦子有點僵,“哦,我們去了席渡的家慰問。”他心裡一抖,“是席家出的事?”
秦青沒見過席渡,何況由人變鬼,外形總會有些變化。陶斌身上掛的這個沒有人形,頭臉統統看不清,只能看出它是趴在陶斌頭上,整個像塊烤軟的年糕。
“那怎麼不纏席家人要來纏你?”如果論親緣關係,也該是父母親人更思念孩子啊。
陶斌也不知道啊,只好把去席家的事一五一十都說出來。
秦青聽着聽着就明白了。
……原來錢比孩子重要得多。
“貪慾太盛,不奇怪了。”秦青嘆氣,轉而看陶斌,這下她懂了。
陶斌是個善良的人,在去席家的人之中,他大概是最近唯一一個對席渡的去世真心哀傷的人。這一絲善念就把席渡引到身邊來了,人皆向善,用俗話說就是誰對自己好心裡清楚。席渡雖然死了,也能感受到真心真意。
……至於爲什麼他恩將仇報,只能說人是複雜的。
柿子撿軟的捏,人要找老實的欺負。
席渡性格如此,不甘心喪命,只好找人轉嫁責任。陶斌一時的善意就被他利用了。
秦青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說了一通,陶斌啞然。
他不是不懂席渡爲什麼會這樣對他,只是難免覺得真心喂狗。不過想想今天早上遇到的事,又覺得世上好人壞人各有一半,他以後多長長眼光,多遇幾個好人就行了。席渡這種的他以後避着點不打交道吧。
“我可以把它趕走。但你能保證以後不再招惹它回來嗎?”秦青伸出手,“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先讓它在你身邊再呆兩天?”她跟陶斌不熟,也不想幫人幫出麻煩來。
陶斌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秦青就把手放在他身上了,用力一震!
——呀啊!!!!
虛空中一個無聲的吶喊漸漸消失了。
陶斌只感覺到自己像是被人猛得推了一把,反應過來秦青並沒有推他時,跟着天懸地轉,他往後踉蹌了兩步,站穩,肚子裡的內臟此時才跳起來。
他捂住心口,心裡冒出幾個詞:隔山打牛!
虛空震!
翻天掌!
不過看着秦青,他不敢說……
“頭還疼嗎?”秦青問他。
陶斌感覺了一下,不疼了!之前的頭疼像假的一樣!
他一臉中財票不相信的驚喜,秦青盯着他頭上三寸處,見空無一物,放心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陶斌往前追了兩步,想喊住人說話,可又覺得謝謝太輕了。說點別的?
我給你錢?
——好像也不對!萬一把人惹惱了更糟!
結果他只能看着秦青走遠,匯入人流中消失不見。
他摸了把腦袋,自言自語道:“好人有好報。以後要繼續當個好人啊!”
這天晚上,陶斌爲了整理論文和作業一直熬到了凌晨四點。不過正好趕在那邊下班前發出郵件,這樣就算是昨天就發出去了,還提前了一天!
陶斌爲這多賺的一天興奮了一會兒,顧不上洗臉刷牙就倒在牀上,瞬間陷入沉睡中。
【都……】
【害……】
【你……】
陶斌被這個一直聽不清的聲音吵得要死,老聽不清他也急啊。
可是不知怎麼回事,話就是說不出來!
天快亮了,微微的光透過窗戶投進來。
陶斌的眼皮被叫醒,他翻了個身鑽到牀裡。
【都……】
你把話說清楚,我聽不見。
他發現能說出話來了。
下一秒,一個聲音像打雷一樣在他耳際炸響!
【都是你害我的!!!!】
【你爲什麼不把那個佛頭毀掉!!!】
【爲什麼!】
【如果你毀了它我就不會被它害了!】
陶斌害怕自己剛睡下就要醒過來,他覺得這個夢很奇特。
什麼佛頭?
哦,那個啊?
你被佛頭害了?
你是誰?
我把它扔了啊……
陶斌心裡一陣心虛,難道他扔得不夠遠嗎?又被別人撿到了?早知道這樣,當時就該燒了它。
——不過上面都是水。
那也該找個東西劈了、砸了。
你是誰啊?
你怎麼了?
佛頭怎麼害你了?
陶斌有點愧疚,想知道是誰被佛頭害了。
怎麼害的?
你還好嗎?
我幫你想想辦法吧。
突然,曹華嚴出現在他面前。他衝到陶斌面前,對他大聲吼:“別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