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熱乎勁,完全把好心的司機拋在了腦後,直到張威廉叫她,她才轉過頭,笑得跟招財貓似的,“謝謝了啊,等我辦搬家Party的時候在叫你啊。”
言下之意,就是恕不遠送的意思。
張威廉和她相處這麼些年,哪能不懂這個意思,旋即停住了腳步,轉身出了宅子。
再者,這荒廢已久的老宅,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寒顫,特別是聚在樹頂的一大羣烏鴉,讓周圍的空氣變得如廝的沉悶。
張威廉埋頭豎起衣領,繼而加快了腳步,回到車上纔敢大口呼吸。
看了看兩個女人遠去的方向,他又看了看手裡的電話,按出幾個數字,又刪掉,按了又刪掉,最終隨手一扔把電話卡在了導航器後邊。
無所謂。
少一兩個棋子,無所謂。
他自我安慰,可紊亂的氣息與心中所想的平靜背道而馳。
*
一推開屋門,尹沫沫就看見了魏家的老管家魏青。
老人與龍叔的年齡差不多,但看上去卻蒼老了許多,兩鬢斑白,背也駝了,見來人是尹沫沫,不由得老淚縱橫,立即往屋裡大呼‘沫沫小姐回來了’。
就一會兒的功夫,從廚房裡鑽出一個人,是廚房的幫手張媽。
如今見到了,尹沫沫只覺恍如隔世,當年她離開的時候,魏家竟落魄到這個地步,如今就只剩下他們二人了。
尹沫沫仰頭,眨巴眨巴眼想讓淚水倒回去,可卻是覆水難收。
“我沒想到青伯您居然還在。”尹沫沫哽咽道。
魏青爲難地笑了笑,“我們年紀大了不好找工作,蕭少爺照顧我們孤苦無依,讓我們守着房子,每個月還能拿原來的工資。”說罷,他看了看尹沫沫身後,問道:“蕭少爺沒來嗎?”
聞訊,尹沫沫怔了怔,一旁的方小甜終於恢復了意識,可剛想開口,尹沫沫立馬捂住了她的嘴,迅速把她拖上了樓,一面走,一面向身後的魏青道:“青伯麻煩你幫我準備一下洗澡水啊。”
魏青恢復笑顏,大聲應道:“噯!”
尹沫沫回到自己的房裡,見裡面的擺設還一塵不變且乾淨整潔,不免小小的驚訝,她鬆開方小甜,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最終重重地倒在寬大的牀上,直叫喚‘舒服!’。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着急?”方小甜毫無預警地撞入尹沫沫的眼簾,急道。
尹沫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過來躺下試試,我可沒騙你,從英皇室淘來的牀睡着就是不一樣,可舒服了。”
方小甜退出老遠,嫌惡道:“也不知道是哪個死人睡過的。”
尹沫沫翻了個身趴着,用手托起下巴,笑得異常嫵媚,“睡沒睡死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剛纔你就跟死了沒兩樣。”
聞訊,方小甜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勺,沉默了片刻,才暗下眼眸,道:“他給我用了柯南3號。”
柯南3號是張威廉研製的毒藥,這和給雷子用的是一種毒品,能讓人產生幻覺的毒品。
尹沫沫手他是科學怪人不是沒理由的,和他在A國的兩年,她就知道他一直在秘密研製一種藥品,能讓人暫時陷入假死的藥品,前面的1,2號都以失敗告終,只能造出幻象。
如今尹沫沫聯繫起方小甜先前的樣子,心想,他這次一定是成功了。
“他成功了。”方小甜輕輕呼了口氣,“我一醒來就往這裡奔了。”
“你怎麼知道我會回來?”尹沫沫挑眉問。
“你的文件可是我代發的。”方小甜冷哼。
尹沫沫恍悟,點了點頭,旋即凌厲着眸,“你怎麼還敢來見我?”
方小甜傲氣道:“因爲你需要我。”
尹沫沫翻身起來,盤腿坐在了牀上,道:“嘿!你憑什麼這麼肯定我會用一個背叛過我的人?”
方小甜怔了怔,轉過身,避開尹沫沫炙熱的視線,道:“你就原諒我這一次。”
而正當方小甜侷促不安之時,尹沫沫悄然來到她的身旁,一手死死按住了她的肩,像已找尋到食物的獵豹,發出危險的聲響,“可是我不喜歡爲我賣命的人對我有所隱瞞。”
方小甜攤手道:“我只能說我知道的——”
尹沫沫打斷她,“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誰派來我身邊的。”
方小甜輕笑,“你也不敢肯定?”
尹沫沫突的皺眉,沒好氣道:“快說!”
方小甜道:“張威廉。”
聞訊,尹沫沫突然輕鬆了一口氣,這個答案和她心裡的是吻合的,而她的輕鬆卻是因爲蕭斐然。
雖然她依然恨他,可自從剛纔她聽到魏青說蕭斐然給他們工資照看葉宅,她就不那麼討厭他了,她甚至懷疑起魏青來。
不過一想到他是在外公還是地主兒子時就在魏家了,就徹底打消了疑慮。
他們這些老人最看重感情,就好比龍叔,即便是他受過魏老的恩,卻還是忠心耿耿地待在蕭家。
雖然蕭家已大不如前。
方小甜觀察到尹沫沫這一細微的動作,不禁嘲諷道:“如果我說是蕭斐然你還會這樣輕鬆嗎?”
被人說中了心事,尹沫沫擰着眉,沒好氣道:“別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室內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方小甜乾脆交疊着腿坐在沙發上,調侃道:“我是說如果,如果呢?”
方小甜露出久違的笑容,被尹沫沫仍過來的布娃娃砸了個正着,一時間,兩個女人笑作一團,整個房間充斥着暖洋洋的笑聲。
但很快,就被急促的敲門聲給打斷了。
“沫沫小姐,有人找。”魏青在外叫道。
尹沫沫細一聽,他聲音充滿了壓抑,連忙打開了房門,只見蕭斐然筆直地立在門前。
魏青面對蕭斐然的時候,並不像說起他時那麼輕鬆。
尹沫沫想,無論是任何人見到現在的蕭斐然一定都會害怕吧。
他冷沉着面筆直地站着,雖然他沒有說一句話,可身周散發出壓人的氣勢,讓尹沫沫不敢直視。
說不準是什麼樣的眼神,如果是信奉上帝的,那他一定是拿着巨大鐮刀的死神,而他的皮囊就是死神的帽檐,遮掩着不可預知的暗涌。