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歡殿內,宮闕手捧書卷正看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被關禁閉的憂傷模樣。
一旁的徐苑眼睛轉都不轉地看着她,搞得某隻小糰子覺得自己像被針紮了。
“怎麼了?”宮闕放下書卷,揉了揉又有些惺忪的眼,一臉柔和地看向徐苑。
只見那人將手微微貼到她的額頭上,聲音輕柔地哄着她:“遲遲,不難受。”
宮闕頷首:“的確不難受,抓兩副藥來喝就好了。”
想來,她已經好久沒有感冒了。
上一世,她剛化形時靈力低微,不知常理的時候經常會把自己搞得頭疼腦熱。
待到靈力暴漲後身體素質也強了起來,就沒再感冒過了。
如今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反倒有些懷念。
“我太累了,看完書想要睡一會兒,你先去玩好不好?”
宮闕不得不承認,對於徐苑,她已經拿出了百分之一萬的耐心。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哄孩子的天賦。
“嗯嗯,遲遲要乖乖養病哦!等遲遲病好了,母妃陪遲遲一起玩,好不好?”
“嗯。”
等到目送徐苑出去,玉兒才倒了一杯熱茶給宮闕。
“公主。”玉兒見她這副悠哉遊哉的模樣,不由得爲她擔憂,“公主何必認罪呢?”
她的這個傻公主啊,還真是個老實人!
“這……”宮闕聽罷玉兒的疑問,手合書卷,接過茶水,略微思忖後纔講其原由——
“我早知他們不會相信我。若想全身而退,便需我暫棄顏面。”
“只要不涉及謀反與殺人,別的我大可以承認下來,深刻檢討,切勿淺嘗輒止,應付了事。”
“否則,她們便會以此爲罪,將禍害加於我身。”
“此番不過是爲了保全自己罷了。”
言至此,宮闕深深嘆了口氣,她本來不想用這些小伎倆的。
可惜她一朝不慎,跌落入這看不見硝煙烽火的戰場之中,只能以心計爲刃,不斷廝殺,否則……
只怕像那宮中冤魂一般,落得個死無全屍。
玉兒震驚:這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該有的思想嗎?!
一定是公主之前受得欺負太多了,如今纔會這麼早熟,公主可真是可憐。
如是想着,玉兒撐起一個微笑道:“原是如此,公主如此聰穎,玉兒可真真是長見識了呢!”
宮闕無奈搖了搖頭,聲音柔軟:“若有一日,我足夠有權,定將玉兒姐姐你送出宮去,免得在此浪費了大好韶華。”
玉兒聽完登時就笑了,絲毫沒有懷疑面前這個小不點是不是在說大話——
“玉兒全聽公主安排。”
面前人言笑晏晏的模樣讓宮闕感到一陣舒心。
“咳咳。”
她剛想說些說些什麼,卻不知怎的牽扯出一連串的咳嗽聲,搞得她只能右手半握成拳抵在嘴邊壓抑着。
良久,她才吸了吸自己這不通氣的鼻子,對玉兒撒嬌道,“玉兒姐姐,我嗓子疼,你且去爲我抓幾副傷寒藥可好?”
“是,玉兒這就去。”
玉兒方一出門,便撞見了二皇子·宮冠玉向此處走來,嚇得她趕緊欠身作禮,“玉兒拜見二皇子。”
“平身罷。”宮冠玉只是笑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頭微微向門內側去,“三皇妹可在殿內?”
“回二皇子的話,公主正在殿內讀書呢,方纔差我去抓幾副藥。”
“好,你且去吧,我去看看三皇妹。”
“是。”
……
那被討論的人兒此時正捧着一杯熱茶兀自輕呷。
這茶用的是好茶葉,泡出來的茶湯色澤清澈明亮,茶葉則在茶底膠着,半天不見散開。
聽見腳步聲,宮闕還以爲是玉兒回來了,親自去迎,沒想到入殿的是位陌生男子。
那人劍眉星目,細碎的長髮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垂到了如蝶翼般的睫毛上。
一身素白長袍垂感極好,白衣勝雪,真真稱得上“公子如玉世無雙”。
“您……”宮闕疑惑着出聲。
眼前的人她並不認識,爲何會來到她的閨房?
“聽聞三皇妹身染風寒,二皇兄我便來看看三皇妹你如何了,身子可還爽利?”
聽他這麼說,宮闕一下子明瞭了,眼前這人便是她的二皇兄宮冠玉。
倒也曾聽聞他有逸羣之才,風華無儔,如今一見當真如此,只是還缺了些味道。
“多謝皇兄擔憂,遲遲已好些了。”
宮闕頷首,擺出一副柔弱之姿。
她在這些皇兄面前不敢嶄露鋒芒,便只做一副世俗認定的好女子的模樣。
宮冠玉見她如此,似是淺淺一笑:“今日之事三皇妹可真是處理得當,讓皇兄我刮目相看。”
“皇兄謬讚了,遲遲不過懼於天子威壓,不敢有所隱瞞罷了。”
“況且遲遲一介姑娘家,若真審查起來,不知能捱到幾時,且早說早勒馬罷。”
宮闕如此說道,雙眸直視宮冠玉瞳孔,絲毫沒有畏懼之色。
仿若她所說便爲她所想,絕無半句假話。
宮冠玉見她如此盛勇,便權且當做這是她真心話。
想來,哪有人詭言還能如此淡然看人眼?
“敢問二皇兄還有何見教?”宮闕歪了歪腦袋,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竟還有些小女兒家的可愛。
也是,不過是個四五歲左右的孩子,又能有什麼心眼呢?
還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宮冠玉在心底笑自己多疑,表面上笑容滿面:“無他,不過是擔心三皇妹你身子骨罷了,若有什麼想玩的想吃的,大可與你二皇兄我說,若是衆兄弟誰惹惱了你也可與我說。”
宮闕聲音歡愉:“多謝二皇兄。”
說罷,又是一連串清脆的咳嗽聲。
“既然三皇妹無大礙,我且先回了,三皇妹記得仔細身子。”
“謹遵皇兄教誨。”
待宮冠玉走時,玉兒纔敢端着熬好的藥進來行至宮闕面前,聲音裡滿是羨慕:
“二皇子可真是心疼公主您呢。”
宮闕笑她天真:“他哪裡是心疼我呀?分明是不信我罷了,只怕是他早已看出我堂前的那番心思,如今在這兒試探我來了。”
說着,宮闕端起藥,那苦味直鑽進心裡,讓她的動作有了一絲停頓。
她倒不怕藥苦,她只是擔心日後這日子怕是要比這藥要苦上千百倍。
若是如此,她還是早日帶着徐苑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纔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